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不了一會,就有一個揮着小旗的傢伙擠進人羣,咋咋呼呼地嚎叫一番,然後便有一堆人跟着這傢伙往一個方向衝去,就像那森林裡突然被驚動的一羣飛鳥。
王堯終於明白過來,這些人大概都是跟着旅遊團來的。
一幫不安分的老頭老太太,不甘心在家發揮餘熱,又不願意學習新知識、跟上新時代,無所事事之餘,都把體力、錢財耗費到遊山玩水上面來了,這些傢伙倒是不受那節假日的影響。
三人往雞鳴寺方向擠,結果只走了百來米就再也走不動了,前面的人似乎排起了數條長隊,晦朔跑上去一打聽,才知道進雞鳴寺需要另外買票,買了票才能過來排隊。
王堯前後看了看,頓時就泄了氣,這特麼就算派晦朔去買票,這麼排下去,進雞鳴寺估計都得中午了,他們還要去照相呢,當下和華駝一合計,乾脆,雞鳴寺也留着回來再看吧,先上山再說。
三人放棄了雞鳴寺,轉頭去買索道票上山。
“特麼的,不是買了門票嗎?雞鳴寺咋還要收錢?”華駝一邊走,一邊不解地嘀咕着。
王堯也不是很明白,三人擠過一大羣在那裡等導遊的旅遊團,又走過了一個繁忙至極的廁所,前面綠樹掩映之間出現了一截階梯,階梯下也排着長長的隊伍。
“哎呦!我想起來了,這裡原來是有一個廁所,最早就是個草棚子,後來改成了青磚的,現在……嘖嘖……”華駝扭頭瞅着那些在廁所門前排隊的人如夢方醒般大叫了起來,可算是把回憶找着了。
王堯聽了華駝所說,也扭頭打量那廁所,只見這廁所修建的古色古香,乍一看像是木製的,仔細再一瞧,發現其實還是鋼筋混凝土的,只是做成了仿古建築的模樣。
“特麼的,上山的路就在前面啊,這……”華駝眨巴着眼睛向前看去,只見索道站恰好把上山的路給封閉了,看來不買索道票是別想上山了。
來之前,華駝一再吹牛,自己對這雲嶺十八寺多麼多麼熟悉,原本王堯和他是既不想坐公交,更不想乘索道的,他們只打算給晦朔買張索道票就得了,可現在看起來,三人不得不在一起,根本就沒路嘛。
在人堆裡找着了索道售票處,王堯看見排隊買票的人挺多,就在外面瞅了瞅,發現索道到達的站點還不一樣,最便宜的叫做小天台,就要八十元了。
他們想去的羣仙薈萃,居然要100元的索道票,最高處的臥佛吐日,竟是120元一張,頓時又有點想打退堂鼓了,他悄悄把華駝叫到了一邊。
“我說,你能不能用瞬移……?”王堯伸指向天上指了指,意思是華駝用瞬移帶他們上去,豈不是省了好幾百塊錢的。
“不行不行……”華駝一聽便連連搖頭。“山上人太多了,我這瞬移上去,可不敢保證不撞着人,倘若一個不小心,把人擠掉懸崖下面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你以後學會瞬移,也得小心,目標最好是荒山野嶺沒人的地方。像這樣人多的所在還是少用,容易出事故。”
仙人工資少,華駝也估計王堯是心疼錢呢,就打算自己去買票,王堯卻又不好意思了,還是強撐着自己來買,華駝便也沒有矯情,只是提醒他,先記了賬,回頭自己的票錢自己掏。
王堯猶豫了一下,也就沒再堅持,他一月可只有400塊工資,而且到現在還沒拿到呢,華駝的再怎麼說也不會比自己低,自己就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了,至於晦朔的錢……?
特麼的都知道是晦朔的錢了,又不是他王堯的,怎麼好替那假和尚瞎大方嘛?
