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面對着林晚照那無比熾熱的目光,孟雪柔頓覺有些尷尬,不免輕咳了幾聲。
“我會給你答覆的,不過不是現在。”望向林晚照,孟雪柔好聲道:“我剛剛也只是就事論事罷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嗯。”
心頭劃過一絲失望,林晚照卻也只得作罷,他心裡明白孟雪柔所言有理,此情此景實在不適合討論他們之間的任何問題。
“我不會。”略一思索,林晚照對着孟雪柔沉聲說道:“正因我心裡眼裡只有你一人,才更要安排幾個丫鬟好好貼身照顧你,否則若我不在家時你有個頭疼腦熱又能指望誰?再者,我既愛你,自然忍受不了其他男子在你近旁,巴不得你整日裡不見外男纔好,又怎會連個丫鬟也不留給你?難不成還能讓那些小廝貼身伺候你?比起自己,旁人才是更加難以約束的,若自己身爲男子都不想讓自己被丫鬟環繞,那麼將心比心,又如何願意把自家娘子放到男人堆裡呢?”
“就是這個道理。”孟雪柔聞言點頭道:“所以秦緣的行爲與其說是在避嫌,倒不如說是在軟禁孤立那些女子。你想想若是整日裡被一羣小廝看着,她們就算想出門又能往哪去?這恐怕就是她們深居簡出的原因了。”
“這秦緣表面上倒是個謙謙君子,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們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林晚照沉聲道:“不過咱們也得提着十萬分的小心,既不能錯漏,也不能冤枉好人。”
“嗯,眼下我倒是有個想法,咱們雙管齊下分頭行動。”孟雪柔說到這裡眼神亮了亮,意味深長地說道:“既然找不到,那就索性不找,我要讓她自己浮出水面。”
林晚照一聽這話立馬反應了過來,對着孟雪柔微笑道:“我全力配合。”
“好。”孟雪柔也露出了微笑。
三日後,市井。
“你聽說了嗎,姻緣司孟大人這幾日到處派衙役打探消息,都在找那些年輕漂亮的寡婦呢!”
一個老婦人一邊坐在自家門口的大石頭上擇菜,一邊對着旁邊的中年婦女神神秘秘地八卦着:“據說是在給秦記乾貨行的秦老闆找填房呢!”
“怎麼沒聽說,這事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中年婦女嘿嘿一笑,饒有興致地說道:“眼瞧着果然是那秦老闆又儒雅又有錢,連官府給他辦事都格外用心些。這位孟大人平常傳得多麼平易近人,如今還不是一樣的巴結有錢人!”
“誒,你這說哪裡去了!”老婦人聞言對着中年婦女微嗔道:“誰不知道孟大人是爲民做主的好官,那秦老闆也是個十足的大好人,就是不知道哪個寡婦佔了便宜,能嫁這麼個好人!”
“什麼好人?哪裡好了?”中年婦女搖了搖頭,不屑地說道:“那秦老闆剋死了三個妻子,焉知不會剋死第四個?我看啊,都是倒黴催的才嫁給了他!嘖嘖,我看孟大人是受人矇蔽了,要是能有人把這裡的厲害說給她聽,她纔不會如此呢!”
“唉,你又不是當官的,操什麼心?”老夫人聞言對着中年婦女笑罵道:“你倒是快些幹活吧,一會兒吃飯的回來了看你拿什麼給人家!”
“是是是,你這老太婆,還不讓人說話了!”中年婦女笑眯眯地回嘴道。
兩個人說得熱鬧,手裡也不閒着,不多時兩人擇好了菜便各自回屋去了,全然不知她們方纔的一舉一動早就被角落裡的那道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同一時間,姻緣司。
“雪柔,派去柳州的人回信了。”拿着一封書信,林晚照對着孟雪柔說道:“秦緣出生在柳州,從小和父親相依爲命,母親自他六歲以後便不知所蹤。他從小生活貧困,八歲喪父,一度流浪街頭靠乞討爲生,直到後來遇到了一個無兒無女的商人給了他安身立命的本事這才慢慢有了今日。”
“嗯,現下就等着通州和燁州的消息了。”孟雪柔略一思索,又對着林晚照問道:“流言已經放出去三日了,可有什麼動靜嗎?”
“暫時還沒有。”林晚照回答道:“不過高大人那裡已經開始重查當年的舊案了,我也派了暗衛過去助他搜查有關人員的下落。你放心吧,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我想再過幾天也就該有動靜了。”
“兩位大人。”
林晚照話音剛落,衙役小七便大步走了進來,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興沖沖地說道:“這是剛剛一個小乞丐送來的書信,您二位快看看吧!”
“好。”
孟雪柔答應了一聲便連忙拆開了書信來看,只見上面果然都是控訴秦緣的話語,再就是幾句衷告懇求,叫孟雪柔不要推女子進入火坑。
“如何?”見孟雪柔面帶微笑,林晚照柔聲問道:“可要馬上行動嗎?”
