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堯一邊吃一邊擡眼看向宴會廳,卻發現對面的各族大使除了那些只顧着跑來跑去敬酒的,坐着的一個個都吃得挺投入,而自己這邊的茂族和尚,就像身邊那兩位,也低着頭吃得搖頭晃腦、快意至極。
然而舒族的各位包括那喬不失在內,似乎對面前的肘子都是一副沒啥胃口的模樣,幾乎就沒誰動嘴,一隻只紅彤彤的肘子擺在那裡,望着就叫王堯着急。
“喬族長,你怎麼不吃啊?這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事,但茂族一口氣給每個賓客都能來上一根,也算是下了血本啦。”卻見千秋端着酒杯來到喬不失面前笑道。
他之前一直被青禾媚術吸引,對宴會廳裡其他妖怪正眼也沒瞧上一下,自由活動之後,田思飛急忙下去,敬了他一杯酒,也提醒他敬一敬喬不失、咪咪等晚宴上的重要妖怪。
這千秋也不知是因爲被田思飛打擾了,心裡不快,還是因爲今天談判不順利,肚子裡有氣,竟直接到喬不失面前大聲問詢起來,他的聲音裡灌注了妖力,頓時整個大廳都聽到了他所說的言語。
“老夫這輩子有三不吃,這個嘛,就是其中之一。”喬不失擡眼看了看千秋,淡淡地道。
“千秋公子,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喬族長不吃這個也不用勉強。看來咪咪大使準備菜餚時確實有些草率了,不過只要舒族加入族羣聯盟,喬族長想吃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田思飛急忙在一邊打圓場。
這雪鼠大腿雖然是用來震懾舒族的,但也得適可而止,而且得罪舒族的也是茂族,他們猢族犯不上去揭人傷疤。
“田大使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咱們聖域族羣哪裡有那麼多的忌諱?……”千秋正說着話,只見田思飛隨手一指,一個薄薄的透明光罩出現在他們周圍,千秋的聲音一時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只看見他們在那裡動着嘴巴,而喬不失、咪咪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差,而田思飛的表情也是越來越尷尬。
王堯一見之下,頓時明白舒族恐怕確實是不愛吃這肘子,具體因爲什麼不知道,但明顯是有忌諱在的。
特麼的老鼠可是雜食性的,能有什麼忌諱?王堯不明白,他也懶得弄清楚,他只看見那些臺子上一隻只根本就沒被動過的肘子,這特麼都是機會啊!
既便拋開這邊不多的幾個茂族和尚,臺子上沒動過的肘子可還有好幾十個呢,特麼的,王堯瞅着身前一個舒族官員的後腦殼,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悄悄掏出界面板,替身前兩個舒族官員牽了個姻緣。
這倆官員其實是陪同自己主官前來參加宴會的侍從,他們對雪鼠大腿的看法怎樣無從知曉,但他們上司、族長都沒動口,兩位就算想吃,也都忍着沒敢張嘴。
而且自從這肘子上來,尤其是千秋的話出口之後,宴會廳裡的氣氛就有點不對勁了,兩位緊張地關注着主臺上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料到背後王堯對他們動了手腳。
一陣微風吹過宴會廳,王堯面前一個官員的手套飄落地面,他身子一矮,就要去撿拾地上的手套,卻不料他鄰座的同僚此時也看見了,急忙伸出手去,結果兩隻手就此碰在了一起。
“汪兄,我自己來。”
“方弟,還是愚兄來幫你吧。”
“汪兄,你這樣,叫小弟可怎麼報答?”
“方弟,愚兄不要你的報答,愚兄只要你記着愚兄的好。”
“小弟當然知道愚兄的好,可小弟不能瞞着愚兄,小弟已有妻室……”
“方弟,你我心心相印,豈是那些陳規俗禮所能夠牽絆了得?”
