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是由兩座走向彎曲的山脈圍着的一個半開放型的山谷,應該說鄭良強等人選這裡爲撤離點很有先見之明。
一方面是由於這裡位處越軍腹地,而且並非軍事要地,所以沒有越軍駐守……如果有越軍駐守那就麻煩了,越軍只要在山上架起機槍居高臨下的照着我軍直升機一陣掃射就可以讓我們損失慘重了。
另一方面就是這野狼谷的兩座大山正好成爲我軍直升機的天然屏障,有了這天然屏障,越軍手裡的防空導彈對我軍直升機也無可奈何。
當然,這前提就是我們能順利穿過谷口到達山脈的另一邊。
“口令!”就在我們跑進谷口時,就聽到裡頭一聲叫喚。
讓我們稍感放心的是,這聲音聽起來像中國人……之所以說“像”,那是因爲有許多越鬼子都會講漢語,但會講是一回事,真要講得一點口音也沒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們在第一時間就趴了下來做好了戰鬥準備,接着刀疤才叫了聲:“長河!你們是哪個部份的?”
“黃江!”對面的人興奮的叫道:“是連長嗎?我是二排長,我們是來接應你們的,同志們都好吧!”
原來是李佐龍一行人,難怪剛纔聲音聽着有些熟悉。
由於時間緊迫當下我們也不敢怠慢,爬起身來就跑進了野狼谷。
“營長!”
“連長!”
“你們沒事就好了!”
……
前來迎接我們的正是李佐龍等二排的戰士,從這一點來說鄭良強等一行人在制定營救計劃時還是下了點功夫的,他們顯然是擔心萬一這谷口被越鬼子給搶先佔領了。我們這支部隊無法順利到達。於是就搶先機降一部份人到這谷口來接應我們。
可以想像的是。還有一部份戰士正在另一邊配合着直升機與越鬼子激戰。
果然,就聽李佐龍急着催道:“你們先走,我們掩護。咱們部隊正在那一頭跟越鬼子打得歡呢,越鬼子雖然沒有重裝備,但兵力有兩個連!”
李佐龍雖然沒有說明白,但我卻知道他的意思……越軍人多,而且不知道有沒有援軍,不知道後續有沒有重裝備。所以應該戰決,遲則生變。
我沒有反對,一揮手就帶着戰士們繼續朝撤離點跑去。
李佐龍等人就在我們身後跟着,一路跟就一路佈置各種地雷、詭雷……這些玩意就是用來遲滯越軍追兵用的,任是越軍特工再有本事,等他們拆完這些地雷通過谷口的時候,我們只怕早已搭着直升機飛走了。
所以這整個計劃應該說還是相當順利的,按正常情況來說,戰事展到現在我們應該已經是完勝了……雖然付出了十餘人傷亡的代價,但卻給越軍數十倍的傷亡且成功突出重圍。
但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誰又會想到越軍恰好就有一支援軍也恰好就在這個時間點趕到野狼谷。
一走出狹窄的谷口就豁然開闊起來,也正像李佐龍說的那樣。敵我雙方正槍林彈雨的打得激烈。
越軍人數雖多,但我軍卻個個都是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再加上還有幾架直升機在空中配合,只打得越鬼子慘叫連天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知道直升機是無法採用機降將我們撤出去的……這對越鬼子來說只需要幾迫擊炮就解決了。
幾架直升機很快就在李佐龍有召喚下飛到我們頭頂上,接着就拋下了繩梯,戰士們就像平時訓練的那樣,二話不說就順着繩梯爬了上去……卻只有我沒有動。
我沒有動的原因很簡單,左手受傷已經動不了了,我能做的就只有掛在繩梯上,如果太早上去的話就會擋着其它戰士的路。
“上!”這時刀疤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根繩子,二話不說就將兩頭分別綁在他和我的武裝帶上。
還別說,這還真是個好辦法,我受傷的只是左手,其它手腳都無大礙,不能爬繩梯只是因爲無法在繩梯上平衡,這下如果能從刀疤那“借”一點力那要爬上去並不是件難事。
果然,上了繩梯後在刀疤的牽引下我還是可以往上爬,只不過因爲這時直升機已經開始緊急爬升繩梯搖搖晃晃的,使我們爬行的度很慢,也很艱難。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等戰士們都爬上去以後,在直升機上接着把繩梯往上拉,那用不了多久我也就能上去了。
但問題就是……爲了躲避另一面有可能的防空導彈的威脅,直升機不敢爬得太高,而爲了飛離戰區直升機又不得不飛越越軍的上空。
這對於直升機來說也許沒有多大的危險,畢竟黑鷹直升機的防護也很好,ak47根本就無法擊穿其底層裝甲,但我們這些還掛在繩梯上的人尤其是我和刀疤這兩個爬得慢的人就成了越軍的目標。
我只感覺腳下一痛,接着就再也邁不出下一步了。
刀疤見身後的我不動,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但他依舊不肯放棄,稍稍回過頭來對我大叫一聲:“營長,堅持住!”
說着就拼盡全身的力量拖着我往上爬去……
這時的我很清楚,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只會帶着刀疤一起掉下去。
他可是老頭啊,我怎麼能連累他呢?!
