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也是人，情操、胸懷哪裡那麼開闊的，沒有在路上弄倆坑就算是客氣的了，心裡有點不滿完全可以理解。
“勞資成仙以前，覺着仙人是特麼多麼高大上的人種，沒想到成仙以後，居然混的連特麼一個凡人都不如，你說說，我的人生道路是不是選擇錯了？當初就該給小曹殺了，徹底腐爛掉。”
華駝越說越激動，兩眼瞪着王堯，口沫子都噴出來了。
“那個，您老別太激動，我覺着吧，咱們仙人的待遇確實是太差了……”
王堯看着華駝的模樣，深有同感的連連點頭，自己特麼的一個月才四百塊錢工資，連給那售樓部當保安的都不如，還天天操心人們的婚姻美滿。
真是手裡拿着救濟金，卻在爲整個人界的繁榮發展擔責任，也實在太操蛋了。
“你不知道，天庭其實好幾次有過提高體制內仙人待遇的想法，可特麼都因爲凡人的意見太大，沒辦成……”華駝鬍子抖抖地說道。
“哪個凡人？還特麼翻了天了！仙人的事情，凡人有什麼資格來管？”王堯一聽也火了，簡直覺得匪夷所思，仙人什麼時候要聽凡人的了？那特麼勞資還當什麼破仙人，不如去做凡人更好一些。
“誰知道是哪個凡人，總歸就是在網上鬧騰的那些人了，什麼仙人不用吃不用喝，沒有花銷、工作穩定，什麼仙人灰色收入多，能搞腐敗，什麼仙人五險一金高，勞動保障好……”
“特麼的，我就不明白了，這幫網民又不是仙人，咋對我們仙人這麼瞭解的？這特麼我們仙人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仙奸？盡把我們仙人的這點好處在外面宣揚了？”華駝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對對，最怕這種混進隊伍裡面的反骨仔，專門起壞作用。”王堯連連點頭，不管什麼人種，後面只要加上一個“奸”字，那就定然不是什麼好鳥。
“其實現在仙人的待遇是真不行了，你的前任奚福還不就是扛不住，辭職走了……”華駝深深地搖了搖頭。
雖然王堯覺得奚福辭職似乎是有別的原因，不過華股正在這裡抒情呢，他也不好做那煞風景的事情，就只好跟在後面，彷彿深感贊同般地點着頭。
“唉，遊吧，現在是凡人得勢，勞資這幫黃土埋到頂上三寸厚的仙人，還是乘早滾蛋吧，沒得叫人厭煩。”發了幾句牢騷，華駝的精神明顯好了一些，他轉過身，叫王堯再次抱起晦朔，繼續瞬移。
緊接着又跳了幾次，最後三人落在一個羣山環抱的小山坳裡，迎面一幢高樓，樓頂四個大字“羣山酒店”，樓下人來車往，好不熱鬧。
華駝領着懷抱晦朔的王堯，大步走進了賓館大堂，卻見這賓館大堂裝飾的豪華大氣，正面接待臺後面一溜的時鐘，下面分別標註着人界時間、洋界東部時間、洋界東北部時間……等等。
一個洋界居然羅列了十五、六種時間，就好像這酒店專門怕洋人沒帶手錶似的。
在接待臺的兩邊分別擺着四張覆蓋着紅布的桌子，桌子之間隔得很開，桌上亂七八糟堆着一些東西，有人縮在東西后面，坐在那裡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每張桌子邊上都豎着一塊紅紙牌牌，上面好像寫得有字，不時有人走到桌前，就跟間諜接頭似的，與躲在桌後的人賊眉鼠眼地交涉一番，然後就取了桌上一些東西轉身離開。
“哎呦？這都要開學了，咋還這麼熱鬧呢？”華駝走進大廳，一見這架勢，頓時就有點愣神。
王堯只見左面靠近酒店大門的一張桌子邊上，豎的那紅紙牌牌上寫着“花都種業新成果發佈會”，看看右邊，那上面寫的是“昌盛大學10屆校友會簽到處。”
這麼一看，王堯心裡終於明白，這都是在這酒店開會的呢。
