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唉。”西泉和葉回到自己的居所,一頭倒在牀上,滾了兩圈,把頭埋進枕頭裡,空蕩的房間只能聽到他的嘆氣聲,一聲接一聲,叫人煩不勝煩。

牀頭的鏡子傳出一道淺淺的魔力波動,這是他精心設計的固定傳訊系統,如果魔力足夠的話,它的模擬空間可以擴展到佔據整個臥室那樣大,也可以簡略成書本大的平面,平時沒用的時候還可以拿來當鏡子用,簡直一舉三得。但是這個時候看見它,只會讓西泉和葉更加煩躁,他拿起鏡子來,看都沒看一眼,吼道:“有事改天再說,我現在忙着呢。”

“你在忙什麼?”鏡子裡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

西泉和葉傻了,猛地把鏡子扣下,用畢生最快的速度翻身起來整理好凌亂的衣服,拿起鏡子端端正正的坐在牀上,背挺的板直,彷彿一個正在聽老師訓誡的孩子。磕磕巴巴的說一句:“姑……姑姑。”

“最近過的怎麼樣,遇到什麼問題了嗎?”對面問道。

西泉和葉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很敬畏他的姑姑,西泉櫻。在遙遠的西海岸,他的國家是被神庇佑的王國,物質充足,環境優越,人民幸福安樂,沒有殺戮和爭端。而西泉櫻,就是神行走在世間的代言人,在西泉和葉眼裡,西泉櫻和傳說中的神一樣神秘,強大。

“我……”西泉和葉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低着頭思考了半天。

“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就儘管跟我說,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您說,我一定盡力完成。”西泉和葉頓時嚴肅起來。他光顧着想那些事,腦子也糊塗了,差點忘了,西泉櫻只會在傳達神諭的時候出現。到底是什麼事,要西泉櫻專程來找他一趟。西泉和葉這樣想着,立刻緊張起來……

“別緊張,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我要你在王城找一個人。”西泉櫻也安排了大批人手去各地尋找,只是因爲西泉和葉恰好在王城求學,比起別人,她自然更相信西泉和葉,這差事就落到了他頭上。

“找什麼人?”西泉櫻專程找自己一趟,就爲了這件事?西泉和葉心裡的疑惑簡直上升到了頂點。

“他叫綺莉,大概十五六歲,是麗奧諾拉的孩子,前幾天我的人去了他們居住過的地方,可惜人已經不見了……”

哇哦,真是好巧哦。

西泉和葉極度震驚加無語,連西泉櫻的話也沒仔細聽,腦袋裡嗡嗡作響,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做了個離奇的噩夢。他真心的喜歡綺莉,想跟她做朋友,但是圍着綺莉打轉的這幾天,他好像也跟着綺莉,偏離了自己的生活軌道,不受控制的朝一條危險的道路上狂奔。西泉和葉知道,如果他再跟綺莉糾纏下去,未來的麻煩肯定是無窮無盡的,想到這裡,西泉和葉真的有點同情綺莉,他那點小煩惱跟綺莉的處境比起來着實算不上什麼。他略一回想綺莉曲折的身世,心裡就有底了,所有人都知道綺莉身上究竟有多少麻煩,只有她自己不明白,自己身處怎樣的漩渦中。

可憐的綺莉,可愛的綺莉,僅僅認識兩天而已,按道理,他們不應該有什麼深刻的交集,可是,西泉和葉想,或許我應該再瞭解瞭解這件事,他不想這麼快把綺莉供出來。

“和葉,你怎麼了?”西泉櫻看西泉和葉的臉色變了又變,疑惑的問道。

“沒,沒什麼。”西泉櫻絕對想不到,她滿世界尋找的綺莉,就在西泉和葉這個幸運兒身邊,西泉和葉試探的問道:“找到她以後呢?”

“把她帶回來。”

“呵。”艾希利亞睜開眼,綺莉已經不見了,他轉了個身,又睡過去。

“那……”西泉和葉還想再問,西泉櫻的臉突然消失了,他試着聯繫過去,也沒有人接,一頭霧水的試了半天,他終於放棄了,丟下鏡子往旁邊一躺,心情說不出的沉重,他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西泉櫻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用在她面前撒謊,反倒輕鬆一點,至於其他的,西泉和葉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提起麗奧諾拉,他頭一個能想到的,就是那件事。剛剛他還在想着怎麼離皇帝遠一點,不摻和進皇室的事裡,現在他就不得不去想辦法接近綺莉,窺探皇室的秘密。

他只要告訴西泉櫻,綺莉在他這裡,剩下的事交給其他人去辦就好,可他偏偏選擇了最困難的這條路,他不忍背叛綺莉,或是想試着拯救她,這些他都沒有深究過,在他看來,順遂心意的那條路,就是正確的。他是在處理感情方面異常簡單粗暴,總是按直覺行事的那類人。

西泉和葉行動力強的驚人,抓到一點線索,就直奔圖書館去。把自己能想到所有跟那有關的書全拿了個遍,兩隻手快拿不下了才慢吞吞的朝管理員走去。

“這些全要了。”

“好的,請按時歸還。”

綺莉聽到了西泉和葉的聲音,她往下看了看,視線透過厚厚的樓板,她知道西泉和葉就在那裡,如果能像這樣,透過他的頭腦,看到他所思所想就好了,可惜她只能看到,像一顆寶石一樣鑲嵌在軀殼上的靈魂,綺莉用舌尖舔舔豔紅的脣,又低下頭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書上。

每一本書上關於皇室的記載和麗奧諾拉的事都大同小異,擁有出色的魔法天賦,二十歲就加入軍隊,隨着塞勒斯四處征戰,獲得的榮譽數不勝數,她是帝國冉冉升起的明星,她出身高貴,又有強大的力量,絕美的容顏,卻沒有貴族的傲慢習氣,待人溫和有禮,性格正直無私……綺莉翻了翻這些書,提起麗奧諾拉的部分,全是讚賞,看來她的母親年輕的時候相當受人歡迎,綺莉在這些讚美的措辭中拼湊出這樣一個信息。

這些或真或假的故事結尾,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致,麗奧諾拉和喬裝成貴族參戰的皇帝相愛了,全是些俗不可耐的一見鍾情和戰場上生死與共的劇情。懷孕後,她被封爲皇妃,地位僅次她的姐姐愛麗絲 ,故事到此爲止,再後來的事,就沒有人敢妄議了,雖然皇帝對這些沒有什麼避諱,但是沒有蠢貨會上趕着找死,戳皇帝的痛處,十五年前那些意外,統統只用一句因謀反而被正法帶過了。這些書上的內容,真假參半,水分很大,綺莉略瀏覽一遍就丟在了一邊,臨走前,她只帶走一本言辭浪漫,肉麻誇張的愛情小說,講述皇帝和麗奧諾拉愛情的小說。

“我的月下女神……”

麗奧諾拉清冷的臉龐盪開一個淺淺的笑,翡翠的眼眸在月光下折射出寶石般的輝光,冷漠的氣質變得如水一般柔和,他溫柔的愛語一圈圈纏繞在她心間。烏雲拂過晦暗的圓月,夜色中再無半點餘光。

“我終於,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