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那年的皇家狩獵場。

月毓篤定的表情,讓殿上衆人的臉色皆微妙起來。

瞄一眼夏初七的臉,趙綿澤溫雅的臉,陡然變寒,語氣裡亦是帶了幾分警告。

“月毓,君王在上,一言一行都當慬慎爲之,莫要意氣用事,誣陷他人,反倒累己!”

月毓施施然朝趙綿澤施了一個禮,看他眉頭緊鎖的表情,心裡那一股子不太踏實的感覺反倒落了下去,脣角牽開一抹笑痕,略帶嘲弄地瞄了夏初七一眼。

“皇太孫,莫非你是想要維護七小姐,不讓她的醜事在陛下面前敗露,影響她嫁入東宮?若是如此,奴婢不說也……可……”

她明顯激將的說法,堵得趙綿澤一時說不出話來。

輕咳一聲,正坐主位的老皇帝這會子面色安寧。他看一眼心神不定的趙綿澤,又看一眼成竹在胸的月毓,端過冒着熱煙的清茶來,輕輕喝一口,眼皮也沒有擡。

“綿澤,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先坐下。”

“皇太孫,您坐。”崔英達趕緊過去扶他。

趙綿澤捏了捏拳頭,看一眼夏初七,終是無奈地坐在老皇帝的下首。

這形勢,儼然一個三堂會審了。

夏初七抿緊脣角,掌心隱隱汗溼。

這是她自己推動出來的境況。但她不是趙十九,沒有他那麼運籌帷幄的大智慧,她是一個女人,只能用女人的方式,用不太大氣,甚至有些刻薄的法子,以圖將敵人斬於馬下。

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管事情會不會按照她的預演發展,也不論前方是十里紅毯,還是萬丈深淵,既然她選擇了拿命來賭這一局,她就必須承擔因此帶來的後果。

並且,做好願賭服輸的準備。

月毓斂住神色,徐徐開口道:“洪泰二十一年冬月,陛下攜朝中衆臣與諸位殿下一道前往老山皇家獵場狩獵。不知可還有人記得,到老山的第三日,魏國公府的七小姐便因疾病不適,被送回了京師?”

她微微勾起脣角,似是爲了找到附合者,環視了一圈。

貢妃柳眉一挑,像是從回憶裡想起來了。

“確有其事!”似是在這個時候,貢妃纔將面前這位夏七小姐與六年前那位七小姐聯繫在一起。看着夏初七,她接着月毓的話,便說了下去。

“本宮想起來了,那一年梓月才十歲。前一天晚上,梓月偷偷從外面跑回來,一夜神思不屬,半夜還偷偷爬起來拽着侍衛要去找你,我心知有異,逼問之下,從她嘴裡知曉,原來是她把你哄上了山……”

“當年你與梓月兩個年紀都小,梓月又是一個跋扈的主兒。爲此,我心生愧疚,天剛一亮,便急急去了你的帳中,帶了吃的玩的過來替梓月向你賠罪,夏氏,你可還記得?哼,本宮若是早知你那時便與人私通,也不會讓老十九……”

“咳!”洪泰帝咳嗽一聲。

貢妃委屈地看他一眼,自知失言,不該扯上老十九,又把話繞了回來,“夏氏你趕緊說,可是私會姦夫事情敗露,纔會被送回京去的?”

“娘娘,民女早已忘了舊事,你何不等月姑姑說完了,再來定罪?”夏初七笑靨靨地看向貢妃,越發覺得她確實是一個簡直得沒什麼腦子的人。月毓那邊還沒有說完,她便急着替人出頭,還算仗義,可卻用錯了地方。

不過從貢妃的話裡,她也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她先前一直覺得貢妃的聲音熟悉。

原來她的聲音就在夏楚的腦子裡。

她那個時候常被趙梓月硬拖着去玩,貢妃自然也是見過的。

月毓看夏初七那般平靜,冷冷一哼,朝皇帝和貢妃施了一禮,含笑道:“陛下,娘娘,當年人人都以爲夏七小姐是貪玩好耍,受了風寒,這才連夜送回京師的。其實,是她前一天晚上與一個相好的侍衛在山上私會苟且,被魏國公發現,這才急急送回去的……”

“一派胡言!”趙綿澤沉聲一喝,打斷了月毓的話,狠斥道,“六年前的事了,過去了這般久,你若非憑空捏造,早些時候爲何不見你提?”

“綿澤!”

洪泰帝冷聲制止了他,擡起眼皮,又問月毓。

“你怎知她私會侍衛?”

