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手續多,各種管事的鬼也多,想要通過官道出去,就好像走那人界層層設防的要道關卡,難度極大。
第二類通道叫做禮道,王堯進來的就屬於這一種,是冥界官員出訪或是外界官員、人員來訪時走的通道。這類通道只有接引,守衛相對鬆散,但是數量卻不多,他們剛剛來到的這扇大門,就是一條禮道。
還有一類叫做私道,這是冥界或外界高人,擅自開闢的通道,最是隱秘,只要發現了就可以無聲無息地進出冥界。
只不過既然是私道,知道的鬼可就不多了,而且人既然有本事設立私道,自然也能設立防鬼擅自出入的機關,所以風險還是不小的。
另外還有暗道、死道,所謂暗道,就是冥界與其他界面交匯處發生坍塌,形成的通道,這類通道非常隱晦,一般發現的鬼早就偷偷溜了出去,哪裡會告訴別的鬼。
死道則是被冥司已經發現的暗道,可又無法修復,便只能從內或從外進行封閉的通道。
鬼衆想和晦朔一起走的,便是上面提到的禮道,但是這塊區域內,禮道就這一條,再要找其他禮道,就必須乘坐穿梭機了,當然,這裡還有一條官道,另外暗道、死道卻也有不少。
在場的鬼裡有好幾個在冥司黃泉道的交通部門任職,本來是幫着指點青袍鬼來找晦朔和王堯的,現在愛上了晦朔,立場改變,比指引那青袍鬼還要盡心盡責,搜腸刮肚,把平日裡知道的通道說了個遍。
聽了交通鬼的講述,王堯暗自思忖了一陣,禮道不用說是走不通了,暗道、死道希望太過渺茫,至於乘穿梭機去別的區域看看?
前面已經有鬼早就說過了,穿梭機站臺那兒地形不好,極有可能被古奇甕中捉鱉。
他的月老技能雖然是鬼越多越好,可古奇假如安排兩個青袍那樣的悍鬼守住穿梭機站臺出口,王堯倒還真沒什麼好辦法護得晦朔周全,相對於去乘穿梭機,倒還不如走官道。
一個是王堯有月老技能在身,官道那裡的鬼雖然多,但是看了交通鬼就知道,這些事務鬼大多境界低下,自己替晦朔牽姻緣應該不會受影響,100法力一個,鬼越多,助力越大。
再者說,官道兩頭通透,不像穿梭機站臺只有一個出口,自己不說保兩頭,單單去衝一頭估計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咱們走官道!”王堯主意拿定,立刻對衆鬼叫道。衆鬼對他的選擇自是不以爲然,一個個吵吵嚷嚷的,還是建議乘穿梭機去走其他區域禮道的佔了大部分。
“各位聽我說,官道不能輕易關閉,咱們過去吃閉門羹的可能便少了許多,而且官道鬼多,還能多過了咱們?既然大家都覺得官道不能走,想必那冥司一定也是這樣認爲的。”
“如今冥司要保證其他通道不失,官道防守必然鬆懈,咱們卻偏偏走那官道,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到時候咱們到了官道,我來做先鋒,大夥兒護着聖僧,一口氣衝了出去便是!”王堯喝道。
聽了王堯的話,衆鬼想了想,都覺得有道理,這纔不再爭執了,簇擁着晦朔便要去官道,王堯又叫衆鬼停下,先掏了一些辣條、蛋糕之類遞給晦朔。
晦朔早就餓壞了,看見吃食,眼睛都綠了,狼吞虎嚥吃了一氣,王堯怕他噎着,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剛剛打劫購物中心時,順的幾瓶礦泉水、飲料中選出一瓶遞了給他。
不是王堯小氣,實在是這冥界的東西,名字嚇人得很,辣條之類的,他還可以通過外觀來辨別,可飲水就沒辦法了。
