第187章 搶男人!

趙綿澤此時方知,對於心底在意的女人,就會特別在意自身形象,也會在乎在她的心裡到底體面還是不體面。說來他與夏問秋相處這些年,看上去恩愛甜蜜,但他成日裡有何承安打點着,雖皇家貴胄的風流雅緻、衣冠楚楚自是不必說,他卻真真兒從未在意過這些。

不可否認,他待夏問秋極好。他曾經也以爲,那便是世間的男女情愛了。他是喜歡過她的,在他嬌豔溫良,楚楚可人的時候。可如今想來,那樣的日子,其實亦如一池死水,看着平靜無波,其實從來就沒有半點激動的情緒。幾年的日子加起來,也無這一刻那般的澎湃,無這一刻那般的緊張。

沐浴更衣用去半個時辰,他吁了一口氣,神清氣爽地坐上肩輦,一路往楚茨殿而去。

半道上,幾道“轟轟”的雷聲響過,悶了幾天的小雨,便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何承安是個會來事兒的,早已準備好,趕緊撐上了傘蓋,尖着嗓子吆喝擡輦的侍衛步子快一些。

趙綿澤微微抿着脣,似乎並未感知外面的世界,那眉眼間的淺淺笑意,像極一個前去初會情人的二十歲少年兒郎,哪裡還有平素端着的儲君架子?

何承安時不時瞄着他,瞧得心痛不已。

往常他與太孫妃好時,也從未見過他這般小意討好。

這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不聲不響就兒女情長了?

不多一會,楚茨殿在望了。

趙綿澤微闔的眸子擡起,呼吸微微一緊。

算起來,有六七日未見她了,他突覺身子緊繃,急迫得緊。

“皇太孫殿下,殿下,奴婢有急事——”

一行數人的杏黃色肩輦背後,一個身着嫩黃宮裝的小宮女冒着細雨飛快地跑了過來。何承安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澤秋院裡侍候夏問秋的抱琴,偷瞥一眼趙綿澤的表情,並未阻擋,只陰陽怪氣地喝斥。

“抱琴姑娘,宮裡不比別處,乍乍呼呼的,成何體統?”

“何公公,奴婢……錯了……”抱琴福身請了安,躬着身子仍在氣喘不已,像是急匆匆趕來的樣子,接着又急急忙忙的回稟道:“殿下,太孫妃她……不不,奴婢習慣了。殿下恕罪……是側夫人病了。這兩日茶飯不思,整日喚着殿下的名字,請殿下過去……瞧一瞧她吧。”

趙綿澤鼻翼一攏,眉頭微微一動,“找本宮有何用?本宮又不是太醫。”

眼看抱琴瞬間白了臉,他心裡一嘆,微微斜眼,看向脊背挺得筆直的何承安。

“去,差個太醫去瞧瞧。”

抱琴眼皮跳了跳,咬着下脣,“噗通”一聲跪在潮溼的雨地上,重重朝他叩了一個頭,“殿下,側夫人這恐怕是心病,她念着你……吃了湯藥也不見得能好,還有……側夫人她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抱琴說着,從緊攥的手心裡,拿出一把精緻的木梳來。

那是一把沉香木的木梳,整體呈半月弧形狀,一面梳柄雕刻戲水鴛鴦,一面梳柄雕刻並蒂荷花,保存極好,尚未接過,似乎就帶了一抹沉香的味道。

木梳是當年趙綿澤親手雕刻了送給夏問秋的定情之物。洞房之夜時,她嬌羞地告訴過他,她出嫁那一日,母親爲她梳頭,便用的這把梳子。母親一邊梳一邊笑說:“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那個晚上,紅燭喜燃,她躺在他的懷裡,問他可會一輩子待她好。

他記他回答,會。

接過梳子,他目光有剎那的凝重。

這幾日澤秋院那邊發生的事,雖然他並不去關注,但不表示他什麼都不知情。

說來,夏問秋對夏楚所做的種種,他是怨恨她的。可到底相處了那樣久,不要說是一個女人,即便是一隻阿貓阿狗也會生出情分來。

更何況秋兒還救過他的命?

他原本是想着,她這幾年被他慣得不成樣子了,太胡作非爲,膽大包天了,是得給她一些教訓。而且,再怎麼着,也得等這件事情平息下來才能去看她。可如今見抱琴的樣子,再看到這把承載了二人過去情分的木梳,他突然心生不忍。秋兒打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如今受罪,估計也是難熬。到底夫妻一場,去看看她,也是應當的。

可是,小七……

他看了看前面不遠處的楚茨殿,一時兩難。

“主子?”

