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管家,這張方几擱哪兒呀?”
“擱這兒擱這兒……誒誒誒,別放歪了,再過來一寸,好好,落下,別磕着了。恩,就是這兒。”
“陸管家,這回用什麼薰香?”
“爺喜歡沉香,去添置些棧香好了。”
“陸管家,今年過年要宴請哪些位老爺們?”
“喏,這裡有份名單,前頭的是咱家王爺要去拜訪的,後頭是宴請的名姓。這事就交給你了,可得辦妥了,不然拿你是問。”
“陸管家,爺定製的今年的新衣裳到了,您什麼時候去看看?”
“先放着,等我手上的事兒忙完了,立即就去。”
“陸管家……”
終於,沒有了呼喚的聲音。陸易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無奈地搖搖頭,做個王府的管家可真不容易。想來他在杞王爺的家中當總管也有二十餘個年頭了,雖然平日裡瑣事不少,但仍能從容應對。可到了年關將近,倒真有些焦頭爛額了。不過,杞王倒也從來沒有虧待過他,每次過了年關,都會給他一個月的假期。其實,在王府裡待了這麼些年頭,說什麼也有些感情,這樣忙活着也不覺辛苦,心中還有幾分樂意。
想到這兒,陸易加快了走向衣坊的腳步,誰知還未到門前,又被人叫住了。來人氣喘吁吁,講出來的話也是斷斷續續的:“陸……陸管家,急事兒!”聽見這話,陸易停下腳步,回過身來,打量了下來人,捻捻鬍鬚,笑眯眯地道:“小五啊,什麼事情那麼着急?”“喲,陸管家,您還不知道吧。”小五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回話道,“前幾日您不是命小的去請怡紅院的頭牌歌舞伎麼?恩就是那‘柳葉雙絕’,可是價錢怎麼也談不妥,而且還說什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那天,她們要參加畫舫的競技……所以,所以……老爺子誒,您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陸易揮揮手命小五下去忙別的事情,心中開始盤算,都知道這柳葉二人架子大得很,沒想到王府來請也敢拒絕,只是萬萬不能讓王爺掃了興,看來還真得自己去跑一趟了。
*
怡紅院前依舊熱鬧非凡,即使是白日依然歌舞昇平。門口正站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看上去四十來歲,倒有幾分姿色,有些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味道。
她突然眼睛一亮:門前出現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裹着皮裘,一身裝扮並不奢華,卻是極好的料子。女人頓時眉開眼笑地道:“這不是杞王府的陸管家嗎?是哪陣香風把您老人家吹過來了?快請進來,讓我帶您看看這幾個姑娘合不合您的胃口?”
陸易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怡紅院的老鴇,清了清嗓子:“咳咳,老闆娘,老朽一把年紀了,可不是上這兒風流的。我有些事情要與你商議,這裡……不太方便。”說着,往她手中塞了一塊銀子。那老鴇眼眯成了一條縫,會心地點點頭,對後面喊道:“快收拾出一間空房,沏上好茶,這兒有貴客要談正事!”
說完,她引着陸易往後走去。
他們來到裡間,屋內收拾得還算乾淨,椅子是結實的好木頭,其裝潢用的卻是是金光燦燦的廉價壁紙。空氣裡瀰漫着一股怎麼也遮掩不去的胭脂味道。
賓主雙雙落座,陸易向來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之人,因此一開口就開門見山:“老闆娘,此行前來我是想問問,杞王府的小廝告訴我說沒談妥,這是怎麼回事?”
老鴇聽到這裡,稍正了正臉色,忽的又陪上笑臉:“陸管家,你也不是不知,葉娘和柳兒是怡紅院的頭牌名妓,在整個京城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姑娘。別人花了重金所聘都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況且這幾日可得讓姑娘們養着嗓子,畫舫上才能奪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