……
兩位三言兩語之間,相互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彼此,王堯將面前吃了一半的肘子收進乾坤,站起身端着個酒杯悄悄摸過去,乾坤再次張開,無聲無息便收了兩隻肘子入賬。
“你這……”兩位邊上卻有舒族官員注意到了王堯的不對,愕然看向他。
“額……乾一杯……乾一杯……”王堯二話不說,故作敬酒之間,又是一個姻緣牽了下來。
愛意上頭,別說那本就叫他們極爲矛盾的雪鼠大腿,就算真有珍饈美味擺在面前,暫時卻也是顧不上了。
王堯在前面連收了七八個肘子,此時那兩個坐在後面的茂族和尚,終於把頭從雪鼠腿上擡了起來。
這玩意對他們來說也算稀罕物事,本身茂族就喜歡吃老鼠,雪鼠腿更是美味,所以兩位一時間就放鬆了對王堯的監視,此刻擡起頭來,發現王堯不在身邊,再一看,這小子在向舒族官員敬酒呢?
只見兩個和尚自座位上一閃,就已經無聲無息出現在王堯身邊。
“乾一杯……幹……”
倆和尚原本也想裝作敬酒的模樣,看看王堯在和哪位舒族官員交流,但旋即發現王堯面前的舒族官員神情不對,那位根本就沒看着他們,而是和身邊的一個官員在那裡眉目傳情,做着令妖作嘔的媚態。
王堯察覺到兩個和尚來到身邊,他神情不動,手指早已在界面板上悄悄劃過。
“喵嗚……”倆茂族和尚本身身體就挨着,頓時眼神就不對了,他們看向對方,相互發出溫柔的叫聲。
王堯這邊端着酒杯再次向一邊走去,卻不料就在這時,突然見主臺上的咪咪手一揚,對着附近一位老鼠侍應說了句什麼,那老鼠侍應點着頭急忙上前把喬不失餐檯上的肘子捧起來,順着牆根就下去了。
“這……這……別撤啊……”王堯眼中此刻只剩下肘子了,見喬不失的肘子撤了下去,頓時腦海裡緊張地計劃着,特麼的看來勞資要進廚房去,好東西可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他這邊正在踅摸着怎麼進廚房呢,那邊隨着老鼠侍應下去,緊接着宴會廳兩邊側門裡,一個個老鼠侍應捧着新的菜餚又進來了,他們一邊撤下盛肘子的盤子,一邊上新菜,肘子果然是要撤了!
王堯端着酒杯猶豫了片刻,旋即決定還是先看看新菜是什麼,倘若新菜和肘子一樣,也是蘊靈食材,說不得他今天就要打劫這宴會廳的廚房了,若不是,也不能讓那些肘子白白浪費掉。
他悄悄往回走到牆根,打算順着牆根溜到傳菜小門那裡,王堯注意過,對面大使那邊的肘子基本上都給幹掉了,沒幹掉的肘子全在自己這邊,所以只要守住這邊小門,就不會讓任何一個肘子溜掉。
卻不料就在此時宴會廳裡突然傳來一聲爆喝。
“混賬東西,你居然吃得這般乾淨,連骨頭也沒剩下!”只見一位舒族官員陡然發現身後的手下餐檯上已經不見了肘子,頓時暴跳如雷。
這位應該是舒族某個部的部長,已經屬於舒族高層,所以他對茂族以及族羣聯盟在宴會上搞得這一套深有感觸,更是痛切地意識到族羣聯盟咄咄逼人的壓力,心裡正在五味雜陳之間。
未曾想他陡然發現自己的手下居然把雪鼠腿,那被茂族和族羣聯盟利用來在此刻威脅舒族的象徵物給吃了個乾淨,頓時心中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憤懣之氣勃然而發。
對大使們他還需要顧一點顏面,可對自己手下,他卻是再無顧忌,因此上不禁脫口大罵。
“我……我沒吃……”那正在與身邊鄰座卿卿我我的官員,聽到上司痛罵這才恍然,他看着眼前空空如也,只剩下一點湯汁的餐盤結結巴巴地解釋。
“他……他確實沒吃……”一邊的鄰座也急忙替自己的愛鼠證明。
“你們特麼都吃幹抹淨了,還在這裡狡辯!”那位部長委實是氣急了,蹬蹬蹬幾步躥到後排,一巴掌將那幫腔的傢伙扇倒在地,這小子最可惡,自己吃乾淨了不說,還替別人遮掩。
一見舒族部長大發雷霆,咪虎等等幾個坐在前排的和尚全都躥了起來,上雪鼠腿只是一種震懾手段,他們並沒打算就此徹底破壞和舒族的關係。