何承安低低的喊聲,收回了他的神思。

輕輕“嗯”一聲,他強壓着心裡的煩躁,吩咐道。

“去告訴七小姐,我晚一點再過來。”

何承安一怔,點點頭,“是,主子。”

擡着趙綿澤的肩輦調頭沒走幾步,楚茨殿的朱漆大門就開了。

門口,一道女子清麗婉轉的聲音傳來。聲音裡帶了三分嘲諷,七分漫不經心。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原想這下了雨,怕殿下淋着,趕緊撐了傘出來……呵,殿下這是要走了麼?”

趙綿澤脊背一僵。

一陣狂喜幾乎淹沒了他的心臟。

她竟是怕他淋了雨,特地撐傘出來接他?

恍惚間,一個來自舊時光裡的聲音,也響在了他的腦海。

“綿澤,我是怕你淋了雨,這才撐傘來找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最多下回我不來了。”

在斑駁的舊時光裡,那個粉嘟嘟的小姑娘,嘟着一張粉嘟嘟的嘴,也曾這般對他說過。可那個時候的他,爲何對她那樣的厭惡、心煩,乃至恨不得永遠也不要見到那張臉?一想到要被迫娶她爲妻,心口就堵死了。而此刻,他竟是時時都想見到那張臉。

猛地回過頭,那人已轉身。

他看到那一道纖瘦的背影跨過了門檻,心裡倏地一痛。

“小七……”

“主子……我們去哪兒?”何承安見他僵硬着,頭痛的請示。

趙綿澤眉頭狠蹙,終是嘆了一口氣,瞥了抱琴一眼,吩咐他道:“你領抱琴去太醫院,找一個好點太醫去瞧瞧她。就說,本宮不過去了,好好禁足反省吧。”

何承安輕輕應一聲“是”,看着那一乘肩輦加快速度往楚茨殿而去,而肩輦上的人,俊朗的臉上是一抹懊悔不已的樣子。

感慨地垂下了雙手,他看了抱琴一眼,無奈的撇了撇嘴。

他想,他的主子,這一回是真完了。

“殿下——”抱琴也喚了一聲,其聲卻微。

她也知道,她的主子,這一回也是真完了。

……

……

夏初七懶洋洋坐在窗前看雨,見趙綿澤急匆匆入屋,只叫晴嵐拿一張大絨巾來,爲他擦拭雨絲溼潤的頭髮。自己則是一動不動,淺抿着脣,靨靨帶笑,樣子極是好看,卻並不與他說一句話。

“先前是秋兒病了,我這才準備去一趟。”

趙綿澤垂下眼眸,像是解釋,似有尷尬。

“哦?那殿下應當先去看她纔對。”

看她滿不在意的樣子,趙綿澤眉梢一揚,只好無話找話。

“你的傷好沒好徹底?”

“好多了。”夏初七樂得配合。

“我原本該早些過來瞧你的。”他坐在她的對面,瞥了一眼她端着茶盞的青蔥手指,心裡微微一蕩,見她不說話,在這安靜得過分的氣息裡,他的聲音,多出一絲無奈的嘆息來,“可這幾日太忙,本該辦成的事情,一樣也未辦好。就連該給你的名分,也沒有做到,自覺不好見你。”

夏初七莞爾看他,淡淡道:“我從未怪過你。”

不怪,是因爲她根本就不稀罕,不怪,只因她有比怪更深的情緒——恨。可她悠然自得的話,趙綿澤聽來感受卻並非如此。她今日的笑容太多,久違得彷彿隔了好幾年的時空,再一次溫情脈脈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竟像極了當初那個狂熱愛戀他的小姑娘。

胸腔莫名一堵,他突地有些慶幸。

慶幸他終究還是找回了她。

雖然彼此錯過了幾年,但他們將來還有長長的時間。

寂靜無聲的沉默片刻,他情不自禁地伸手過去,握緊她的手。

“小七……”

她指尖很涼,觸上去竟不像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溫熱,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縮開。他吃了一驚,飛快將她的手納入掌中暖了暖,語氣是說不出來的憐惜。

“春寒料峭,坐在窗口風又大,你該多加件衣裳。”

“沒事兒,我不冷。”

如果不是被他捏着手,她又怎會覺得冷?夏初七脣角揚了揚,趕緊縮了縮手。

“殿下先坐着,我去吩咐竈上,做幾樣小菜來,我們邊吃邊說?”

門口就站在丫頭,哪裡需要她去?