“二連長!”我說:“再見了,好好活着!”
說着我一咬牙,抽出軍刺就朝繩子割去。
“營長……”
“營長!”
……
在掉下去時我聽到了戰士們的叫聲,再見了同志們,再見了老頭。
我沒有遺憾。因爲我知道了生命的意義。也知道了感情的諦……只有這樣才能算是活着不是嗎?以前的不過就是具行屍走肉。只有在這個時空我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活着,雖然活着很苦、很累。
在我意識漸漸模糊之前,我感覺到自己掉進了河水裡,而刀疤不顧一切的跳了下來。
老頭怎麼那麼傻?難道他還在想着那個戰場約定?
戰場約定……
“啊!”我從淤泥中坐正了身子在空氣中直喘粗氣,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恢復了一點意識,轉身看看周圍。
雷雨、小河、竹樓、石頭山……我正坐在棺材裡!
我手忙腳亂的從棺材裡頭爬了出來,暗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這是在哪裡?剛剛自己從直升機上掉進河裡,怎麼現在卻坐在爛泥裡?
看了好久。我纔想起這裡就是我按照老頭的地圖挖棺材的地方,於是我不由欣喜若狂——我回到現代了!我終於回到現代了!
無論如何,能離開那個戰爭年代都不會是一件壞事。
但很快我又沉默了下來:不知道我的那些戰友怎麼樣了?老頭怎麼樣了?
下秒我就暗罵了一聲:娘滴我還真笨!刀疤不就是老頭嗎?他怎麼樣了我還不是一清二楚?
突然間有了一種從來就沒有過的想看到老頭的衝動,於是我匆匆回到竹樓裡跟那名越南老頭打了個招呼拎起行李就走。
越南這鬼地方,現在雖然已經沒有跟我們中國打仗了,但我還是時刻擔心着竹林中突然會竄出一隊拿着ak47的越軍出來……
於是我一路心驚膽戰趕回城裡買了張最快的機票就往回趕!
幾個小時後我就踏上了祖國的土地,不知道爲什麼,當我在飛機上看到自己的祖國時,突然就有了一種親切感,現在踏上了腳下這一方寸土突然讓我有了種想哭的感覺。
真是恍如隔世啊!現在的我才知道。原來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老頭所在的醫院,母親看到我時的第一句話就是:“鋒。你來得正好,你爸他……”
我沒等母親說完就推開醫院的房門走了搶了進去,老頭躺在病牀上,正艱難地吸着氧氣,本來看起來十分虛弱的他一聽到我的腳步聲就像打了興奮劑似的來了精神,轉過頭來說道:“是……是鋒?我……戰友……找到了?”
“找到了!”我點了點頭,就坐在了牀邊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握老頭的手了,這個動作不僅是讓老頭感到意外,就連母親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疑惑地問道:“鋒,你怎麼了?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媽!”我說:“我想跟爸說幾句話,你出去一會兒好嗎?”
母親滿臉的奇怪,但看着我請求的表情,還是點了點頭把病房讓給我們。
“鋒……”老頭伸出顫抖而枯瘦的手,對我說道:“你真的……找到我的戰友了?”
“嗯!找到了!”我的聲音情不自禁的有些哽咽起來。
“他在哪?帶我去看看,快!”
“就在這,在你面前!”我回答道。
老頭疑惑的問道:“就在這?你把它帶來了?在哪?扶我起來……”
看着老頭心急的樣子,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我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緩下心情後,就握着老頭的手說道:“刀疤!二連長,好兄弟!好久不見了……”
老頭不由渾身一顫,張大了嘴半天也合不攏,過了好久才說道:“你是……營長?你……你還活着?不可能,我親眼看見……”
“爸,就是我!”我上前一把抱住老頭,失聲痛哭道:“我就是楊學鋒,楊學鋒就是我!我回去跟你一起打仗、一起殺鬼子,我們一起過紅河,一起打越鬼子的316a師……”
“什麼?怎麼可能?”老頭根本就不敢相信我說的這一切是真的,在提出一連竄的問題後我都對答如流之後,他還是一個勁的說着不可能不可能。
於是我只好將怎麼按照地圖去找棺材,找到後如何不小心跌倒直接就到了戰場上的事詳細跟老頭說了一遍,每一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這其中有許多老頭根本就不曾告訴過我。
聽着這些,老頭就不由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哈哈大笑起來:“好!好!我兒子就是楊學鋒,楊學鋒就是我兒子!哈哈……好!我一直以爲生了個不肖子,沒想到我兒子是個英雄!咳咳……”
“營長!營長……”老頭喘着粗氣,握着我的手說道:“我總算……總算……”
老頭的話還沒說完,就靠在牀上停止了呼吸,雖然他那張臉還是像以前一樣滿是傷痕,但我卻可以在上面看到他滿意的笑容。
二連長就這樣走了,沒有一絲遺憾!
我站在了他的牀頭,端端正正的朝他敬了一個禮!
他是一名值得尊敬的軍人,也是一名值得尊敬的父親,更是我生死與共的戰友,立下生死約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