“幽冥甘泉”你敢喝?“鬼樂果汁”你敢碰?這冥界就一幢大樓,都沒地方種果樹,你知道那果汁是用什麼做的?還有那什麼“孟婆茶”、“猛鬼”、“鬼喜”等等五花八門的東西,叫人摸不清路數。
可他現在眼看着晦朔在那裡胡吃海塞,又怕他噎着了,變作了於老闆第二,猶豫半天,乾脆還是把那“鬼樂”拿了出來,心道這玩意能叫鬼樂一樂,估計人吃了只有情緒上的變化,應該不會有大礙。
至於“幽冥甘泉”、“孟婆茶”、“猛鬼”之類的,可都涉及到了環境、精神方面,晦朔一旦吃下去腸胃受不了或是腦子出了問題,那特麼可就出大事了。
晦朔一口蛋糕塞在嗓子眼,眼珠子正好鼓突了出來,見了飲水,哪還管什麼鬼喝、人喝的,開了瓶蓋,“咕嘟嘟”就是一通猛灌,王堯提心吊膽在一邊看着,見晦朔一大口灌下去,那臉竟然有點泛紅。
“咋樣?”王堯心虛地問道,生怕晦朔喝了這冥界飲料下去,不僅僅只是樂一樂,還有什麼別的狀況發生,那可就麻煩了。
“好甜的。”晦朔瞅着王堯一笑,伸出舌頭舔了舔雙脣,又拿了一個泡芙塞進嘴裡。
王堯見晦朔喝了飲料並無異樣,一顆心才終於擱進了肚子裡,衆鬼卻是在一邊紛紛誇獎王堯心細,居然能想到給聖僧準備吃食,日後定會得到聖僧的加意恩寵。
有些鬼也向晦朔大表忠心,下回路上再經過商業廣場,怎麼着也要爲聖僧拿個麪包、雞腿的過來,決不能讓這機靈鬼專美於前。
晦朔吃飽喝足了,大夥兒又再出發,浩浩蕩蕩地奔着官道而去,王堯發現,這冥界的一個區域,只怕方圓得有好幾百公里,估計和人界一都的範圍都差不多。
大夥兒走了半天,他的“感應”都還沒摸着官道的邊兒,不過購物中心倒是遇着了,正是剛纔王堯打劫的那一家,門開着,一個看守鬼也沒有,這下子可把這夥鬼樂壞了。
一個個衝將進去,替晦朔找吃食倒成了次要的事情,畢竟人類吃食在冥界屬於奢侈品,王堯之前又打劫了一番,購物中心裡就算還有剩的,數量也極其有限,相反,鬼用的物品倒是應有盡有。
就像那投胎服、躬身器、滑板、保 健品之類的玩意,平常這些鬼就算買,可也是要算計半天的,畢竟冥界生活壓力巨大,要錢的地方太多,現在遇着不花錢的,那還不可勁地拿。
衆鬼歡天喜地,就和過年了似的。王堯發現,幾乎每個鬼的身上,最少都套了兩件投胎服,這還是比較講究的鬼,非極品不拿。
還有一些鬼乾脆拖了一條脹鼓鼓地編織袋出來,只恨自己力氣小,不能把整個購物中心搬走,簡直就像那義軍打進了大城市,直接開始打土豪的幹活,可接下來的事情就讓王堯難以淡定了。
這些鬼自從隨着青袍鬼來捉拿王堯、晦朔,可也忙活了許久,一個個也需要進補、充能,用什麼進補?衆鬼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冥界的管控物品,陰氣、鮮活的人器之類。
可他們在購物中心翻找了一圈,所有管控物品早已搬空,估計應該是冥司所爲,畢竟那些普通商品,羣鬼用了沒什麼大礙,但是管控物品就不同了,鬼用了可是能導致嚴重後果的。
王堯見了這一幕,心下也不禁暗暗後悔,也不知冥司撤走管控物品是在他弄開這購物中心之前還是之後,如果是之前,可就耽誤了一件大事,他當時走得太急,忘了尋找魂燈。
一旦有魂燈在手,他在冥界可就又多了一份自由,如今管控物品已經被冥司搬運一空,自己也就只能嘆息一聲了。
“喂!你也吃一點,咱們鬼十二個時辰佔三字,身子虛,不進補可沒力氣幹活。”一個好心鬼把一隻人手遞向王堯,自己手裡還捧着一團凍肉在那裡吭哧吭哧地啃着。
王堯看了看那隻白生生的人手,發現那手細膩白嫩,指甲上還有未曾洗淨的淡淡的紅色豆蔻痕跡,估計這手曾經的主人應該是一位愛美的年輕女性吧?