趙綿澤察覺到她的不自在,雖有不捨,卻沒有勉強,溫雅地笑了笑,放開她的手,端起桌上砌好的茶水,輕輕抿一口,恢復了淡然。

她施施然從他身邊走去。

不多一會,她又回來了。

二人相對而坐,她淺淺一笑,卻久久無言。

楚茨殿的廚子速度很快,不多一會,梅子和晴嵐來擺桌了。

菜式不算豐富,幾個家常小炒,一盤水果,一碟糕點,另外有一個白闔玉的酒壺。

夏初七笑着爲他斟滿了酒杯,語氣輕和道:“殿下,今日我借花獻佛,請你吃飯,不要介懷。”

趙綿澤未動聲色,黑眸半眯,瞥着她不吭聲。

夏初七脣角一翹,笑着眯了眯眼,恍然大悟一般,拿過他面前的酒杯來。

“殿下是怕我下藥?不好意思,我不懂宮中規矩,逾越了。”

說着,她拿過酒杯來便要往自己的嘴裡灌,趙綿澤卻飛快地攔住了她,從她手上奪過酒杯來,“你傷未痊癒,喝不得酒。”見她抿笑不語,他只好解釋,“我並非這意思,只是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夏初七笑着接了過來。

趙綿澤確實有這個意思,但這句話他卻不好說出來,見她毫無介蒂的笑着,若是不以爲意,他窘了窘,爲免顯得自己小家子氣,沒再言語,端起酒杯,大袖一遮,悉數灌入喉間。

“好酒!”

輕輕讚了一聲,他突地奇道,“這酒我竟是未喝過,很是香醇。”

夏初七眉梢一揚,笑眯眯看他,“是啊,很好喝呢。這酒名叫茯百。”

趙綿澤眉頭狠狠一跳,好半晌兒才吐出一口話。

“你哪裡得來的?”

“今兒白日裡菁華來過。”夏初七沒有看他,神色並無異樣,脣角的笑意未絕,“我前兩日差人給她捎了信,拜託她夫婿去了一趟晉王府,替我拿來的,府裡邊存了好些。呵,我好久沒有喝過,有些想念這味道。”

趙綿澤斜睨着她,久久無言。

“怎的,你不喜歡喝?”她問。

趙綿澤手指在酒杯上轉着,突地失笑,“你即知它是茯百酒,想來也知道,這酒是陛下專爲晉王釀造的,旁人不能喝。即便是我,也不成。”

夏初七微微一笑,“那有什麼,酒而已。人有高低貴賤之分,酒這東西,難道也有?再說,我們偷偷喝了,陛下能知道?”

趙綿澤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皺了皺眉。

“你若是喜歡喝酒,等你的傷大好了,我爲你找些好酒來。這酒,不要喝了。”

夏初七眉目沉下,狀若無意的爲他盛了一碗湯,把酒壺拿了起來。

“好吧……你即是不喜,那算了,算我自討沒趣。”

她看似沒有情緒,但眉目間分明有些生氣了。趙綿澤手指微微一僵,嘆一聲,把她要拿走的酒壺抓了過來,杵在桌上。

“酒都開了,不喝掉,豈不是浪費?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好。”

夏初七笑得脣角揚起,燦若雲霞。

茯百酒的滋味兒別樣,氣息也極是獨特,那香氣並不濃郁,清幽得若有似無,不仔細聞像是不覺,可一旦入鼻卻極是醉人。

這香醇之氣,夏初七從未在別處聞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突然很想喝一口。

她是多麼懷念這種味道。

若不是肚子裡小十九,即便是毒,她也願意喝下的。因爲那是趙樽的味道。

趙綿澤淺酌小飲,樣子極是優雅。

她看着他喝酒,只面上帶笑,卻不言語。趙綿澤目光一凝,眉頭倏地一蹙。

“你今日找我來,到底有何事相商?”

“你應當已經猜到了吧?”夏初七脣角微勾。

“我不知。”趙綿澤眸底波光閃過,握杯的手緊了緊。

迎着他極富洞悉力的目光,夏初七彎了彎脣,忽然悵惘一嘆,坐正了身子,直直盯着他看,“好吧,既然你沒有發現我這般示弱,是爲了百般討好你,那我便直說了。皇太孫殿下,如今我在宮中的身份極爲尷尬,滿朝文武當我是禍水,貢妃恨我入骨,陛下更是對我心生嫌隙,我真的很害怕,哪一日睡下去了,就醒不過來。”

趙綿澤似乎並不意外,嘴角勾出一抹薄薄的淺笑。

“所以呢?”

夏初七盯着他的眼,一眨不眨,言詞極是懇切,“所以,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若是有心,勞駕放我出宮。”

“你想去哪?”

“天大地大,哪裡都比皇宮安生自在。”

趙綿澤沉默了。

屋外的雨點“沙沙”作響,被夜風送到窗櫺上,那細密的敲擊,在安靜的屋子裡,入耳格外清晰。燈光昏黃一片,二人目光對視,隔了好一會兒,趙綿澤才掀了掀脣。

“小七,再給我一點時間。”

夏初七微微一笑,“我給你時間,陛下他老人家,恐怕不會給我時間了。”

趙綿澤又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考慮了片刻,再出口時,他的聲音壓低了許多,“你無須害怕,這宮中到處都有我的人……你的身邊也有,可保你安全。”

夏初七心裡微微一驚。

果然,她的身邊有他安插的人手。那他到底知道多少?