他剛剛看見的那些人，就是在校友會簽到處簽到的，所謂“校友會，校友會，拆散一對是一對……”，這幫參會的就沒懷什麼好心，怪不得王堯覺得他們形跡可疑呢。
緊跟着就見兩個去那種業發佈會簽到的，這些人一看就是辦正事的，挺胸疊肚、器宇軒昂不說，那說話的聲音也特別洪亮，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幹什麼的，叫人誤會了似的。
王堯站在大廳裡，抱着晦朔就有點納悶，自己應該上哪兒簽到啊？好像沒一個牌牌上寫着，天庭駐人界辦事處會議簽到處的字跡。
“在這裡！”王堯正在遲疑之間，只覺邊上華股碰了碰他的胳膊，引着王堯向大廳一邊走去，王堯這才發現，在大廳一邊還有一個不大的茶座，茶座入口邊上還縮着一張鋪着紅布的桌子。
桌邊上也豎着個紅紙牌牌，上面赫然寫着“批判僞科學研討會簽到處。”
這……這不對啊？不是參加天庭駐人界辦事處第八次全體會議第一次臨時會議暨第九次全體會議嗎？咋變成批判僞科學了？批判僞科學……可不就是批判我們這些傢伙嗎？
王堯稀裡糊塗，渾然不明白究竟怎麼一回事情，卻見華駝已經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老林啊，簽到處怎麼安排到這角落來了？”華股顯然認識躲在桌後的那個傢伙，遠遠地就笑着叫道。
“沒辦法，我們開會定的時間太晚，好地方都被別人佔去了。”那姓林的衝華股尷尬地笑了笑。華股走到老林桌前，見王堯沒有跟過來，扭過頭瞅了一眼王堯。
“趕緊過來簽到！傻乎乎地幹什麼呢？我還得抓緊時間替你那朋友治病呢。”華股估計也怕人誤會他上酒店的目的，而且王堯扛着個昏暈和尚，行跡也夠可疑的，所以聲音叫得特別大。
“額……”王堯急忙扛着晦朔趕到老林桌前。
“你就是新晉月老王堯？幸會幸會，來，把這張表填一下。”老林倒也沒有架子，見了王堯笑眯眯地，遞出一張表叫王堯填寫。
“這位是咱們辦事處辦公室的林股，你以後叫他林仙就好。”華股在一邊替王堯介紹。“那個……小王這位朋友受了點傷，能不能多加一張牀，估計得在這酒店住兩天。”
“哎呀，這會議經費緊得很，一張多餘的牀都沒有……”一聽華股的話，林仙那兩條細眉毛立刻就皺了起來，連連搖頭。
“沒事，他睡我的就好。”王堯一聽，急忙說道。他反正又不需要睡覺，弄張牀純粹是擺設，還不如給晦朔睡。
見王堯這麼說，華股也就沒吱聲了，王堯、華股分別填完了登記表，林股將兩個厚厚的塑料文件袋分別遞給華股和王堯。王堯見裡面裝着一摞打印好的文件，還有一支筆、一個胸牌以及房卡。
“815，你就和華股住一間吧，反正華股也要替你朋友治病。”林股說道。
王堯連連點頭，在辦事處他雖然和胡斐、欒初也認識，但無疑自己與華股打得交道最多，還是和華股住一起要自在一些。
“你以後不要那麼好說話，”兩人從簽到處走開，華股低聲對王堯說道。“這幫辦公室的就靠開會弄功德，特麼的一個個不需要睡覺，也整一張牀，卻沒有牀給病人睡，都特麼什麼玩意？”
王堯扛着晦朔，也不好搭腔，跟着華股找到酒店的電梯，在下面等着，這酒店生意興隆，上上下下的人有許多，樓層又高，兩人在下面等了半天也不見電梯下來。
有心讓華股施展瞬移，送自己和晦朔上去，想想王堯還是閉上了嘴巴，自己今天已經麻煩了華股不少，瞬移也費力氣，看他一肚子的憤世嫉俗，還是少惹他爲妙。
等了好大一會，纔有一部電梯下來，門一開，幾個人說說笑笑地鑽了出來，王堯一看，其中一個大胖子，不是胡斐又是誰？
“哎呦！王仙也來開會啦！”胡斐眼神極好，看見王堯立刻大着嗓門吆喝起來，他身邊其他幾位也紛紛和王堯寒暄。見他們這架勢，和王堯都挺客氣的，可與那華股卻沒有太多話，只是點了點頭而已。