手的無名指上還有一圈淺淺的痕跡,應該是曾經帶過戒指的,也不知那戒指是她的情郎買給她的,還是她自己買來帶的,如今戒指沒了,也不知落在了鬼的手裡,還是落在了那殺害她的人類兇手兜中。
王堯看着那隻冷冰冰地斷手,心下難過,無言地搖了搖頭,那鬼倒也沒有堅持。
“不愛吃手?這可是女人手呢,嫩得很!我可告訴你,人手最好吃了,儘管皮筋連着不好啃,但是有嚼勁,就這一隻手,嗦巴嗦巴能送下去半斤酒。”
那鬼說着話,就地坐在王堯身邊,依舊啃吃着手裡的凍肉。
王堯看着從購物中心打劫出來的鬼,一個個手裡都拿着凍肉之類的東西,有的一看就知道是人的肢體,還有的只是一團肉,他猜測那十有八九也是人肉。
更有那力氣大的鬼,竟扛了一具凍得硬邦邦的完整無頭人類屍身出來,王堯估計十有八九是從那購物中心的冷庫裡搬出來的,就和在鬼樂無疆一樣。
一想到鬼樂無疆,王堯不禁心中暗暗一凜。
他剛剛就在奇怪,這冥司既然能把購物中心的管控物資搬走,爲什麼剩下其他商品卻不撤走?要說沒地方擱,那就是扯淡,這冥界一界就是一幢大樓,空屋子指定多得很。
要說心懷仁善,怕晦朔餓死,擔心衆鬼沒了進補,變成餓鬼,好像也不大可能,這冥司哪裡會有那麼好心的?
所以說冥司留下購物中心的物資,必然有原因。什麼原因?恐怕就得着落在這些正在啃食人肉的鬼衆身上,你月老不是口口聲聲不讓冥界售賣人器嗎?現在你的夥伴就在進補人器呢,你能怎麼辦?
你管,羣鬼定然不服,少不得就得翻臉,而且羣鬼沒了進補,可也沒法繼續簇擁着晦朔趕路,王堯他倆可就少了一大助力。
你不管,那你月老不就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說什麼正義凜然的的屁話?臨到自己需要了,還不是對鬼吃人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裡面除了人器,還有沒有其他補品了?”王堯心中對冥司的目的暗暗生疑,轉頭問向身邊那坐在地上,左手拎着那隻斷手,右手捧着凍肉正在大嚼的鬼。
“唔?你不說我還真沒在意,好像以前的豬器、雞器什麼的,都不見了呢……不過,人器最補了,有人器,還吃那些玩意幹嘛?”那鬼瞪着眼睛想了想說道。
王堯飛身而起,衝進購物中心一看,果然如此,豬器、雞器的冰櫃早已清空,而人器也被衆鬼拿得差不多了,有兩隻鬼還在冷庫門邊抱着一條人腿,一鬼一邊趴在地上,在那裡啃得忘乎所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幕,心中確定古奇果然沒閒着,他怕王堯阻止衆鬼吃人肉,居然連豬器、雞器什麼的全都撤了,想必此刻正在得意洋洋地嘲笑他呢。
“別吃了!知道你們在吃什麼嗎?”王堯衝着兩隻鬼大聲喝道。
“什……麼?聖僧要走了?”兩隻鬼嘴邊依舊掛着碎肉冰屑,擡起頭愕然看着王堯。
“你們不知道你們在吃人嗎?”王堯瞪着雙眼問道。
“知道啊,人器可不就是用來進補的?”一隻鬼茫然回答,不明白王堯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前世是做什麼的?”王堯耐下性子問道。
“我啊……下來之前是隻灰貓,咋了?”那鬼眨巴着眼睛回答。
“那你下來之前應該是被人豢養,當做寵物了?”王堯問。
“額……”那鬼瞪視着王堯,漸漸地臉上竟然浮現出了痛恨之色。“寵物?勞資特麼算什麼寵物?狗日的燒我的毛、用刀子割我、把我殺了還不說,居然特麼還要扒我的皮,吃我的肉,說是什麼龍 虎鬥?”
“勞資恨不得現在啃得就是他的大腿!”那鬼憤然說着,又狠狠一嘴咬了下去,連皮帶筋從那大腿上扯下一片肉來。
“你……你是被人虐殺的?”王堯愕然,他本來還打算用人與寵物的親密關係來勸導這鬼不吃人肉,卻不料竟遇着一個被虐殺的,頓時心中除了憐憫以外,也感覺有些爲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