看了看他淡然的臉,她發現,這個男人看似溫和有禮,待人斯文,但是在公事和私事上卻拎得極清。

思考了一陣,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這些日子,你待我極好,已經爲我做許多事情了,我很感激你。不瞞你說,我原本對你是有怨恨的,可如今看你與我叔父還有朝中的牛鬼蛇神鬥法……我也心累得緊。我不想你爲我冒這樣的險。因爲我的心裡,如今仍是裝着他。你爲我做再多也是無用,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聽她突然這樣說,趙綿澤喉結微微一滾。

她的話,他並無意外。除此,甚至還有驚喜。

她若是告訴他,她已然不戀十九叔了,他一定難以相信。

可她既然能如此坦誠的與他交心,於他而言,這便是好事情。

忽地輕笑一聲,他再一次抓住她的手,“小七,這沒有關係。前幾年是我們錯過了。當然,最主要是我的荒誕,還有自以爲是。若不然,你又怎會寄情於他……”

停頓了一會,他深深瞥她一眼,“至於如今朝堂的僵局,我雖騎虎難下,擔了一個監國之名,卻幹不了監國之事。但不會太久,你給我時間,我自會解決。”

夏初七目光微微一眯,並不答話。

他再次一笑,目光爍爍,“小七,我們從頭再來,可好?”

“或許我可以幫你。”她突然說。

趙綿澤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回答的是上一句。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眸中一貫的溫潤之色隨即被一抹涼意取代,視線變得複雜而幽深。他不知她是有意避開話頭,還是心思根本就沒在他的身上。心裡雖有一陣堵悶,卻也不便多說,更不好告訴她,比起操心眼前看似一團糟的朝中大事,他更搞心的事情——正是她。

朝堂事務令他腹背受敵的原因,在於乾清宮裡的皇帝。

皇帝故意扼制他的原因,則是在於她。

這兩點他比誰都清楚。只在早晚而已,並不難解決。

而她……纔是他真正的未知。

看他目光深沉,夏初七心裡一窒,拿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麼。認識這樣久,也是這幾天她才發現,趙綿澤此人的城府,比她想象中的深了許多。

在她算計他的同時,不敢說他有沒有在算計着她。

靜默片刻,她微微一笑,“你不必懷疑我的居心,我只是與你分析一下情況罷了。你如今陷入僵局,關鍵點,只在陛下一人,與朝中的臣工都無相干,他們只不過是一羣看眼色行事的牆頭草而已。”

“小七,你到底是與往常不同了。”趙綿澤語氣緩和,話中卻暗藏機鋒。

“是呀,跟了他那樣久,再笨的人,也會聰明幾分。”她輕輕一笑,似是在追憶趙樽,脣角露出一抹迷離的甜美笑容。

這一抹笑,在趙綿澤的眼裡,恍如隔世……這些,原本都是屬於他的。

幾乎是突然的,嫉意便涌上了心頭。

“可以不在我面前提他嗎?”

“爲什麼不可以提?”是害死了趙樽,他心虛?夏初七涼涼一笑。

“不爲什麼。小七,你應當往前看。一直戀戀不忘過往,只會讓你自己更加難受,而人死,不能復生。”他表情極是淡然,可說起一個“死”字,竟也沒有絲毫的民樣。

夏初七心裡的恨意突然上頭,衝口諷刺一句。

“他死了,你很快活,對吧?”

微微抿脣,趙綿澤平靜地看着她眸中的惱意。

“我想,我是應當感到快活的。”

夏初七突地一怒,“你……”

“可我,並不如想象中的快活。”他打斷了她的話,突然優雅地起身走了過來,將她一隻死死揪在桌沿的手抓了過來,死死握在掌中,一字一句說得極是淡薄。

“小七,不管你有多恨。他死了,就是死了。你認清現實吧。”

“什麼現實?”夏初七涼笑着擡頭。

“你的男人,只能是我。從前是,將來也是。”

他指間的力度加重,捏得夏初七手指生痛。她從來不知,趙綿澤這種在她眼裡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人,力氣竟然也會這樣大,她一時半會竟是掙脫不開,不由翹起脣角,略帶惱意的嘲弄。

“狠話誰不會說?皇太孫說得這樣響亮,那你倒是做給我看啊?有本事,明日就讓皇帝下旨,冊封我爲太孫妃。不然,你就像一個男人,大度點放我離開。”