“你們這是……？”王堯見這幾位仙人成羣結隊的，好像要去做什麼大事的模樣，不禁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這附近有個按摩房，小姑娘手藝挺不錯的，哥幾個約了一起去享受享受，你來不來？”胡斐笑眯眯地問。
“我這朋友受傷了，還要麻煩華股治傷呢。”王堯急忙搖頭。
“哎呀，要不我替你扛一截？”胡斐見狀，擼起袖子就打算上前幫忙，其他幾位仙人也一個個表達了要幫忙的意思。
“不用不用，你們去按摩吧，我和華股弄的過來。”王堯急忙和幾位客氣。“就一個凡人，不勞幾位……”
“你特麼走不走？電梯就要滿了！”耳邊傳來華股吹鬍子瞪眼睛的怒吼，王堯急忙擠進電梯，胡斐衆人見電梯確實滿了，不方便往裡擠，只得站在電梯口又和王堯客氣了一番，直到電梯門合上才離開。
“是不是覺着挺得意的？個個都捧着你？”進了房間，華股讓王堯將晦朔擱在牀上，自己一邊替晦朔檢查，一邊問道。
“怎麼會？我知道他們那是和我這月老身份客氣呢。”王堯急忙搖頭。
“還算你有點清醒。”華股哼了一聲，掏出幾根銀針，在晦朔身上紮了下去。“傷得不重，我就不用藥了，紮上幾針，靜臥幾天應該就沒事了，等他醒了，喂他喝點水。”
“華股，明明是我們辦事處的會議，咋地叫什麼批判僞科學？這算怎麼一回事啊？”登記時他對這個就有些迷糊，此刻在房間裡安頓下來，就忍不住問那華駝。
“不過就是個稱呼，一直沿用着呢，畢竟這裡是人界，什麼天庭、仙人的，說出去太聳人聽聞，容易讓人以爲是一夥騙子在開大會。”華駝一邊給晦朔扎針，一邊不經意地解釋道。
“僞科學這玩意比較百搭，凡是那幫凡人搞不明白的東西，都能用僞科學去解釋。”
“一幫仙人混在一起，就像剛纔坐電梯，往往一不小心就是某仙、凡人的，被酒店服務員啊、住客啊那些凡人聽見了，只要說一聲我們在打比方，批判僞科學呢，比較容易糊弄的過去。”
“哦，”王堯點了點頭，算是有些明白了。
他又掏弄起簽到後發下來的文件袋，想看看那筆是不是自己入職時欒初用的那種仙筆，只要把那種筆懸空在紙上，自己想什麼，字跡就自動出來，他可一直想弄一支那樣的筆呢。
卻不料他拿着筆還沒去試驗，那文件袋裡厚厚一摞文件，當先一張上面黑色的粗大標題就吸引了王堯的視線，他一見之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卻見標題寫着“關於莫廣目的問題通報以及對散仙奚福的處理決定。”
這……莫廣目他不清楚是誰，奚福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奚福犯了什麼事情，居然上了文件？王堯趕緊掏出文件認真讀了起來。
“莫廣目，天庭南天門海關管理局前局長，在處理洋神到訪天庭一事上，思想不重視，認識不深刻，無組織、無紀律，無覺悟，手段簡單粗暴，使到訪洋神華爾先生的身心遭到重大創傷……”
王堯看到這裡，才明白莫廣目原來就是南天門的莫仙，這……文件裡提到的華爾，他見過啊，那哪裡是什麼到訪？分明是打上南天門了嘛？莫仙也沒怎麼他呀？不過就是抓了起來而已，這就身心受創了？
發現這文件說法大有問題，王堯皺緊眉頭接着向下看去，暗忖這特麼估計就是所謂的神仙打架，莫仙是被人抓住小辮子了？上層鬥爭果然花樣百出、殘酷無比啊！
“……莫廣目的行爲嚴重違背了天庭與洋神交好的一貫路線、方針、政策，險些釀成天庭與洋神的重大外交衝突，鑑於莫廣目的所作所爲已經不適宜再擔任南天門海關管理局局長一職……”
“特免去莫廣目南天門海關管理局局長職務，即日起進入天庭反思悔罪學院接受再教育，廣大天庭仙人要充分認識到莫廣目錯誤的嚴重危害，認真學習天庭關於對洋神工作的相關文件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