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歐陽澈的房間出來,南宮辰的心裡愈加煩躁,縱使夜色已深卻睡意全無。外面雨勢漸小,卻不斷有驚雷聲從遠處隱隱傳來。
屋內一燈如豆,搖曳的燭火閃爍出明滅不定的光影。南宮辰靜靜的坐在高椅上,單手撐住額頭,暈黃的燈火映着他滿是疲憊的容顏,緊鎖的眉峰始終不見鬆開。
唐千影獨自回到臥房,卻久等不到南宮辰,心中怒氣更盛。一擡手,便把一隻茶盞重重的摔在地上,清脆的撞擊聲在寂靜的空間中格外刺耳。她狠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籍,隨即開門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人猛的推開,一陣帶着溼氣的冷風隨之灌入,燭火跳動的更厲害了。南宮辰擡眸,見來人是她,便又把目光淡淡的移向別處。
“你在懷疑我!你以爲是我給歐陽澈下的毒對不對?”唐千影徑直走進書房,眼中盈滿了怒氣,語氣不善。
南宮辰輕嘆一口氣,面容平靜道:“千影,你是我南宮辰的夫人,我又怎會懷疑你。”
“還說沒有,你以爲我沒看出來嗎?你明明早就看出了歐陽澈所中之毒是‘魅影’,卻讓我去證實,你明明是在試探我!你深知魅影毒性奇特,煉之不易,而整個南宮堡只有我一人對毒術研習頗深,也只有我有能力配得此毒。更何況那壺有毒的君山銀針是我下午讓翠兒送過去的,你當然會有理由懷疑我!”唐千影越說越激動,全然不顧南宮辰漸漸陰霾的臉色。
南宮辰聽她如此說,也不禁從心底升騰起一股怒氣,“千影,你身爲南宮堡的女主人,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說出口!歐陽澈這次中毒雖然和那壺君山銀針脫不了關係,但我卻沒有懷疑你!”
唐千影輕聲一聲,不屑道:“女主人?哼!你有把我當做妻子嗎?成親以後,你每日對我不冷不熱,毫無溫情可言,我一直在想,以前疼我、愛我的辰哥哥哪去了。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並不想
奢求太多,我只希望有一個愛我的夫君就足夠了,可是,就連這個小小的心願也是遙不可及。這種心痛,辰,你明白嗎?”唐千影激動地說着,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南宮辰,淚水早已擬製不住,順着玉容緩緩流下。
南宮辰聽她如此說,心中也覺悽然,眸心盡是無奈和傷痛的情愫。他扳過唐千影的肩頭,淡然開口道:“千影,對不起!我可以給你南宮夫人的位子,可以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卻無法故作姿態,欺騙你的感情。從小到大,我其實……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
唐千影一把推開他,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眸,良久,兀自苦笑開來。原來,一直以來竟是自己一廂情願,而他,心中只有自己的責任和抱負,吝嗇到不肯輕易言愛。
終於說了實情,不愧是一代英俠,如此磊落,卻……如此傷人。
心碎千瓣,卻聽不到破碎的聲音。往日的情感如歌般飄散,漸趨漸遠,恍惚間,竟如隔世般委婉。
“因爲尹蝶,對嗎?”唐千影平靜道,語氣中竟有一絲自嘲的意味。
南宮辰有瞬間錯愕,微怔片刻後,把目光淡淡的移向窗外,並不答話。心中卻如波濤洶涌,眼睛裡滿是化不開的矛盾和痛苦。此刻的南宮辰已不再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南宮堡主,而是一個爲情所困,無可奈何的普通人。
自從遇到尹蝶,一絲絲的情愫便悄無聲息的流入心底最深處,然後就此紮了根,等到發覺時,已經不可自拔。原以爲遵從父命和唐門結親後便可以放下這段感情,可是人終究是騙不過自己的心啊!每次看到唐千影期待的神情,神情和自責便讓他苦苦掙扎沉淪,始終下不了最後的決定。
“若剛纔出堡求藥的人是我,你會焦急,會擔心嗎?若你自始至終都沒遇到過她,你會想以前一樣愛我護我嗎?”
見南宮辰久不回答,唐千影的心中頓覺淒涼,眼中波光瀲灩,語調也提高了幾
分,“既然你從未愛過我,爲何還要娶我?爲何還要給我這個可有可無的名分?難道就是疏遠我,折磨我嗎?”
“千影,你和我都很清楚,南宮堡和唐門結親的真正原因。這一切都不關蝶兒的事。我南宮辰欠你的,日後定會補償給你。”
“補償,你拿什麼補償?拿一個有名無實的南宮夫人的位子,拿一個無愛的軀殼來敷衍我嗎?你把我唐千影當作什麼,娶了我卻說不能愛我,堂而皇之的把我的愛踐踏在腳下,從下到大我都沒受過這種委屈,你讓我情何以堪啊!”
南宮辰重重嘆了口氣,踱至窗邊負手而立。驟雨已經停歇,有斷續的水珠從屋檐滴下,打在青石板上,卻一下一下撞進人的心裡,硬生生的疼。
“唐千影間南宮辰仍沒有回心轉意的跡象,不禁決絕的問道:“辰,若我讓你在我和尹蝶之間作出選擇的話,你會怎樣?”
“千影,不要胡鬧了,你現在是我南宮辰的妻子,只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事實,而蝶兒……”南宮辰突然停住,重重的嘆了口氣,眸中的痛楚了無奈紛繁交錯,漸漸迷離的雙眼。
“怎麼,說不下去了?辰,你別忘了,我不但是你的妻子,我還是唐門的後人,從小研習的毒術不下千種,我有幾百種讓人死的無聲無息的方法。”唐千影的眸中閃過絲絲恨意,語氣中盡是威脅,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南宮辰的眸光瞬間寒冽,語氣漸趨冰冷,“我說過此事與尹蝶無關,千影,你不要逼我。若你真做了違背道義的事,我一定不會饒恕你!”南宮辰說完,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唐千影臉色大變,一生當中,從未有過的悲憤瞬間如毒蛇一般緊緊的將她纏繞,下一刻幾乎就要窒息。她一時沒有站穩,不自主的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眼睛緊緊的盯着南宮辰離去的背影,淚水一滴一滴的從眸心溢出,心瞬間痛的無法抑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