趙綿澤脣角抿成一條直線,看着她眸光深邃無波。

面前的女子是夏楚,一眉一眼,無一處不是。

可她卻又絲毫不像夏楚。她若是夏楚,怎會如此不顧他的心情?在他記憶裡的夏楚,無一事不以他爲先,他若是肯多看她一眼,她都會歡喜萬分。她可以爲他做任何事。而今,她諷刺他,惱恨他,還一門心思想要離開他?他怎能讓她如願。

那時他覺得她很傻,簡直如一處可取。

可眼下,他是多希望她再傻那麼一回。

不對,她不是不傻了,而是她的傻,再不是爲他。

苦笑一聲,他眉眼全是無奈,情緒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堅毅,一橫心,他扯她過來,重重帶入懷裡,語氣帶着濃郁的酒氣,低低道,“小七,明日我便領你去乾清宮……”

“做什麼?”

“請旨賜婚。”

“你不是請過旨了?”

“那不一樣,明日一定成。”

“……我只想離開。不稀罕你的名分。”

“我知。可是,若非這些年的變故,我兩個早就成親了,不會等到如今,更不會生出這許多的波瀾,更不會有趙樽……夏楚,以前是我錯過了你,但我雖有錯,你也有。若非你的……行爲不檢點,我也不會把你想得那般不堪,以至於……錯過這些年。”

“我的行爲不檢點?”

夏初七停止掙扎,納悶地看他。

“我想起來了,你都記不得了。”趙綿澤注視着她點漆一般晶亮的眸,微微一嘆,“這樣也好,不記得我便不提了,我們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世上哪有那麼多從頭再來?

夏初七脣角一冷,“行了,不願說作罷,反正我也不想聽,與你有關的,我都不想聽。放開我。”

“小七……讓我抱一抱,就抱一抱。”他喘息着,雙臂往緊了一收,夏初七氣悶不已,用力去推他,他卻仍是不放,似是壓抑了許久,緊緊抱住她,突然低下頭,脣便要落下來。

夏初七擡手製止住他,撐着他的下巴,聲音驟冷。

“你是想我死在這裡?”

趙綿澤赤紅的眸子,有一絲迷茫,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聲音喑啞,“小七,你無須害怕,宮中雖險,但我定會護你,誰也不能傷你。包括……”遲疑一下,他堅定了聲音,“我皇爺爺,他也不能。”

微微彎了彎脣,夏初七突然安靜下來。

“他若是明日就要殺我,你怎辦?”

……

……

澤秋院裡,夏問秋看着抱琴帶回一個太醫來,只覺今夜刻意穿的一身華服,滿頭的珠釵,還有雍容嫵媚的打扮都成了一場笑話。

面色一白,她急急地問:“抱琴,殿下呢?”

抱琴紅着眼,委屈地嘟了嘟嘴,“在,在七小姐那裡。”

夏問秋心裡生恨,“你沒有告訴他我病得很重?”

抱琴咬了咬脣,“奴婢說了。”

看她的表情,夏問秋登時灰敗了臉色,卻仍是不死心。

“你沒把我交給你的木梳帶給他?”

抱琴垂着腦袋,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把袖子裡的木梳遞上去,順便壓着嗓子把楚茨殿門口的發生的事情據實告之,然後訥訥道:“殿下還說,木梳給了你,你就好生收着,養着病……好好禁足反省,不許出此一步。”

夏問秋眼眶一紅,怔了一瞬,嘴皮顫抖了起來。

“小賤人!夏楚這個小賤人……搶我男人……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顫着聲低吼着,她胡亂地哭喊着扯掉了頭上的珠花,又猛地一把扯出一根簪子來,披散着頭髮,赤紅着一雙眼睛惡狠狠地扎向身邊的一個蘇繡軟枕。

一下,又一下,她一邊扎一邊罵,模樣極是兇狠。

“我扎死你,扎死你個小賤人,讓你搶我男人,讓你發賤……”

“側夫人……”抱琴想要上前阻止,又不敢。

夏問秋彷彿魔怔一般,嘴裡喃喃地罵着,不停詛咒着夏楚,那顫抖的聲音,仿若一個瀕臨絕境的女鬼,無能地祈求着世上本無的鬼神,悽愴地無奈,迴盪在冷寂的空氣中,直到她終於用盡了力氣,這才喘着氣癱軟下來,半趴在那張美人榻上,嗚咽着哭了出來。

“綿澤……綿澤,你怎能這樣狠心。”

抱琴見她只哭不紮了,求助地看向身邊年輕俊朗的顧懷。

“顧太醫,你看……”

顧懷拎着藥箱,亦是惶惑。他以前見到的夏問秋,何等的風光體面。無論走到何處,都令人生羨。不說東宮,即便宮裡的娘娘,有哪一個不感慨她的命好?皇太孫身份尊貴,身邊還只有她一個女人,就單憑這一點,足夠他傲視後宮女人了。

可如今一見,她眼睛浮腫,面色憔悴,那精心修飾過的臉,被淚水一衝,花裡胡哨的看上去極是滑稽,樣子何異於冷宮妃嬪?