月毓冷眼看着趙綿澤變幻不停的面色,心知更中篤定,語氣越發自在,“回陛下話,那一夜奴婢剛出帳篷去倒水,便看見梓月公主慌慌張張從外面跑了回來。奴婢問公主發生了何事,公主告訴奴婢,夏楚與她一同上山,找不見了,她要回去叫侍衛尋找。”

停頓一下,她看向皇帝,眉梢含笑。

“陛下,此事可找梓月公主證實。”

“繼續說。”洪泰帝擼了一把鬍鬚,微微眯眼。

“是,陛下。”月毓道:“奴婢心裡尋思,小姑娘千萬不要出了事,也就沒有顧上太多,慌張丟下水盆,就往山上跑。山上的小道白日裡有馬匹跑過,深深淺淺都是蹄印,林間的坡地極爲溼滑,奴婢找了好一會兒沒見人,突然想起山坳上一處破舊的小木屋。奴婢想,小姑娘會不會去了那裡?便下意識往那裡找去。可看見小木屋時,奴婢還沒有來得及喊,便見七小姐被一個男子抱着,從小木屋出來,二人衣冠不整,那男子赤着上身,七小姐的身上披着那男子的外袍,那人不時拿臉去貼她的面頰,像是在與她親吻,兩人交纏的樣子,極是親密淫穢,奴婢不敢多看,便跑開了……”

“可有看清那是何人?”洪泰帝問。

“奴婢與小木屋相隔有些距離,雖有火把,卻未看清。”

“那你爲何斷定是一個侍衛?”

“因爲他脫下來的輕甲,就攬在臂彎裡……”

“月大姐,此言差矣!”夏初七笑着接過話來,眼風若有似無地掃了趙綿澤一眼,“你怎知我在獵屋裡就是在偷男人?就算有男人抱我出來,你又怎麼能保證我不是被野獸咬傷了……或者是掉入了陷阱什麼的,人家救了我?”

聽到“陷阱”二字,趙綿澤眉頭狠狠一跳。

“月毓,這畢竟是你一家之詞,你說的,可有人看見?”

“奴婢當時心急,並未叫人。”月毓垂着頭,突地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看了一眼洪泰帝,慢吞吞跪了下來,“陛下,奴婢有一個不情之請。”

“講!”洪泰帝捋着鬍鬚點頭。

月毓道:“可否差人把東宮廢太孫妃傳來問話?那天晚上,奴婢曾看見她上了山,或者她會有發現?再者說,她是魏國公府的人。對於此事,一定會比奴婢知之更詳。”

不等洪泰帝說話,趙綿澤冷冷一笑,搶在前面。

“月毓,廢太孫妃已被本宮禁足,不得出澤秋院。”

月毓似有爲難,看了一眼洪泰帝,“陛下……”

洪泰帝冷眼旁觀,看見趙綿澤略顯緊張的樣子,又怎會不允月毓所求?擡了擡眼皮兒,他瞄了一眼崔英達。

“你親自去一趟澤秋院,把廢太孫妃接來。”

“是,陛下。”崔英達垂首。

“聽說她身子不好,好好招呼着。”

“是。”

崔英達瞄着趙綿澤黑沉的臉,後退着出去了。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除了洪泰帝偶爾的咳嗽聲和茶蓋茶碗清脆的碰撞聲,再無其他。貢妃好幾次忍不住想要說話,都被洪泰帝厲色的眼神制止了。她雖然終究未有言語,也給了皇帝好幾個痛恨的眼神。

兩個人的眉目互動很多。

在等待夏問秋到來的時間裡,夏初七就一直在觀察那兩人。

而殿內的其他人則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呼吸太重。

緊張感,壓迫着所有的人。

幸而崔英達的辦事效率奇高,不多一會,他便領了夏問秋入得殿門。在夏問秋的背後,抱琴也是垂手低頭的跟着,一眼都不敢多看。

夏問秋昨兒夜裡一宿未眠,一雙美眸佈滿了紅血絲,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虛弱地立在殿中,她禮節性的盈盈叩拜後,傷心地看了一眼趙綿澤,未有得到他的迴應,又瞄一眼月毓,“通”一聲跪下,委屈地垂淚。

“陛下,娘娘,罪妾可以作證。”

輕“哦”一聲,洪泰帝微微抿脣。

“你且說來,有何證言?”

想到當年皇家獵場之事,夏問秋似是有些難以啓齒,還有一些隱隱的擔心。可事到如今,她家裡橫遭鉅變,趙綿澤亦對她斷情絕愛,她再無旁的法子。

猶豫一下,她開了口,“洪泰二十一年,罪妾十四歲,隨了伯父和爹爹一道前往老山皇家獵場。那天晚上,夏楚不見了,伯父與爹爹派人四處去找,罪妾也偷偷跑出去找。可罪妾未找到夏楚,卻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皇太孫……”

她緊張地瞄了一眼趙綿澤,又楚楚可憐的垂下眸子。

“皇太孫可以證實,罪妾所言非虛。”

趙綿澤眉頭微蹙,沒有吭聲,算是默認。

見此,夏問秋鬆了一口氣,接着又道:“後來我把皇太孫救起,自己卻掉入了陷阱。等他回頭帶了人救我起來時,已是過了許久。我們下山的路上,看見夏楚被一個侍衛抱着,偷偷摸摸往山下去。他二人都衣冠不整,那男子走得極是慌急,並未發現我們……綿澤很是生氣,想要追過去問責,是我生生拉住了他……”

殿內有人在低低抽氣。

夏問秋的說法,基本與月毓一致。

二個旁證一說,夏七小姐早年就與侍衛私通,便是證據確鑿了。這樣不堪的一個婦人,如何能做了東宮太孫妃?

