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周元辰本想開口抱怨訴苦,怎奈何林晚照一計冷眼立馬甩了過來,讓他只好乖乖閉嘴。
“周公子?”
打量着周元辰的神色,孟雪柔好奇地追問道。
“沒什麼。”
假模假樣地笑了笑,周元辰實在忍不住白了林晚照一眼。
“好兄弟,你有話直說,我們都會幫你的。”林晚照忽然微微一笑,擡手捏住周元辰的肩膀,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
周元辰神色一變,連忙露出笑容。
“好了,咱們也該走了。”眼看着時辰不早了,孟雪柔對着林晚照和周元辰微笑道:“我看王大哥也累了,咱們就別打擾他們了。”
“好。”林晚照答應着。
不多時,林晚照和孟雪柔辭別了王家衆人,又將周元辰給打發了,兩人這才坐上林家的馬車,往孟家去了。
“雪柔,我真有那麼嚇人嗎?”
不知是想到了哪裡,林晚照忽然望着默不作聲的孟雪柔,低聲問道:“是不是連你也怕我啊?”
“怎會。”孟雪柔聞言擡起頭來微微一笑,對着林晚照說道:“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過說真的,你若故意板着臉,也確實怪嚇人的。”
聽完孟雪柔的回答林晚照眉頭輕皺,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他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孟雪柔的手,深情地說道:“雪柔你記住,你永遠也不用怕我。在我這裡,你永遠是個例外,是我想要保護和疼惜的人。我甚至希望能一生一世與你長相廝守,照顧你一輩子。”
林晚照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孟雪柔就是真傻也能聽懂了,更何況她一直以來多少是有些感覺的,只是這麼久了林晚照在言談間從來沒有今日這般的肯定坦白,讓她猶猶豫豫着,實在不敢妄下定論。
“雪柔?”
眼見孟雪柔盯着自己默不作聲,林晚照關切地問道。
“所以,你是認真的?”
片刻之後,孟雪柔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對着林晚照一本正經地問道。
“對,我是認真的。”林晚照聞言,不假思索地柔聲道:“我以往跟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確實覺得該考慮個人問題了,然而我只願同一人拜堂成親,那個人就是你。”
“爲什麼是我?”孟雪柔眨了眨眼,沉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我馬上就十九歲了,早已過了待嫁年紀,是名副其實的老姑娘。還有,我一共被拒絕過二十次,這裡面有相親,也有定親之後慘遭退婚的,所以我的名聲並不好聽,也許你娶了我還會被衆人笑話。最重要的一點,你我身份家勢相差懸殊,你隨手的一點花銷就已經是我家一個月的吃用,你完全可以去找門當戶對的年輕女子,爲何偏偏要以我爲念?”
“你真的這麼想?”林晚照有些吃驚,不可置信地追問着。
“嗯。”孟雪柔點頭。
“好,那我分析給你聽。”出乎孟雪柔的意料,林晚照竟是笑了一笑,對着她格外耐心溫柔地說道:“按照你這個想法,王繼和安月是不能在一起的,白玉瓏最好孤寡一生纔算完整,蘭芳也不可能獲得幸福。更有甚者,方思容不會看上魏休,何瑾也不會暴打張氏,而冉夫人胡思亂想做下錯事也都是冉叔他自討苦吃,誰讓他不趕緊換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呢?若是你從前一直是這麼想,咱們倒是省了不少事,天天茶水點心逍遙度日便可,又何須如此奔波勞碌呢?”
“我沒這麼想!”孟雪柔一聽這話有些着急,連忙反駁道:“我沒有看不起任何人!”
“是,你確實沒看不起任何人,但你卻當真看不起自己。”眸色愈發深邃,林晚照對着孟雪柔正色道:“雪柔,我知道無論是誰經歷過這些都難免灰心喪氣,可是你要明白,日子是要向前看的,你自己也說過你早就不似從前那般了。從前的種種並不是你的錯,那只是上天給你的歷練罷了,若非如此,你又怎麼養成這樣的心性,能夠勝任官職呢?雪柔,我承認我從前是不太看好你,但我也只是覺得你急公好義近乎魯莽,容易衝動,從來沒有針對你別的地方。雖說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可你既能善待別人又爲何不能善待自己呢?”
林晚照一番話說完,他看向孟雪柔的目光便更加熱切,孟雪柔此刻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又好像有千萬句話堵在心裡,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我不知道。”沉默了半晌,孟雪柔終於看向林晚照,低聲說道:“自打第三次被退親,我就再也不奢望任何情愛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被人喜歡。林大人,我很謝謝你能喜歡我,可我一時間真的不知如何處理面對,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我答應了下來往後要如何跟你相處。林晚照,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吧,我很怕辜負了我自己,更怕一時衝動辜負了你。”
“好,我不急。”林晚照心裡明白孟雪柔的慌張膽怯,柔聲安慰道:“不過我有個條件,你想到什麼就儘管跟我說,再不許躲着我了,好不好?”