他輕嘆着放下藥箱,一步步走近,“側夫人,您先息怒……”

“你是誰?滾!”夏問秋猙獰擡頭,咬着牙,惡狠狠看着顧懷,“你滾,馬上給我滾出去。讓趙綿澤來見我,讓他來見我……”

“側夫人,下官是奉皇太孫之命,前來爲側夫人看診的。”

“滾啊,我沒病,我沒有病……他爲什麼不來,他爲什麼不來啊?綿澤……”

夏問秋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失心瘋一般,沒有半點正常情緒。

顧懷與抱琴對視一眼,終是慢慢退了出去,坐在椅子上,開了一副寧神順氣的方子,遞與了抱琴。

“抱琴姑娘,爲側夫人煎了喝着吧。”

“這方子,有效嗎?”抱琴問。

顧懷面色凝重,“心病還需心藥醫。”說到此處,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事,脣角露出一抹苦笑來,“世上再好的方子,治得了表,也理不順心。”

說話間,他恍惚看見了今日入宮時,在東華門門口見到的那一輛定安侯府的馬車。

馬車上的女人,便是他兩年來的心病。

可當他側身在旁向她請安時,她卻未撩簾子,一句話都無。

他已不再是她的心病了。

……

看着顧太醫蕭瑟的背影,抱琴忡怔了片刻。

這個太醫擅長內科雜症,在太醫院裡算是拔尖的人,人也長得俊俏,宮裡娘娘們都喜歡找他看診,他以前也是常來東宮的。可自從兩年前他大病一場,已是好久不來了。今日一見,好像與兩年前,卻是變了一個樣子?

抱琴搖了搖頭,拿着方子隨意地壓在硯臺下,並不去揀藥。

推開內室厚重的門,她慢吞吞地走了進去。

“太孫妃……”

聽得這個稱呼,夏問秋身子一僵,抽泣着,似是安靜下來。

“抱琴,你叫我什麼?”

抱琴雙手緊攥着衣角,緊張不已,“太孫妃。”

夏問秋脣角掀開,臉上的表情剎那緩和,甚至還帶了一抹久違的笑意,她衝抱琴招了招手,親熱地讓她過來坐了,這才端正自己的姿態,就好似她真的還是東宮太孫妃一樣。

“說吧,何事?”

看她這般樣子,抱琴很是替她悲哀。

可是爲了自己不悲哀,她仍是把弄琴教的話,一句一句說了出來。

“太孫妃,有一件事……奴婢先前不敢稟告,怕您動怒。”

夏問秋臉色一變,“到底有何事?”

抱琴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就是,就是魏國公的案子今日審結了。”

夏問秋一驚,抓住她的手,激動得無以復加。

“怎樣了?我爹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抱琴被她搖得煞白着一張臉,深深埋下頭,考慮片刻,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太孫妃,奴婢不敢撒謊。今日三司會審之後,奴婢特地去打聽了。他們說……說魏國公已被下獄。等待,等待秋後問斬……小公爺被革職,魏公國府,闔府抄家。男丁流放烏第河,女丁充入教坊司……”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

夏問秋面如紙片,口中喃喃着,虛軟在椅子上,整個身子都在激烈顫抖,兩片嘴脣不停哆嗦,沒有半點血色。

“綿澤……他怎會這樣不念舊情?闔府抄家……”

不等抱琴回答,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急匆匆地站起,紅着眼睛,像一隻慌亂的兔子,原地打着轉的走了幾圈,猛地一回頭,嚇了抱琴一跳。

“快,爲我梳妝,我要去見綿澤……”

宮裡的雨夜,極是冷寂而悽愴。

淅瀝的雨絲一直未停,夏問秋穿了一身抱琴的衣裳,偷偷出了澤秋院,一路都沒有被人發現。可是當她好不容易混入趙綿澤一貫居住的源林書房,值守的小太監卻告訴他說,皇太孫去了楚茨殿,並未回來。

她像被雷劈中了,瘋了一般跑向楚茨殿,拍打着朱漆的大門,什麼也顧不上了。

“綿澤……綿澤……快開門,我是秋兒啊……”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聲音穿透了夜空。

好一會兒,門開了,晴嵐走了出來,遞給她一把傘。

“殿下和七小姐已經歇了,側夫人回吧。”

“不,不可能,他愛的是我……我要見他,我要見他……他不會不見我的。”

“夏楚……你個小賤人……你出來呀……綿澤啊……”

晴嵐看着她撒潑,面無表情,嘆息了一聲,“側夫人,若我是你,就不在這裡喊叫,招男人討厭了。你這般大的嗓子,不要說楚茨殿,便是整個東宮都能聽見了,皇太孫若想見你,怎會不應?”