所以咪咪感覺事態不對,舒族表現得好像還挺有血性的樣子時,便立刻安排撤下雪鼠腿,咪虎看見舒族部長情緒失控,也第一時間就想着趕緊去平息,畢竟談判還在繼續,徹底鬧僵了對誰都沒好處。
“勞資還沒吃完呢,你特麼撤什麼撤?”誰知道對面千秋突然也尖叫起來,卻是一位老鼠侍應到了千秋面前,想要收他的雪鼠腿。
這千秋給田思飛拉着才從喬不失那兒回來,之前又盡顧着看青禾,雪鼠腿根本就沒啃上兩口,一見要撤,頓時就不樂意了。
“千秋公子,撤就撤了吧,後面還有菜嘛。”田思飛急忙在一邊勸道。
“你特麼煩不煩吶?勞資敬酒你管,說話你管,勞資吃東西你也管?”千秋頓時也爆發了,衝着田思飛厲聲吼道。“特麼的我爸早就說過,舒族一幫……”
聽着千秋話語不對,田思飛神情大變,再次故技重施將他的聲音掩蓋掉了,但喬不失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就見他忽地一下站起身來,邁着大步向着宴會廳大門徑直走去。
顯然他是聽見了千秋所說的東西,怒極了想要離席。田思飛急忙上前打算勸說,卻只見數位舒族部長也已經躥了過來,臉色難看地擋住了他。
“這是什麼菜,我嚐嚐。”王堯此時已經到了傳菜的門邊,看見有老鼠侍應端着新菜進來,那新菜似乎是一隻燉得噴香的肥雞,他見大廳裡已經亂了,當下也是不管不顧,就手扯下一根雞腿送進嘴裡。
特麼的系統沒有提示,看來只有肘子纔是蘊靈食材!
“哎呀,大人,你……你是哪一桌的?這個菜只能給你了。”那老鼠侍應見狀大驚,不過她到底是經過專門培訓的,臨變不慌,急忙問起王堯的位置。
“我的位置在那裡。”王堯隨手一指自己的位置,眼見着已經有侍應捧着肘子過來了,當下再也管不得其他,徑自向前,從那些老鼠侍應眼皮子底下,一個個把肘子全給收了。
“你在幹什麼?”一個隨在咪虎身邊的和尚見王堯形狀詭異,一時間沒想到他是月老假扮的,還以爲是他們的同伴,眼見着大廳形勢不對,這小子還在東溜西逛偷食,急忙上來喝止。
王堯此時眼裡除了肘子,哪裡還有其他,誰耽誤他拿肘子,立刻就是姻緣伺候,老鼠侍應都給他牽了許多對,這和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當下也不管對象是誰,就手在界面板上一劃拉。
“放開你的臭手!”只見那和尚身子一個趔趄,與身邊一個老鼠侍應蹭了一下,立刻一聲咆哮,將那正與這老鼠侍應兩手相握,眉目傳情的舒族官員一掌拍倒在地。
那舒族官員倒下去時,依舊沒放了老鼠侍應的手。
老鼠侍應站立不住,也跟着被拽倒下去,她兩個姻緣在身,立刻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摔在本族領導懷裡,一雙手還被領導緊緊捏着,情急之間竟是掙扎不脫,不禁大驚失色。
這獨立宴會廳位於湖心島,本身就是舒族高層領導常來常往的地方,老鼠侍應對和自己一般年輕美貌的雌鼠與這些舒族大官有染本已見怪不怪,但畢竟那些事都是發生在私下裡。
像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被領導捏着手不放,實在是駭妖聽聞,這些領導可都是舒族的頂層角色,那是經常在電視新聞上露臉的,他們考慮的都是聖域未來、族羣發展那些特別嚴肅、特別重大的問題。
他們爲聖域、爲族羣操碎了心,找自己這些小姑娘耍耍,也只是爲了解壓,他們根本就不是在享受,領導纔不會有那種低級趣味呢,他們只是爲了恢復精力,可以更好地去爲聖域、爲族羣服務。
這樣的領導就算要捏着自己的手不放,那也得在黑暗的小屋子裡啊!這還當着外賓的面呢,而且領導不僅捏着自己的手……還抱着自己倒在地上,頭上臉上還有血!這……這可怎麼得了啊?
領導的形象全給破壞了啊!我……我都做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