幾乎霎時,一干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趙綿澤。

夏問秋盈盈的目光,也懇求地看了過去。

“綿澤,你告訴陛下,此事是不是你親眼所見?”

趙綿澤許久都沒有說話,一襲杏黃色的儲君袍上,五爪的金龍像是要伸出它的利爪,而他看着夏問秋的目光,亦是染上一層寒意。

殿內冷寂一片,有一絲絲涼風掠過。

二人互視着,隔了這麼多天,默默地交流。

幾年的過往,幾年的情分,在這一刻被重新估量,一點一點碎開,瓦解。夏問秋眉心狠狠一跳,她幾乎是清楚地看見了他眼神慢慢變得冰冷,再一點一點收了回去。

再出口中時,趙綿澤的語氣再無一絲感情。

“本宮未曾見過,絕無此事。”

“綿澤你……爲何要撒謊?!”夏問秋心膽俱裂,痛得幾不能呼吸。

“你說本宮撒謊,可有證人?”趙綿澤看着她。

他維護夏楚的意思太明顯。

即便他明知道她不乾淨了,明知他被人睡過,也真的毫不在意?夏問秋顫抖着嘴皮,恨恨地看着他,忽地低頭一叩,再擡頭時,晦暗的眸子卻是看向了洪泰帝。

“陛下明鑑,罪妾此言千真萬確。皇太孫是爲了替夏楚洗涮污名,這纔不肯承認的!”

目光微閃,洪泰帝撐了撐額頭,“那個侍衛到底何人?”

“那個侍衛……”夏問秋似是有些遲疑,咬了一下嘴脣,才慢慢地道:“我大伯父和我爹爲了保住夏楚的閨名,免得把此事傳揚出去,當夜便把那個侍衛殺了。”

輕呵一聲,夏初七冷冷瞄向她,“三姐,你可真會瞎掰,死無對證的事,說出來誰信?再說,我當年不過十二歲。苟且,私通?這樣的想法,也只有你這齷齪之人才出得了口。”

像是早知她會否認,夏問秋怪異地一笑,“陛下,罪妾那時便很喜歡綿澤。因了一份私心,偷偷留下了一個重要的證物。如今剛好可以用上,以證明夏楚確實與人有染……”

顫抖着一雙手,她急切地從懷裡掏出昨夜抱琴交給她的東西,輕輕瞄了月毓一眼,自顧自地說道:“當年我爹殺了那個與夏楚苟且的侍衛,卻從他身上得來一個女子貼身的肚兜。據那個侍衛交代,說肚兜是夏楚贈予他的定情信物,他一直貼身收藏。”

不待旁人大喘氣兒,夏初七便輕輕一笑。

“一個肚兜而已,哪裡找不到?如何能證明是我的東西?”

夏問秋看她一眼,涼涼一笑,“衆人皆知夏七小姐生性愚鈍,不通詩書禮儀,可繡活卻得了我大伯母的真傳。這個肚兜的繡法正是當年我大伯母獨創的李氏針繡法。而且,雖過了六年,肚兜的針腳模糊了,但上面分明可以辯出一個繡好的‘夏’字。大家請看。”

纖纖手指一展,夏問秋把肚兜的布料抖開了。

然後,她慢慢把它鋪在地上,指向了肚兜中間的花紋。

那是一個上尖下平的斜裁肚兜,鮮亮玫紅的顏色,繡有喜鵲登梅的圖樣。布料平整光滑,花樣鮮活玲瓏,看上去十分精巧。

在乾清宮的正殿裡,肚兜這樣的物什實在曖昧。

殿上的衆人一瞄,幾乎都生出尷尬來,不好多看。

有人低低咳嗽,月毓卻臉色一白,下意識倒退一步。

夏初七掃她一眼,問夏問秋,“三姐你沒瞧錯吧?”

夏問秋冷哼,“我怎會瞧錯?”

夏初七笑,“哪裡有‘夏’字?”

經了二人這一番爭執,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肚兜栩栩如生的花色上。那是一個喜鵲登梅的花樣,也就是夏問秋嘴裡所說的“夏”字。嚴格來說,它並不是很規則的一個字,而是用喜鵲和梅花做筆畫,勾勒而成。

“陛下請看,這是不是一個夏字?”