“嗚……綿澤……你好狠的心啦……”

夏問秋整個癱軟在地上,身子無力的倒入了雨地裡,傘掉在了邊上。

“回去吧,你私自離開澤秋院,本就該重責了,一會再惹惱了皇太孫,只怕……”

“哎”了一聲,晴嵐沒有說完,重重一嘆,慢悠悠轉身而入。

楚茨殿的門兒,“吱呀”一聲關上了。

跌坐在雨地裡,夏問秋哭得嗓子啞了,抹着額頭上的水,比落湯雞還要狼狽。

“太孫妃——”抱琴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兒,替她撐着傘,蹲了下來,“我們回吧。皇太孫先前就說過了……他不想見您。我還聽說,陛下拗不過皇太孫,已經對冊封七小姐的事鬆口了。明日一早,他兩個就要一起去乾清宮拜謝陛下……”

夏問秋軟在雨地裡,哆嗦着脣,已然無法回答。

她想不通綿澤爲何如此絕情……想不通……

他曾是那樣的喜歡她,他爲她親自搭建了鳥籠,爲她搜盡各種奇珍異寶,她以爲他會永遠把她捧在手心裡的。可如今,他已不是記憶中那個少年,他成了大晏的儲君,而她,也不在是他捧在掌心裡的秋兒了。

雨地裡,一個少年撐着傘朝她走過來,他面容俊氣,溫文爾雅,一襲白衣仿若不食人間煙火,輕輕一笑,齒白脣紅……

“綿澤……”

她笑得哭了出來,那一日,只看一眼,她就愛上了他,想要做他的女人。可惜,那時他已有婚配,還是府上那個愚不可及的七妹夏楚。

一朵鮮花怎能插在牛糞上?

她不甘心,只有她才能配得上綿澤。

她終是狠下心奪走了屬於夏楚的一切,把她永遠的趕出了京城。

她與綿澤雙宿雙飛,她享受了世間女子能享到的一些福分。

可夏楚卻沒有死,她又回來了。

她是來報仇的,一定是來報仇的。

太傻了!是她自己太傻了。想到前塵往事,她突然間後悔起來。在綿澤寵愛她時,她想要的東西太多,想要做他的正妻,想要做他的太孫妃,想要做他的皇后娘娘,想要母儀天下,還想要他此生獨她一個女人,想要讓全天下的女子都嫉妒她之所得。

可想要得越多,她失去得越快。

如今,她什麼都想放下,只換回一個他來。

可獨她一人的趙綿澤,卻已不在。他在屋子裡,抱着另一個女人溫存。

“綿澤……”

長長的哭泣着,她看着黑色雨幕下的楚茨殿,她一聲一聲喃喃。

“你好狠的心,你真的不給我一個機會了麼?”

“太孫妃。”抱琴扶起她的肩膀,一隻手撐着傘,又一隻手又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來,四處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遞給她,“奴婢跟着你過來時,碰巧見了柔儀殿的月姐姐。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你有法子幫你報仇。”

月毓?

夏問秋眼睛一亮。

……

……

雨幕下的皇城,一處比一處更淒涼。

柔儀殿裡,三更已敲過,貢妃也還未入睡。

半靠在榻上,她直勾勾看着牆壁發愣,美絕人寰的容顏也抹不掉她的痛處和失落,還有長夜漫漫的孤寂。月毓在她的身邊兒爲她輕輕按捏着頭,聲音徐徐低緩,“娘娘,頭痛緩解一些沒有?”

貢妃遲疑着,像是走着神兒,好一會纔回答,“頭還痛得很。”

“那奴婢再給娘娘揉一會兒。”

月毓放輕了手,抿了抿脣,突然一嘆,“奴婢早就說過,對夏楚那種女人憐惜不得……娘娘你啊,就是太善良了,饒她一回,她倒好,反倒在那邊與夏問秋爭寵,鬧了多大的笑話,還害得後宮不得安寧,萬歲爺都被她氣病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就是欺負娘娘您心軟,不會怎麼樣她,所以才這般待你。你看吧,爺的屍骨還未寒,她就要改嫁了。她倒是落一個歡喜嫁人,只苦了娘娘你,夜夜不得安睡,奴婢瞧在心裡,真是難受得緊。”

貢妃看着燈火跳躍在牆壁上不停變幻的光線,聲音幽暗。

“有什麼法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也未許過老十九,至於旁人要說什麼……又哪裡堵得住他們的嘴?想當初,我不也是麼?”

