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樹林,眼見山坡上有個竹屋,雖然陳舊,但並不破敗。舒漣妝笑了笑道:“就是這兒了。”鳳笙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隨着舒漣妝上來:“這是……哪兒?”這兒的環境極是雅緻,密密的樹叢排列整齊,雖然是冬天,但是依舊可以想見春日裡的繁花似錦。
舒漣妝點指道:“這一塊是櫻花林,那一片是梨花林,春天一到,漫山遍野的花兒全開啦,漂亮得緊。冷璃殤,恩,冷閣主父親的排位就在這兒。”說完,她扯着鳳笙往後頭轉去,果然不遠處,立了一塊石碑,但是令他們大吃一驚的是,墓碑前居然跪着一個人。
舒漣妝嚇得冷汗瞬時滑落,墓碑前的人卻不溫不火地說:“漣妝,是你嗎?你怎麼來這兒了?”舒漣妝急忙鎮定下心神,上前施禮道:“見過吳閣主。這位是……”她剛想介紹一下鳳笙,只見吳黎雪已然站起身來,笑了笑道:“這位是唐門的鳳公子吧。漣妝會把你帶到這裡,少說你們也該是朋友。不過,暗閣內的事情,還是我們暗閣自己的人知道比較好吧。”這話,既是在提醒舒漣妝,又是在警告鳳笙。
笑容僵在舒漣妝的臉上只是一瞬的事情,旋即,她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引薦:“鳳笙,這位是我暗閣魍位閣主,吳閣主。”鳳笙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見過吳閣主了。”
吳黎雪知只笑不言,將幾人請到了半山腰的竹屋中,沏上一壺差,看着嫋嫋水汽慢慢上升。吳黎雪將眼看向窗外,似是在緬懷什麼,屋子裡的氣氛又一瞬間的尷尬,舒漣妝受不了如此壓抑的氣氛,率先打破沉寂。
“吳閣主……”舒漣妝開口,卻又欲言又止,“您怎麼會在這兒?”
吳黎雪驀然笑了起來,很輕很靜,模樣甜美得就像一個懵懂無知、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笑過之後,她低低地說:“你們都認爲我與霜兒有仇吧。”“霜……兒?”舒漣妝皺眉想了想,道,“您是說冷閣主?”
“啊,是了。”吳黎雪看似懊惱地拍了拍腦袋,“誒,又說錯了,她呀,早就不是霜兒了。是殤兒,殤兒。可是我總也叫不慣。”
舒漣妝低低地聲音對鳳笙說:“冷閣主往日對吳閣主總是冷眼相待,因此我們猜忌着她們有所嫌隙……”吳黎雪並不理會舒漣妝的嚼耳根子,往先前那塊墓碑看去:“這麼多年了,也該說說了。”
“今日,我對你們說的,你們權當聽一個故事,聽過便當是忘了罷。”吳黎雪捧着茶碗輕啜了一口,思緒飄渺。
“吳家與冷家是世交。”光聽這一句話,舒漣妝就忍不住輕呼出聲來。吳黎雪好似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說着:“吳、冷兩家世代爲官,在京中享有一席之地。一般的官員見着他們莫不要禮讓三分。他們兩家的院子只有一牆相隔,因着關係甚好,還在中間開了一扇小門,方便互相來往。一年夏天,吳夫人與冷夫人同時有孕,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月。兩家老爺十分高興,指腹道,若是產下的孩子是異性,將來便結爲夫妻,如是同性,就結拜做幹兄弟、或是乾姐妹。兩位夫人生產都是初春前後,皆誕下一女。當時正是冰雪消融、萬物復甦之際。於是兩家商量了一下,覺得取‘離霜’、‘離雪’便有好兆頭。於是兩人的名字就取了離霜,和諧音的黎雪。”
吳黎雪停頓了一下,好像在仔細回憶當時的情狀,過了一會兒,又說道:“冷家的離霜出生可愛得很,唯獨頭髮是雪白的顏色。有些下人懼怕這,說她是妖怪。”吳黎雪的眼中出現狠厲之色,卻馬上抹過,“而那吳家的小姑娘比冷家的小姑娘略大些,於是冷夫人總是再三關照黎雪好好照顧離霜。霜兒多麼可人呀,讓人怎麼也疼不夠,她最喜歡的就是吳府後院種植的一大片梨花林,每每到了春季都會整日整日呆在吳府,讓吳家的丫頭帶着她去林子裡玩耍。冷家的後院裡其實也有一片花林,是櫻花林,開出的花兒也美極了的。只是霜兒她呀,總是不願呆在冷府中。與其說她是來賞梨花的,倒不如說是來尋吳家的丫頭嬉戲的。”說着,吳黎雪望向窗外,眼底升起一抹溫柔,淡淡地笑了。
舒漣妝猛然醒悟過來,難道說,難道說冷閣主栽了那麼多櫻樹和梨樹就是爲了緬懷當年?只是,既然如此,爲何她又要對吳閣主惡語相向?
“興許,那樣的日子太過甜美,連老天都看不慣了。終於,還是打破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