洪泰帝還未表態,夏初七就抿了抿脣角,上前兩步,彎腰拎起肚兜來,輕輕一笑,“三姐,你這說法實在太牽強了。這是一個‘夏’字嗎?上面的一橫一撇分明就是修飾用的梅花,下面也只是佩飾花紋。粗粗一看,若說它像一個夏字,也說得過去。可仔細一看,描線的顏色,分明是一個‘月’字戴了頭冠,又穿上了褲子嘛。而且,再仔細一點,只有中間的‘月’字用的繡線不同……咦……”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朝月毓瞄了一眼。

“這肚兜看上去,怎麼這樣熟悉?”

“是你的東西,你當然眼熟。”夏問秋冷諷。

“不會吧?”夏初七挑了挑眉頭。

其實她對什麼繡活什麼針腳,通通一竅不通,可她的樣子擺得嚴肅,好像還真是行家裡手似的,蹙了蹙眉頭,轉頭朝梅子招了招手。

“梅子,你來看……”

梅子緊張走過來,拿過肚兜一看,面色一變。

“月大姐?這個是月大姐的東西……”

梅子與月毓在晉王府相處了好幾年,彼此生活息息相關,對彼此的針腳繡法自是熟悉。平時來往多了,即便是這些女兒家的私物,梅子瞧見過也是正常的。

故而,她的說法,登時讓殿內的人變了臉。

“你可不要胡說?”

看月毓狠狠瞪來,梅子猛一下跪在地上。

“陛下,娘娘,奴婢不敢撒謊,這個肚兜……確實像是月大姐的。她不止一個這樣的肚兜……奴婢在晉王府裡便瞧見過……至於李氏繡法,當年的魏國公夫人驚才絕豔,李氏繡法更是人人爭而效仿。即便是奴婢,也繡得幾手,雖是難登大雅之堂,卻也是會的……”

月毓面色狠狠一變,上前一步,看着梅子。

“你陷害我?”

“月姐姐,我沒有。”

梅子差一點哭出來,連連叩頭不止。

“陛下和娘娘明鑑,奴婢只是實話實說,不敢胡言亂語的。”

眼看事情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洪泰帝眉頭狠狠一跳,陰惻惻的目光瞄一眼夏初七。夏初七卻只當未見,比起殿內的人來,她更像一個旁觀者。並不喜,也不怒,平靜得讓人猜不出透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時,好久沒有出聲的貢妃慢吞吞指着梅子。

“把肚兜拿來,本宮瞧一瞧。”

“是,娘娘。”梅子恭敬地垂着頭遞上。

貢妃白皙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拎過肚兜,模樣兒極美。可她只瞧了兩眼,像是想起來什麼,柳眉倒豎,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狠狠盯着月毓,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賤人!”

二話不說,她手裡的肚兜就往月毓的臉上罩了過去。

“娘娘……”月毓悲呼一聲。

“還敢來叫我?”

貢妃接着擡手便是一個巴掌,呼地落在月毓的臉上。

“你個賤婢,還敢說這東西不是你的?”

“娘娘!”月毓心裡慌亂一片,直挺挺跪下叩頭,“奴婢冤枉,是她們在陷害奴婢……奴婢冤枉啊……”

“你冤枉?!”貢妃瞪圓了一雙墨色的眸子,兇巴巴地盯着她,“這是蜀地貢品,洪泰二十年成都九壁村作紡用新樣製法織成的蜀錦,一共僅得兩匹。一匹陛下賞了張皇后,一匹給了本宮。本宮做了一身衣裳,把剩下的布頭給了你。本宮記得,還告訴過你說,這料子你穿了是逾越,但若是穿在裡頭,倒是不打緊……可有此事?”

“是……”月毓聲音低弱。

“那本宮問你,若這個肚兜不是你的,難不成是本宮的,或是張皇后的?”

這句話問得極是怪異,除了貢妃只怕旁人也問不出。

洪泰帝脣角不着痕跡的抽搐一下,狠狠一咳,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貢妃,你回來坐好,莫要心急。”

“好好好,本宮不說也罷,本宮是瞎了眼。”

貢妃氣咻咻的返回去,看着月毓垂頭喪氣的樣子,氣得腦門兒炸痛,一陣揉着額頭,不再吭聲兒了。

但肚兜一事,由貢妃來證實,比誰的話都好使。

至少殿中所有人都知道,它確實是月毓自己的。

可爲何分明說是七小姐的,最後卻變成了月毓的?