“娘娘!”月毓喊住了她,“真要這般便宜了她?讓爺蒙受羞辱麼?他在天有靈,也不能瞑目啊。”

貢妃身子一僵,想到老十九,眼淚登時就下來了。虞姑姑正好打了簾子進來,見狀輕咳一聲,朝月毓招了招手。

“月毓姑娘,澤秋院的抱琴姑娘來找你。”

輕輕“哦”一聲,月毓下意識看了貢妃一眼。

“娘娘,我出去一下。”

……

外屋的小偏廳裡,抱琴一個人焦急地走來走去,看見月毓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月大姐,大事不好了。”

月毓蹙着眉頭瞄她一眼,“你怎的到這裡來找我?眼下宮中是非這樣多,你這不是爲我找麻煩嗎?”

“月大姐,實在對不住您。”抱琴面有窘色,捋了捋半溼的頭髮,囁嚅着脣,“可我家主子如今被禁了足,澤秋院就我一個丫頭……我也沒有旁的法子了。”

月毓端直了腰,慢吞吞坐在椅上,輕瞄她一眼。

“找我何事?”

抱琴癟了癟嘴,猛地往地上一跪。

“月大姐,幫幫我家主子吧。上次,上次主子也幫過你呀?”

輕“咳”一聲,月毓打斷了她,蹙緊眉頭,無可奈何的一嘆。

“抱琴姑娘,你家主子這是被那小妖精給禍害的。如今這般局面,我即便有心,又如何幫她?”

“月大姐,我家主子已然心灰意冷,她不圖你搭救她,只求你……”

眼看月毓眉梢一動,抱琴停住接下來的話,走近了幾步,才欠着身子,貼着她低低耳語了幾句。

------題外話------

啊哦,等這一個*結束,老十九就粗現了。

約摸,大概,不超過五章(看具體寫作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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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哈薩爾與李邈第074章 名揚京師!第155章 大亂前,歌舞昇平。第234章 自投羅網!第059章 上京去。第113章 一根手指頭!第236章 人面,什麼心?第082章 演戲的,看戲的,腹黑的!第279章 不速之客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第139章 蓬頭垢面,也美冠天下!第084章 一更!第264章 無辜!!第143章 腹黑如趙十九,毒!第262章 思之若狂!第014章 小捉弄,大乾坤!第340章血月食(含結局請假公告)第213章 病,是想出來的!第181章 三尺塵埃裹了初心。第134章 不僅認巢,還認伴!第326章 吃小醋,治大國第083章 有人醉,有人歡,有人死。第249章 暴風雨前!!第005章 嫁禍!第127章 今朝有你,今朝醉————第331章 初七之火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262章 思之若狂!第293章 彆扭的烽煙!第249章 暴風雨前!!第196章 兩兩相望,深情意長第299章 戰北平第225章 斑駁往事!第157章 爲了愛,甘願入局。第041章 心眼子太多,難怪長不高!第064章 阿七爲何這麼主動?第061章 整治整治她。第046章 沒節操的缺德鬼!第139章 蓬頭垢面,也美冠天下!第284章 入陵:解謎第121章 魏國公之女,找到了第057章 懷上了爺的孩子!第250章 大婚(一)!第280章 痔!第107章 以毒攻毒!第301章 侯爺撒嬌!第031章 狐假虎威賣醫術!第115章 條件?娶一贈一。第241章 要生了!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177章 入東宮,第一回合。第279章 不速之客第120章第156章 狠毒之人,易勝!第113章 一根手指頭!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158章 突發異變!第238章 二鬼與梓月!第137章 往事!第127章 今朝有你,今朝醉————第040章 一見便瘋狂的那種人第172章第147章 歹毒的心腸。第196章 兩兩相望,深情意長第220章 茅友,好巧!第077章 刺殺!滅口!第301章 侯爺撒嬌!第216章 那個他,是丫丫的爹!第138章 失足跌落!第018章 誰比誰更厚顏?!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078章 耳光。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314章 窮途第292章 關心則亂,愛則計較第014章 小捉弄,大乾坤!第312章 柔光照鐵衣第189章 那年的皇家狩獵場。第141章 土匪搶女人!第007章 侄媳婦兒第113章 一根手指頭!第143章 腹黑如趙十九,毒!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095章 峰迴路轉,轉了又轉——第284章 入陵:解謎第222章 一出好戲未唱完!第057章 懷上了爺的孩子!第018章 誰比誰更厚顏?!第316章 末路(二)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195章 一步之差!第207章 要了臉,便要不到人!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076章 情敵的情敵的情敵——第121章 魏國公之女,找到了第197章 翻天覆地的力量第305章 聽房第140米 吃藥還是吃醋。第144章 因爲在意,所以殘忍。第106章 要找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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