“好。”
略一思索,孟雪柔順從地答應着。
“你心裡不必有任何負擔。”林晚照接着叮囑道:“就算你拒絕了我,咱們也一樣是關係友好的同僚,我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嗯。”
對着林晚照微微一笑,孟雪柔答應着。
“公子,到了。”
馬車裡的兩人正陷入沉默,車伕的說話聲就傳了過來,孟雪柔聞言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抽走,卻被林晚照一把握緊。
“讓我送你下去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孟雪柔竟覺得林晚照的語氣裡帶着那麼一絲的懇求。
“好。”孟雪柔只好答應着。
一路扶着孟雪柔下了馬車,林晚照微微一笑,對着孟雪柔耐心地叮囑着:“今晚什麼也不要想,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嗯。”孟雪柔點頭。
“回去吧。”
林晚照柔聲說完,終於捨得放開了孟雪柔的手,直到孟雪柔走出了他的視線,林晚照這纔再次坐上了馬車。
“公子,咱們去哪?”等林晚照坐好,車伕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可要回大府裡嗎?”
“去懷柔公主府。”林晚照略一思索,又冷聲吩咐道:“玄澈!”
“在。”
眨眼間,玄澈已經出現在了馬車旁邊。
“回家裡跟母親稟報一聲,就說我還有事,過幾日再回去。”林晚照微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說道:“旁的不必多說。”
“是。”
玄澈答應了一聲又瞬間沒了蹤影,車伕見此也終於拉動繮繩,帶着林晚照往懷柔公主府去了。
翌日。
“林大人,早啊。”
面帶微笑地踏入姻緣司,孟雪柔一如往常。
“早。”
幾經思慮卻又把已到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裡,林晚照也仿若昨日未曾開口一般,只對着孟雪柔關切地問道:“你昨日睡得好嗎?”
“很好。”孟雪柔微笑道:“我昨日思來想去,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什麼話?”忽而有些無法名狀的緊張,林晚照小心翼翼地問道。
打量着林晚照的神色,孟雪柔微微一笑,對着他解釋道:“你看啊,存善堂如今已有二百個孩子了,可是照顧他們的人呢還僅僅是原來那些。我尋思着,不如找一些生活無依的寡婦,給他們發些月錢,這樣不僅能讓存善堂的孩子們得到更好的照顧,還能讓有些失去父親的孩子們不再那麼困苦。最重要的是,這些寡婦們也能有個營生收入,日子也會更好過一些。”
聞言,林晚照大失所望卻又着實鬆了一口氣,他多怕孟雪柔一開口又要拒他於千里之外,連一點機會也不給他。
“這樣很好,”林晚照脣角勾起,讚許道:“或許我們還可以再找些積年的老嬤嬤教寡婦們一些手藝,讓她們不用依附任何人,也能自力更生。”
“其實我也這樣想過,只是我不太好意思再麻煩懷柔公主了。”孟雪柔咬了咬嘴脣,對着林晚照正色道:“幾次三番地向懷柔公主求助,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怕什麼,你不去我去。”讀懂了孟雪柔的心思,林晚照爽朗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這次換我求她,也是一樣的。”
“你?”孟雪柔聞言不可置信地說道:“你真的可以?”
“你放心吧。”
林晚照一本正經地答應着。
“參見兩位大人。”
林晚照話音剛落,一道請安聲就從門口傳了過來,他和孟雪柔循聲望去,就見一箇中等身量形容消瘦的女子正恭恭敬敬地行着禮。
“夫人快請起。”眼見女子是一副婦人打扮,孟雪柔連忙迎上前去,柔聲問道:“請問夫人爲何來此?”
“大人,民婦叫莫知秋,是受人所託,來替別人告狀的。”莫知秋直起身,對着孟雪柔沉聲道:“大人,民婦要狀告秦緣,他虐待打罵自己的妻子馮氏,民婦實在看不下去了。”
“虐待?”孟雪柔一聽這話心裡一緊,同林晚照對視一眼,她趕緊對着莫知秋說道:“莫姐姐,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本官一定幫馮氏做主!”
“莫娘子先請坐吧。”心知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林晚照開口道:“你仔仔細細地跟我們說。”
“是。”
莫知秋答應着。
不多時三人對面而坐,孟雪柔和林晚照就聽莫知秋嘆息道:“說來那馮氏也是可憐,自成婚以來便被他的丈夫秦緣百般打罵虐待,身上竟沒有一塊好的地方。那一日她實在受不了了,趁着秦緣不在家逃了出來,是我可憐她把她收留下來。本來我與她也是無計可施,又不知該找何人撐腰,這不正好我昨日聽說了安掌櫃的故事,這知道孟大人英明公正,所以特來求孟大人做主的。”
“原來如此,敢問莫娘子那位馮氏現在何處?”孟雪柔聞言略一思索,對着莫知秋正色道:“有些話本官要當面問問她。”
“馮氏身體虛弱,只怕不能前來。”莫知秋聞言抱歉一笑,卻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紙條,遞給了孟雪柔:“這上面寫着民婦居住的地址,還望兩位大人俯就。”
“哦?”接過紙條,孟雪柔疑惑不解地說道:“莫姐姐既已來此告狀就證明你是願意拔刀相助的,既如此你又爲何不願直接帶本官過去,偏要多此一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