這個中的貓膩,自是引起了諸多猜測與好奇。

只不過,皇帝和娘娘都在場,還有皇太孫在座,各人的心裡頭雖然都在猜想,有想發笑,卻無人敢出聲兒。只一個個都拿不太好的眼神兒去瞄月毓。

月毓呆了一會,已然回神。

一場突如其來的變化,發生得這樣快,月毓吃了虧,心裡也已然清楚,自己先前的預感是對的。她果然是被人算計了。而能夠這樣“以她自己爲餌,兵行險着”來害她的人,只有一個——夏楚。

她咬牙切齒地看着夏初七,手指擡起。

“陛下,娘娘,是她陷害我的!”

夏初七“咦”了一聲,看着她,一臉無辜。

“月姑姑這話可就奇怪了。分明是側夫人拿出來的肚兜,爲何說是我在陷害你?你沒有發現我比你更無辜?被你無端指證了與人苟且,我又找誰說理去?”

月毓一噎,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你們串通好的?”

“側夫人可是你叫來的,我們怎麼串通?”

眼看這個情況難以收場,貢妃怒其不爭地站起來,看了看月毓,她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可瞄一眼老皇帝的表情,又悶聲不響地坐了回去,一個人繼續生悶氣。

夏初七瞄了瞄面色發冷的皇帝,恍然大悟一般,直勾勾盯着月毓的臉,激動地“哦”了一聲。

“陛下,娘娘,我曉得了。當年與侍衛苟且的人,明明就是月姑姑你,對不對?”

月毓惱恨不已,“你胡說八道,我何曾與人苟且?”

夏初七抿脣,笑得極是得體,不露齒痕,“側夫人剛纔不是說了?肚兜是她在侍衛身上發現的。月大姐的肚兜,爲何會在魏國公府的侍衛身上?你且說來聽聽?”

月毓臉色漲紅,卻與她說不清。

轉了個方向,她又是一陣叩頭不止,“陛下,娘娘,奴婢是冤枉的,這個賤婢陷害我。奴婢當年一直跟着十九爺,怎會與侍衛苟且?爺一直都是清楚奴婢爲人的啊。”

聽她提起趙樽,夏初七一陣冷笑。

“月姑姑好生奇怪,是想讓十九爺來爲你作證?你這不是拿刀子戳陛下和娘娘的心窩子嗎?再說了,月大姐,你口口聲聲說,見到我與一個侍衛,衣裳不整的抱在一處,親密得很。如今你又說一直與十九爺在一起?你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看你分明是信口雌黃,栽贓嫁禍!好哇,你竟敢當着陛下的面撒謊,這不是欺君嗎?”

連珠炮似的,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反嗤。

殿內,許久都沒有人接話。

脣角微微翹起,夏初七看向洪泰帝,“陛下,這賊喊捉賊,倒打一耙的戲碼,陛下準備如何處置?”

洪泰帝眼看事情發展到此,心裡已是明白了幾分。

可逼到此處,讓他如何能掰轉回去?

淺淺一嘆,他看向月毓,“你還有何話說?”

月毓心裡一默,猛地轉頭,看向了夏問秋。

“是你對不對?你爲什麼陷害我?”

夏問秋一愣,這會子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

這個肚兜分明就是月毓叫抱琴拿來給她的,並且二人串好了詞兒,爲何肚兜會變成月毓自己的?她腦子有些發暈,但也不敢直接承認自己撒謊欺君,只好咬死了先前的話。

“月姑娘,這個肚兜,確實是我當年從那個侍衛身上找到的。”

“你胡說八道!”月毓惱了,“這東西,我一直珍視,怎會落於他處!”

見到二人狗咬狗,夏初七心裡極是愉悅,面上卻裝得一臉糊塗,“二位,民女見識淺薄,你們可別哄我?既然月姑姑這般珍視貢妃娘娘送的東西,爲何會在旁人的手上?”

月毓恨恨看她,知道與她夾纏不清,也不想與她說話,只想以罪責最輕的方式,快速地撇清自己。

“陛下,娘娘。昨兒晚上,澤秋院的抱琴姑娘,跑過來告訴奴婢說,側夫人不甘心夏楚這樣一個不清不白的女人嫁入東宮做了太孫妃。她請奴婢向貢妃娘娘說出當年的真相,阻止夏楚入主東宮,以免她穢亂宮闈。奴婢有些猶豫,並未向娘娘說清楚獵場之事……”

“可你爲何又說了?”夏初七笑。

“奴婢一心爲了皇嗣,不能明知你不貞,還裝聾作啞……”

“我哪裡不貞了?”