重新去排上隊,等了半天才買了三張索道票,王堯直接選了100塊的,先把集體照的事情打發了再說。
買了索道票,三人又過去接着排隊,一步一步地往前挨,這裡因爲分了三個方向,排隊的人得到分流,算是快了一些,可等進了纜車,時間也將近上午十點,王堯和華駝都有些擔心集體照會不會遲到了。
好在羣仙薈萃離索道站並不遠,三個人走過去費時不多,這個地方又有個名字叫做中天台,是一個山頂平地,周圍環繞着一圈高低錯落,風姿各異的山峰,就好像一個個仙人在開圓桌會議似的。
這也是羣仙薈萃這個名字的由來。這裡海拔較高,山風徐來,周圍四面皆景,在此拍照逗留的遊客絡繹不絕,平臺四周做了一圈茶杯的造型,中間是一個碩大的茶壺,就像是專門給開會的仙人準備的。
王堯往茶壺那兒一看,噗嗤一下樂了,只見趙科和商業科的幾個傢伙,坐在茶壺邊搭的木架子上,正在那裡發呆,趙科那胖乎乎的模樣倒是和茶壺那肥碩的造型有一種說不出的般配。
王堯急忙跑上去打招呼,趙科幾位見了三人,也擠出笑臉和他們寒暄了一番,王堯就奇怪怎麼只有他們到了,照道理,辦事處應該有好幾撥是在他們之前出發的。
“他們都去雲積寺了,我們以前團建的時候,來玩過好些次,不想再去玩了。”趙科說道。
原來這中天台周圍也分佈着不少寺廟,臨近羣仙薈萃的,就有一個雲嶺十八寺很重要的廟宇“雲積寺”。
聽華駝介紹,當年每日清晨,都有山間白雲徘徊在雲積寺的山門內外,這也是雲積寺名字的由來。三人圍着趙科聊了幾句,覺着時間還早,不若也去那雲積寺看看了。
三人順着人流、指示牌走了沒有多遠,轉下去一個小山坳,就又遇着了排隊,原來進雲積寺也要買票的,王堯心道,自己來玩的就是雲嶺十八寺,別因爲捨不得買票,一個寺廟也沒進去,可不是扯嘛。
便打發晦朔去買票,自己和華駝佔着位置,慢慢往前走。華駝皺着眉頭一個勁地嘀咕。
“特麼的菩薩都這麼財迷了?進廟燒香還得買票?沒道理啊?”
身前一位也在排隊的,約莫四十來歲文質彬彬的大叔聽了王堯的話,噗嗤一樂,扭過頭來。
“你這話倒也有趣,進廟燒香確實不該買票,不過這雲積寺可不同,那是雲嶺十八寺文物保護單位,裡面都是一些上了年月的古董,你想看那些東西,可不就要買票了?”大叔笑道。
“哦,這麼說倒也說得通了,賣票拿錢的不是雲積寺,而是文管所?”華駝眨巴着眼睛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單單是文管所一家,這一張票錢寺廟是要收一些的,畢竟遊玩的是他的地方,也算是香火之外的一項固定來源,可以改善僧人的生活條件,雲嶺十八寺景區也要收一些……”
“畢竟周圍環境可是景區在維護嘛,必要的支出是免不了的。文管所也有一些吧,他們也是需要定期維護文物的,所以,小娟,許多事情都是這樣,別看表面很簡單,就是一張景點門票……”
“背後牽扯的,往往是很複雜的利益分配,就像我們學校的某些教授,往往說的東西好像挺有道理,也簡單易懂,其實很難說背後有沒有藏着什麼利益驅動,在這方面年輕人要注意辨別……”
那大叔說着話,就看向身邊一個身材樣貌均極好的二十出頭的女孩,諄諄教誨的模樣,挺像父親在和女兒說話。
“呵呵,沒想到,思想還挺深刻呢,這……是你女兒?”華駝呵呵一笑,對那大叔說道。
未曾想華駝這一問,大叔和那女孩的表情都有些尷尬起來。
“不……不……,這是我……學生,我帶她來接觸接觸社會。”大叔略有些慌亂地解釋道。
“學生?你們哪個大學的?”王堯一聽就覺着不對勁,今天可不是週末,再說學校也還沒開學,這老師帶着個小姑娘來遊山玩水,是特麼太閒了還是太敬業了?你敬業乾脆多帶幾個過來啊?