“不急。”孟雪柔微笑道:“這封書信上的字跡與字條上的字跡如出一轍,很顯然是同一個人所寫。眼下她既然已經坐不住了,咱們就要愈發沉得住氣,總要逼着她自露馬腳纔好。”
“嗯,我會繼續派人跟蹤的。”林晚照沉聲道:“另外人手都已備齊,咱們隨時可以行動。”
“好。”孟雪柔聞言心裡愈發成算十足,又對着林晚照問道:“對了,冉叔可回信了?秦緣常去報國寺到底是爲了什麼?”
“是去祭奠他父親的。”林晚照回答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不足爲奇,若單從此處看秦緣還真是個孝子。”
“嗯。”孟雪柔點頭。
“兩位大人,高大人過來了。”說話間衙役老張走了進來,沉聲稟報道:“高大人面色不善,怕是事情不對。”
“我這就過去。”
孟雪柔回答完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林晚照見狀自然也趕緊跟上,兩人一來到大堂果然就看到高達已經在等着他們了。
“可是有消息了?”孟雪柔急忙問。
“當年被判定誣陷秦緣的小廝以及指使小廝的齊掌櫃,再加上同莫知秋通姦的辛掌櫃,這三人竟都在其後的半年內無故慘死,被人發現的時候一雙眼睛竟已不翼而飛。”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高達皺眉道:“由於這幾件事不是出在京城,所以本官一直不曾知曉,而當地官府也一直沒有查出真兇。事情到了這裡,連我都不能相信這個秦緣是無辜的了,怎麼偏偏就是他身邊諸人接連亡故呢?我看此事必有蹊蹺,我一定得追查下去。”
“嗯,事到如今咱們得加緊行動了。”孟雪柔聞言略一思索,對着高達沉聲道:“高大人,我們姻緣司畢竟權責有限,所以此事咱們還是得兵分兩路,我和林大人會按照原計劃加緊實施,而挑撥離間擾亂陣腳之事,還望高大人能夠費心。”
“挑撥離間?孟大人指的是?”高達聞言不解地問道。
“秦緣有一車伕,與他關係極爲密切,秦緣每次出門也都只帶着他,眼下咱們既然已經有了幾分確定,也是時候在他身上動一動腦子了。”看向高達,孟雪柔意味深長地說道:“內憂甚於外患,若是自己內部都不能齊心,那分崩離析不也是指日可待嗎?”
“我明白了。”高達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
“大人,秦家的轎子往這邊走了。”
高達正要轉身離開,門口守門的衙役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卻是急急忙忙地通報道:“高大人快避一避吧!”
“我去後堂。”高達聞言迅速反應了過來,立馬大步離開。
“林大人,你先坐下。”望着一臉嚴肅的林晚照,孟雪柔微微一笑道:“我也去後堂待會兒。”
“好。”林晚照答應着。
果然,孟雪柔剛離開不一會,秦緣便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對着正在低頭喝茶的林晚照恭恭敬敬地說道:“草民給林大人請安。”
“哦?秦老爺來了?”
彷彿是才知道有人進來,林晚照放下茶盞,這才起身對着秦緣不鹹不淡地說道:“可是來求問姻緣的?”
“也是,也不是。”秦緣面帶笑容,對着林晚照說道:“孟大人不在?”
“在呢。”林晚照眨了眨眼,對着門口的衙役吩咐道:“去請孟大人過來。”
“是。”那衙役答應了一聲便不緊不慢地去請人,不多時孟雪柔也笑容滿面地走了出來。
“秦老爺。”對着秦緣拱了拱手,孟雪柔微笑道:“快坐下說話。”
“多謝大人。”秦緣聞言趕緊回了一禮,等看着孟雪柔和林晚照落了座,他這才坐了下來,對着孟雪柔笑說道:“大人爲了草民的姻緣費盡心思,草民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總想着奉上薄禮,以表心意。草民知道,衙門裡規矩森嚴,大人又是清正廉潔之人,尋常的東西只怕不配送到大人跟前。因此草民特備了一千兩紋銀和各式乾菜乾果送到了存善堂,全當是草民對孩子們的一點心意。”
“這…”孟雪柔聞言皺了皺眉,對着秦緣爲難地說道:“秦老爺如此大方,本官實在惶恐,如此鉅額,孩子們只怕也承受不起。”
“孟大人,請千萬不要推脫。”
這話說着秦緣竟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孟雪柔的面前,眼含熱淚地說道:“草民一片真心,只希望能爲孩子們做些什麼,難道這樣一點心願大人竟也要殘忍拒絕嗎?還是說大人覺得草民德行有失,連積德行善的事也不配去做了嗎?”
“你先起來。”孟雪柔聞言對着他皺眉道:“有話好好說。”
“不,若大人您執意推脫,草民甘願長跪不起。”望向孟雪柔,秦緣迫切地問道:“草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大人您如此避之不及,還請孟大人直言相告!”
“你真的要聽嗎?”
實在壓不住心裡的火氣,林晚照猛然站起身來,聲音冰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