夏初七咄咄逼人的一句,又把話題繞了回去。

月毓杏眼圓瞪,張了幾次嘴,終究不敢說出趙樽來。

再一次,她趴在地上,狠狠叩頭,以期能讓皇帝和貢妃瞭解她的苦衷,“奴婢這是被髒水潑了一身,怎樣說也說不清楚了,可那個肚兜,奴婢真是不知爲何會在側夫人的手上。請陛下和娘娘明察,還奴婢一個清白。”

她一字一句吐字還算清晰。

可說完了,卻許久都無人回答她。

畢竟證物面前,人嘴裡的話,可信度就低了。

即便洪泰帝明知她冤枉,也不好直接包庇。

甚至於,現在包庇的結果,只會更加落人口實。

見此情形,月毓咬了咬脣,終是屈辱地含淚叩頭。

“若是陛下和娘娘不信,奴婢願意驗身……以證清白。”

聽着一干人在那裡吵吵,貢妃早已分不清楚,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腦子裡一陣“嗡嗡”作響,頭痛欲裂,只能不停的揉頭。

“拉下去,驗!”

……

月毓被兩個嬤嬤拉下去了。

夏初七與她怨毒的眼神對上,彎了彎脣。

她自然相信月毓是清白的。

事實上,今日對她這一出,只是順便。

原本,她就沒有想過能把月毓怎麼樣。

只不過,對於時下的女人來說,有這樣屈辱的經歷,足夠她今後擡不起頭來做人了。

“善兒?”

洪泰帝見貢妃頭痛難忍,扶住她的肩膀,目光一暗。

“崔英達,宣太醫。”

“陛下……”夏初七慢慢走近,從懷裡掏出一箇中藥香囊來,“這是我自己做的安神香囊,有佩蘭,石菖蒲,茯神,半夏,決明子,硃砂,可以安神順氣,除鬱化火。娘娘不如試一試?”

“不要你的。”貢妃揮手拍掉。

看她的樣子,夏初七有些想笑,“民女看娘娘的臉色,像是不能好睡?娘娘,您先拿着這個香囊,過兩日,我再來柔儀殿爲您做一做鍼灸理療,或許會改善睡眠。”

貢妃抿着脣不語,洪泰帝卻是看了她一眼。

他對夏初七的人品不信任,可對於她的醫術還是有信心的。大概是他瞧不得貢妃這般難受,衝崔英達使一個眼神,崔英達接過香囊嗅了嗅,又遞與貢妃。

“娘娘……”

貢妃推開了,仍是賭氣不肯拿。

幾十歲的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夏初七眉梢一揚,像是看見了另一個趙梓月。她看了看束手無策的老皇帝,輕輕走到貢妃面前,壓低了聲音,“娘娘,以前十九爺也有頭疾,我也縫製過這樣的香囊給他。效果很好呢,娘娘真的不想要嗎?”

趙十九簡直就是貢妃的死穴。

一聽她這句話,貢妃面色一軟,擡頭瞄她一眼,便接了過來。大概是覺得那香囊裡的中草藥香味好聞,又或者是想到兒子也曾有過,她深深嗅了兩口,心情一好,臉色也就好看了許多。

“你有心了。”

這邊兩個人一緩和,很快月毓拖着步子出來了。

驗身的嬤嬤也跟着出來了,經她們證實,月毓確實還是女兒身。

可對於她來說,這並不值得驕傲。

跟了趙樽十來年,作爲他的通房大丫頭,她還是乾淨的身子。

更可悲的是,竟在衆目睽睽之下驗身。

這樣子的難堪與羞辱,扯得她心臟生生髮痛。

面色蒼白地跪在地上,她聲音嘶啞。

“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貢妃瞥她一眼,那一陣氣恨之後,似是也回過神來。

“本宮雖是冤枉了你,可也是你自找的。月毓,本宮再問你一次,你是否真的親眼見到夏楚與侍衛私通?”

月毓的頭垂了下去。

事到如今,她只能避重就輕,承認撒謊。

至於撒謊的理由,也站得住腳——她是爲了十九爺。

一眨不眨的看着貢妃,她低低道:“奴婢不敢再相瞞娘娘,奴婢確實並未親眼。此事是側夫人告之的,奴婢原也是知曉夏楚爲人不潔,所以才順着這樣一說。奴婢此舉,真是沒有半分私心……”

“月姑娘!”

夏問秋也不是一個傻子。

她如何會看不出來,她是被月毓給賣了。

同時她也清楚,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月毓,而是夏楚。

想到全家被抄的痛楚,她顫抖着嘴脣,再一次看向了趙綿澤。

“綿澤,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要立夏楚爲妃?”

趙綿澤抿緊了脣,聲音難掩的失落,“秋兒,她原本就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再……算了,你好自爲之吧。”

他的表情生分得夏問秋心裡揪痛。

靜靜看他片刻,她終於軟下了身子。

“好好,你好,你們都很好。哈哈……”

夏問秋怪異地笑了幾聲,帶着一種玉石俱焚的恨意,突然朝皇帝叩了一個頭。

“陛下,罪妾可以證明當年夏楚確實與侍衛有染。”

洪泰帝沉沉的面色,突地升起一抹光亮。

“如今你的話,還如何取信於朕,取信於他人?”