就帶一個小姑娘,整得和父女似的,其中必定有詐。他幹月老的,對這種事特別敏感。
“我們昌盛大學的。”大叔警惕地瞥了一眼王堯,淡淡點了點頭,估計是覺出了王堯的懷疑,轉過身,不再往下說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排着排着就接近雲積寺的大門了,只是這寺廟大門關得死死的,只開放了兩邊的角門,一邊進一邊出,入口狹窄,好在進出寺廟的遊客還算文明,緩緩挪動着,沒有亂擠。
不過華駝說的這寺廟門裡門外,曾經徘徊不去的白雲,卻是一點痕跡也見不到了。
華駝、王堯見晦朔一直沒來,眼瞅着入口近了,只得不停讓身後的人先上前去,自己不斷後挪,漸漸地就與那對師生拉開了距離。
那師生倆見王堯他們不見了蹤影,似乎談興又濃了起來,又在那裡交頭接耳地嘀咕。王堯對這師生倆很感興趣,反正排隊也無聊,便開啓了仙術感應,偷聽兩人的對話。
一邊的華駝覺出了王堯在使用仙術,嘿嘿一笑,也不攔阻,跟在一邊等着聽八卦,那大叔和小姑娘關係不正常,華駝哪裡還沒看出來,只是不像王堯那般無聊,上趕着去偷聽了。
“楊教授的演講,我還是想去聽,你放心,我又不是學的社會學,不會受影響的,同學都說楊教授的演講有意思呢……”
“小娟,我見過很多女孩和你一樣,由於對某個教授心懷崇敬,盲目追隨,不知不覺就陷了進去,不錯,楊全星在咱們學校確實也有點名氣,但是他那些名氣,其實都是靠無腦學生宣揚出去的……”
王堯陡然聽到楊全星的名字,腦子激靈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他在昌盛大學那銀杏大道上看到的廣告,這麼算起來,還有一個星期楊全星的演講就要開始了。
雖然之前他陪着彩霞去調查那叫獸,並未確認叫獸就是楊全星,但是楊全星作爲叫獸最可疑的人選,卻是毋庸置疑的,看來這位老師也是害怕學生被楊全星蠱惑,利用這個機會勸說她呢。
“……哎呀,你放心啦,不就是去聽一個演講?那麼多學生,楊教授看也未必看到我呢,不可能的,你放心啦……”
“小娟,你聽我說,下週纔開學,課業也不太多,要不……我們倆用個一週的時間,去洋界玩玩?你看怎麼樣?”
“真的?去洋界哪裡?可……你家……不會……”女孩頓時興奮起來,但緊接着又有點患得患失。
“放心,不礙事的,我早就想離婚了,不用管她。這不你還沒有畢業嗎?等你畢業了,我立刻離婚……”大叔的聲音小了下去,眼神又開始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瞄着。
“哎呀,買個票怎麼買到現在?我們都讓過好幾撥人了。”這時華駝的聲音響了起來,卻原來晦朔買票回來了。
“好多人,排隊排的好長。”晦朔光頭上滿是汗水,匆匆擠了進來。王堯心中一動,把仙術感應掐停了。
這……這特麼一不留神,還聽到了一段師生戀呢,這老師也夠倒黴的,和那楊全星在一個學校,爲了防着小相好的被楊全星蠱惑,也算下足了本錢,專門去洋界玩一趟,避免小相好和姓楊的接觸上。
看來,昌盛大學某些有識之士已經意識到了“防火、防盜、防叫獸”的重要性,想要在叫獸的爪牙之下,踅摸並堅守住一個理想的相好,實在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業啊!
“喂!剛纔有沒偷聽到什麼東西?”華駝在一邊神神秘秘地捅了王堯一下。
“大叔和小姑娘師生戀呢。”王堯點了點頭。
“我去!就偷聽到這個?這玩意要聽嗎?看也看出來了!”華駝大爲不滿。
“看出來了?剛纔誰說那大叔兩位是父女的?”王堯嗤笑道。
“切,老夫那不是說的場面話嗎,看那傢伙鬼鬼祟祟的,就不像好人,現在那麼大的女兒,誰還願意陪着老爹出來玩?唉,特麼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華駝說着說着又發起了牢騷。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愛情嘛,那可是不受時間、距離、年齡、種族限制的……”王堯笑着和華駝打趣。
“你特麼言情片看太多了吧?”華駝翻了王堯一個白眼,三個人到了角門邊,將票遞給了檢票的和尚,晦朔還衝那和尚合十拜了拜,不料那和尚正眼也沒瞧晦朔一下,低頭只管刷了票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