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作爲愛麗絲和凱爾.奧佛洛德的孩子,天賦異稟的奧國內定繼承人,鑲嵌着無數光環與榮耀出生的未來王者,雷諾每天的課業量足夠填滿他除睡覺外的任何時間,畢竟繼承國王的寶座需要的不止是身份,還有與之相配的實力。但孩子們爲生活努力的原因總是希望得到父母的關注和愛,畢竟誰能在十歲的時候懂得權利的意義呢。

努力得不到回報的時候,他所做的一切自然就失去了意義,這是雷諾人生中第一次逃課,他平息劇烈跳動的心臟,仰躺在後花園高大的灌木後,這裡很少有人修剪,樹木沒有人工雕琢的那麼精緻,卻別有一番野性的味道。忽然,雷諾仰頭看到樹林裡立着一根漆黑的金屬柱,僞裝成樹幹躲藏在林中,他研究了半天,從金屬柱上找出指紋密碼鎖,把爲翹課準備的愛麗絲的指紋按了上去。他知道這樣做一定會鬧出什麼事,但他的目的又不是翹一天課,而是想得到父母的關注,那時候他的想法還是太過簡單了,單單以爲自己不過惹了個小麻煩。

腳下漆黑的樓梯上鑲嵌着白色的地燈,微弱的光一直盤旋向地下,彷彿永無盡頭,雷諾心裡有點害怕,但想起父親和母親的忽視,他又強提起一口氣,硬着頭皮慢慢走了下去,一進門,頭頂的通道就封了口,他想走回頭路都沒有機會,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牆面走下去,所幸沒過多久就走到了地面。

可惜他的計劃並不周全,快捷通道的通行記錄會直接發給愛麗絲,雷諾腳剛落地,尖銳的警報聲就響徹了整個地下基地,禍不單行的是,他轉頭又撞上了衝向這裡的守衛,難道我這麼快就要被逮到了,這樣也太丟臉了,正當他想撒腿就跑的時候,守衛像看見熟人一樣朝他附身行了個了禮就匆匆離開了。雷諾一頭霧水的繞開他,跑進無人的角落裡,身邊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他躲進走廊裡,七拐八拐的繞了不知多久,才找到出口,眼前是一扇鏡子做的門,門裡的牆上整齊排布着無數玻璃箱,鏡子裡……

不對,怎麼能從鏡子裡看到玻璃箱?雷諾被白熾燈晃花了眼,定神一看才發現鏡中的人穿着也和他不一樣。意識到這一點時,冷汗幾乎瞬間從他額頭上流淌下來,他扭過頭看見身後長長的走廊時,骨頭似乎都在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心跳劇烈的幾乎要蹦出胸膛,在空曠的走廊裡如鼓點般咚咚迴響着。面前是一個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他穿着簡單的白袍,像他看的課外雜書中的鬼怪惡魔一樣,在無人的走廊盡頭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面前,鬼魅的異瞳中是看死物一樣的冷寂。

不愧是奧國未來的君主,雷諾在這種恐怖片般的初遇中充分展現出了自己超強的心理素質,他很快就從守衛的態度中推測出,面前確實是和他長相很像的人,也許是哪位沒見過面的兄弟,反正他有很多這樣的兄弟,雷諾心裡暗自吐槽道。確定他不是妖怪後,雷諾心中的恐懼就平息了大半,但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意味着他將不能披着這位不知名孩子的身份橫行在這個基地了,周圍沒有任何能阻擋他身形的建築,情急之下,雷諾只能求助於他。

“喂,你……不管你是誰,能不能幫我一把,我是雷諾,愛麗絲陛下的兒子,如果你幫了我,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任何報酬。”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根據他來時的大概距離判斷,不出二十秒自己就會被當場捉住,雷諾急了,推開門就想去拉他,卻被面前的人一把拉住,迅速塞進旁邊的空玻璃櫃裡。

喂這一眼就能被看到吧,雷諾聽着近在耳邊的腳步聲,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心如死灰,從此他輝煌的人生履歷中就會添上一筆逃課未遂的恥辱經歷,你等着,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小爺回去之後一定要你好看,他一邊憤憤想着,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殿下日安,請問……”

“出去。”神秘少年絲毫不給守衛面子,這兩個字卻沒再讓任何人前進半分。他身上沒有半分魔力,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十歲孩子,但面前沒有任何人敢挑釁他的權威,因爲之前做過這些的人,墳頭草早就齊腿高了。守衛們誠惶誠恐的退出去,緊接着雷諾目瞪口呆的鑽出來。

“你……不錯嘛,挺厲害的。”嘴上不在意,雷諾心中滿是說不上來的崇拜感,雖然自己是王國的準太子,但他也清楚,這不過是個頭銜,是母親的家族的強勢爲他加持的光環,身後多少兄弟姐妹虎視眈眈的盯着這個位子,他一個十歲的孩子的份量實在不夠看,說句難聽的,他能繼任王位的概率不過二十分之一,這個準太子當的沒什麼意思,也就能對僕婢侍衛耍耍威風罷了,其餘人對自己只有表面恭敬,哪有他一句話差遣這麼多人的風光時候。

“雷諾。”看上去很好吃,艾希利亞想。

“說吧,你想要什麼,小爺我都準了。”雷諾回頭想想,還不知道這孩子是誰,於是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誰的孩子,哥哥以後一定多多照顧你。”

雷諾確定皇宮裡沒有比他大的孩子,所以纔敢自稱哥哥的,畢竟面前的孩子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

“艾希利亞。”

皇宮裡有叫艾希利亞的人嗎,雷諾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說話間,他不知不覺的跟着艾希利亞走出了房間,後門連接的依然是走廊,走廊清晰如銀鏡的牆壁映出了他們的臉。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怎麼會!”雷諾先前以爲他們只是長得像,但在牆壁上兩相對比後才發現,除了眼睛以外,他們的長相簡直一模一樣,只是神態氣質迥異,分開來看一定看不出區別,兩個人站在一起,便能讓人立刻分辨開。

艾希利亞撫過牆壁上的開關,身邊就裂開一道門,門後又是迷宮一樣的走廊,他往前走了兩步,發現雷諾沒有跟上來,疑惑的轉過頭去看他。

“怎麼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他貧瘠的想象力完全沒法解釋這個狀況。

“你要叫我哥哥嗎,從年齡上算應該是這樣。”

“你,你在胡說什麼,誰不知道我是父親的長子,是母親在跟我開玩笑吧,其實她早就發現我了,對不對……”他慌忙的轉頭想逃,周圍的牆面上全是他蒼白的剪影,像誤入陷阱的飛鳥,目之所及是鋪天蓋地的網。

“你不是爸爸和媽媽的孩子嗎?”

“我是愛麗絲的孩子,我叫艾希利亞,很高興見到你,雷諾,媽媽說,你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