夏問秋顫聲一笑,看了看一身華服的趙綿澤,目光裡全是悲愴,一字一句,說得極緩,“罪妾自然有可以讓陛下信服的理由。因爲她與人苟且之事,全是罪妾一手設計的!”

她這一席話出口,頓驚四座。

夏初七微攥的手心,卻鬆開了,脣角不着痕跡的動了動。

這一天,註定將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日子了。

“秋兒——”

趙綿澤拖曳着聲音,眸光帶着幽幽的寒氣,一眨一眨地盯着夏問秋,面色平靜,卻是說不出來的失望,“你還沒鬧夠嗎?到底還想做甚?”

與他再無憐惜的目光交織着,夏問秋面色煞白一片。

他就這般害怕她傷害到夏楚嗎?

在他的眼裡,她已經什麼都不是了嗎?

一股子苦澀從胸腔翻騰而起,夏初七悽愴的冷笑着,像一朵凋謝在寒風中的殘花,直覺大勢已去,別無所圖。只要夏楚得不到好,她便可以很好。反正她的家沒有了,男人的情也沒有了,她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即便是死,也要咬掉夏楚一塊肉來,讓她做不成趙綿澤的妻子。

脣角一掀,她壓抑着的語調,緩緩出口。

“陛下,當年在老山皇家獵場,救皇太孫的人,不是我,而是夏楚。”

“你說什麼?”趙綿澤猛地站起身,幾乎失聲問出。

“陛下——”夏問秋卻不看他,或者說是她不敢看他的臉色會變得多麼可怕,她只是怯怯地看向洪泰帝,“我連這個事都直言了,其他亦無不可,陛下,你相信我接下來的話了嗎?”

停頓一下,她不管別人驚詫的目光,似是已經入了魔一般,一個人喃喃自語,“我小時候便喜歡綿澤,可他卻有婚配,正是我的七妹夏楚,我嫉妒她,恨不得她死。我想不通,夏楚這樣的蠢貨,怎麼可以做綿澤的妻子?”

“皇家獵場那天,晚膳後,我偷偷去看綿澤,沒有找到他。回了帳篷,聽丫頭說夏楚也不在。我那時猜想,他兩個是不是一道出去了?於是,我領了兩個丫頭,就是抱琴和弄琴溜了出去,我三個一路往山上跑,正好瞧見夏楚從陷阱裡救出皇太孫。可她自己卻掉入了陷阱。綿澤拉不起她來,便跑回去叫人了……”

“我那時想過,要不要過去幫他一把,一起把夏楚拉起來?他會不會覺得我好?可我遲疑了,因爲我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法子。”

“我想,興許是上天憐我一片癡心,是我的機會到了。趁着綿澤離開陷阱,我跳了下去,看見夏楚暈倒在裡頭。陷阱邊上,有夏楚脫掉衣裳撕擰而成的布繩。我把布繩拴在了她的身上,讓抱琴和弄琴把她拖了上去,然後我脫掉衣裳,躺在了陷阱裡,等綿澤來救……”

看一眼趙綿澤赤紅的眼,她心裡一痛,卻更是瘋笑不止。

“爲了更加逼真,取信於他,我在石頭上滑傷了自己的手腕……”

她撩開了白皙的手,看了一眼那條醜陋的疤,又擡頭看向趙綿澤。看着他似是恨不得掐死她的目光,她突然痛聲問,“綿澤,你很恨我嗎?”

趙綿澤脣角緊抿,並不說話。

他只是看着她,就像從未認識過一樣。

夏問秋迎上他的目光,緩緩道:“我一直害怕你知道了真相,會不要我,會痛恨我……於是我便藏着,捂着,這幾年來,我沒有一日能夠安生睡覺,那種害怕被揭穿的恐怕,生生的扼住了我的快活……今日說出來了,我突然覺得輕鬆了。對的,綿澤,你娶錯人了。不是我,你最開始喜歡上的那個姑娘,就不是我,一直都不是我。哈哈……你恨死我了吧?”

“恨吧,反正你也沒多喜歡我了……”

“要你一直恨我,總比讓你慢慢忘記我好……”

大殿內,一片靜謐。

沒有任何人說話,每個人都看着夏問秋。

這個女人,好像是瘋了。

只有瘋子纔會這樣吧?

每個人都當她是瘋子,可夏問秋自己卻覺得從無一刻這般清醒,從無任何一刻,有這般自在。因爲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泄的出口,可以說個痛快。

好一會兒,她又悠悠地道,“我從陷阱里弄走了夏楚,卻沒有就此放心。我害怕綿澤還是一樣會喜歡上她。即便我已經做了,我就要做絕,不能再給她留下後路……”

趙綿澤突地咬緊牙齒,大步衝過去,半跪在地上,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

“你這個賤人!你閉嘴吧。”

夏問秋倒在他的懷裡,看着他滿是恨意的眼,知他猜到了自己要說什麼。可喉嚨生痛,癲狂的笑意終是僵硬在臉上,幾乎發不出聲音來了。

“我……要說……陛……下……救……”

“你去死——”趙綿澤雙目赤紅,手腕更加用力,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上,骨節生生捏得發白,向來溫雅的面上是從未有見過的扭曲猙獰。夏問秋大張着嘴巴,鼻翼攏動,嘴脣青紫一片,眼珠暴鼓着,無力的看向了洪泰帝。

“救……我……”

“綿澤,你先住手。”洪泰帝老臉黑鐵。

“殿下……”夏初七也急切的拉住他,生怕他一時失手掐死了夏問秋,戲就沒得唱了。可趙綿澤恨意上頭,腦子“嗡嗡”作響,又如何曉得她的心思,又如何能讓夏問秋繼續說下去,壞了她名聲?

“綿澤!朕的話你都不聽了?”洪泰帝嘶吼一聲,眼看勸不住了,大聲喊侍衛過來,“快點,給朕拉住皇太孫,不許他衝動行事。”

“是,陛下。”幾名侍衛衝了過來。

夏初七害怕被人羣推到,趕緊鬆手退開。

“殿下……您鬆開。”侍衛大喊。

“屬下得罪了!”

幾個侍衛都是高手,動了真格,趙綿澤一人又如何能阻止得了?終於,他被人拉開架住了雙臂,再也動彈不得,只是惱恨嘶吼。

“賤人,你敢!”

“綿澤……”夏問秋嗆咳了幾下,緩過氣來。

看着趙綿澤痛恨的臉,她心裡恐懼和恨意都衝到了極點。

物極,必會反。情切,必有失。

她古怪地笑着,雙手撐在地板上,擡着頭,呼呼喘着氣道:“那天晚上,我讓抱琴和弄琴把昏迷的夏楚擡到了山上那個破舊的小木屋。再讓她們找我爹派了一個侍衛上去,玷污了她的身子……又安排那個侍衛,恰好趕在綿澤救我下山的時候,在路邊苟且,讓他撞見……”

------題外話------

這章寫了好久,這一段終於要過去了,我家老十九快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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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情敵的情敵的情敵——第212章 討好岳父大人!第282章 調虎離山第163章 藥物之源。第197章 翻天覆地的力量第175章 順手栽贓!第005章 嫁禍!第078章 耳光。第187章 搶男人!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第223章 求娶公主!第283章 情敵第016章 不翼而飛!!第159章 恐懼(一更)第246章 驚變!第064章 阿七爲何這麼主動?第285章 三人夾心!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034章 本王向來不虧了身下之人!第002章 紅內褲?!第290章 都在演戲!第236章 人面,什麼心?第196章 兩兩相望,深情意長第148章 原形畢露!第222章,有兩件222的事要說。第331章 初七之火第033章 一山壓一山,一山撲一山。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066章 虎狼之藥?!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073章 舒服————第152章 算賬!!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093章 甜蜜得冒泡的湯泉。第250章 大婚(一)!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85章 一更第183章 人美,則氣壯!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044章 擦刀走火!(明兒入V了)第320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第010章 從了他便是!第042章 被傷天害理了!第118章 棍嘰啊棍嘰!第067章 仇人見面分外快活!第286章 迷宮滿基情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276章 溫暖與離別第080米 挑撥————第223章 求娶公主!第256章 危局:破第270章 我是很有愛的標題!第109章 懷孕了!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338章 起風了!暴風雨要來!第151章 舊人相見。第053章 勾貓搭狗,人人都想撲第256章 危局:破第204章 酒窖的秘密!第130章 感覺像飛上了屋頂。第068章 以狠治狠!玩的就是心跳!第002章 紅內褲?!第054章 火一樣的胸膛!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第290章 都在演戲!第326章 吃小醋,治大國第238章 二鬼與梓月!第041章 心眼子太多,難怪長不高!第291章 能做的,便是恨。第178章 設下圈套等人鑽!第245章 考題!第336章 情切切,戰千里!第317章 解結:情得圓滿第206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第150章 狡詐?腹黑!邪惡?反嗤!第004章 風流騷年!第328章 春不春第329章 醉鬼的心思你別猜第027章 十九爺的八卦事兒第236章 人面,什麼心?第089章 換掉的薰香(一更)!!第053章 勾貓搭狗,人人都想撲第131章 爲別人去死的勇氣!第079米 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334章 心有別!第206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第244章 對峙與意外!第258章 解不開的結!第158章 突發異變!第074章 名揚京師!第017章 你老子收拾你來了!!第130章 感覺像飛上了屋頂。第035章 抱緊!第014章 小捉弄,大乾坤!第335章 計出初七,必精!第079米 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080米 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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