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選擇撤退!”一直沒說話的指導員這時插嘴了:“我們已經完成了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那死守也是沒有意義的,打仗要能進能退嘛!至於撤退方案……我認爲可以讓我軍遠程炮火炸開一條血路,掩護我們撤退!”
我看了看指導員,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高傲和自負,取而代之的是讓人難以察覺得的驚惶。
我知道指導員這是慌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他之前還以爲這下肯定是功成名就,剛上任就帶領部隊打了個大勝仗,然而一轉眼……這勝利的果實還沒有嘗上一口呢,馬上就面臨着永遠也嘗不到的危險了。
“我同意指導員的方案!”粱連兵點頭說道:“我軍遠程炮火現在已經空出手來了,可以先來一頓炮火覆蓋殲滅埋伏在後山的越鬼子,然後再讓炮火封鎖越軍前進的道路,只需要一段時間就可以……這樣一來我們就很有可能安全撤退!”
“是啊!”見有人同意,指導員就重重地點頭說道:“打仗不能像牛一樣跟敵人硬頂硬嘛,何況……我們既完成了任務又缺少彈藥,路上還有我們的援軍……撤退的時機已經到了!”
“我不同意撤退!”刀疤想了想就正色說道:“三排長的方案過於想當然了,用炮火將後山的越鬼子殲滅?怎麼殲滅?!越鬼子的炮也在我們這來來回回的打了十幾遍,把我們殲滅了嗎?我們會挖戰壕會挖掩體,越鬼子就不會挖?越鬼子就會像傻子一樣站着讓我們的炮炸?”
“再說了!”頓了頓刀疤又接着說道:“咱們的補給隊都會給越軍偷襲,那說明我們回去的路上不安全,有敵人埋伏。看看咱們手下的兵……犧牲的犧牲,受傷的受傷,能自己走路的也就二、三十個,這二、三十人還要擡傷員,怎麼走?怎麼撤退?”
刀疤這麼一說,粱連兵和指導員就沒聲音了。
我十分同意刀疤說的話,指導員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沒有受傷能走能跳,就以爲別人都可以,我們這一路從越軍炮兵陣地撤退回來,就深知這撤退的不容易了。
“老餘啊!”連長開口對指導員說道:“我也覺得撤退不合適,我們隊伍大多是新兵……要在陣地上頂那還可以頂上一陣子,這要是一說撤退……我擔心會出亂子!”
羅連長雖然沒有詳說,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
新兵和老兵的區別,就在於新兵的士氣那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就像剛纔,我在戰場上成功的打了幾個狙擊就興奮成一片,這要是一說撤退……那隻怕全無戰意人人都只顧自己一窩蜂的往後跑,那時只怕就是越軍開始屠殺的時候了。
“可是……這沒有子彈,這仗怎麼打嘛!”指導員還是有些不甘心。
只是他似乎沒察覺到,本來應該是他給我們做思想工作的,現在卻變成我們要給他做思想工作了。
“報告連長!”這時外面傳來了通訊員小劉驚慌的叫聲:“越鬼子坦克佈置好了,他們就要上來了!”
“唔!”聞言連長當機立斷下了命令:“就這麼定了,戰況緊急就不多說,咱們死了撤退的心,堅守陣地等待援軍!”
“是!”戰士們應了聲抓着槍就沿着戰壕往自己的部隊跑。
來到自己部隊的位置,看到戰士們早已嚴陣以待,個個都把槍架在戰壕上等着越鬼子上來。我也把槍架上去往下一看,果然,就見越軍的坦克已調整好了位置,三門黑洞洞的火炮高高翹起對準了我們的陣地,在公路上一字排開構築了一條鋼鐵防線,防線上到處都是敵軍架起的機槍、無後座力炮……
不久,隨着三顆紅色的信號彈升空而起,越軍就像蝗蟲似的往239高地上爬來。
爲什麼要打信號彈呢?那是爲了各方面的越軍有效的協同,我想這時候239背面的越軍也發起了衝鋒,如果是在以前……我們乾脆投降拉倒了,但這時背面有我軍遠程炮火掩護,這使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說是隻有一線生機那一點都不誇張,這不?越軍火力掩護一開動那子彈就有如排山倒海般的涌向我們。
那坦克上的高射機槍、坦克炮,還有以坦克爲掩護零散的分佈在四周的輕重機槍以及直瞄火炮……它們不斷地朝我軍陣地打來數以千計的子彈和炮彈,其火力直接在我們陣地前佈置成了一道密集的彈雨。
換而言之,現在的我們雖說佔據了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但其實卻陷入了一種兩難的選擇。
躲藏在戰壕裡嗎?那顯然是不行的,正在衝鋒的敵軍很快就會衝上來把我們一個個殺死在戰壕裡。
冒出頭去朝敵人射擊嗎?那的確可以打死打傷一些敵軍,但我們也毫無疑問的會在坦克方向打出的彈雨下損失慘重。這樣做其實就是在用我軍戰士的生命去換鬼子的生命。如果我軍兵力佔優的話那還好,但我們的兵力卻要比敵軍還少得多……
“轟!”的一聲炮響,我軍一名機槍手正猛烈地朝敵軍射擊時,一輛坦克轉動了炮塔朝他打出了一發炮彈,隨着一片火光,機槍手和副射手就連着機槍一起遠遠的飛快。同時我們的陣地就像是被巨人狠狠地砸了一錘的似的猛地一震……
坦克炮與遠程炮火的區別,並不是說它威力有多大,而是遠程火炮一般沒有多大精度,它是靠量多進行大面積覆蓋殺敵,而坦克炮卻可以針對敵人的火力點進行靈活的射擊。再加上越軍這坦克上裝的炮還是線膛炮,線膛炮的特點就是精度高,所以用其來壓制我軍火力還是很有效的。
“噠噠噠……”一排高射機槍子彈掃了過來,在我不遠處的兩名戰士哼都來不急哼一聲,整個腦袋就被打得飛出老遠。
德什卡式高射機槍就不需要我多說了,這玩意都能穿透20MM的鋼板……對着步兵掃射的時候常常可以將人攔腰打成兩截,這會兒擊中的是那兩名戰士的頭部,當場就把整個腦袋連着肩膀都打碎了,鮮血就像噴泉似的從脖子處噴灑而出,死狀慘不忍睹。
“轟!”的一聲,一枚燃燒彈在我軍陣地上爆炸開來,鮮紅的火焰就像毒蛇的血盆大口一樣迅速擴散開來,還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把四、五名戰士吞噬其中。霎時那幾名戰士們就渾身是火的慘叫着到處亂跑、亂跳,不一會兒就無力地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
我得承認,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被敵軍的這種兇狠的火力給嚇住了,以至於一直都不敢探出腦袋去射擊。
那子彈唰唰的在頭頂上飛,一探出腦袋就隨時都有可能會送命,只要是個人都會怕的!
但看着戰友一個個倒在身邊而自己躲在戰壕裡句且偷生,那心裡愧疚就比死了還難受……
話說我以前還一直都沒發現自己是個這麼心軟的人,於是只能探出頭去朝敵人扣動扳機。
“砰砰!”兩聲槍響。
我選擇的目標不是朝我軍陣地衝鋒的敵人,相比起那高射機槍的火力來說,這些朝我們衝鋒的敵人反而變得有些無關緊要。所以首選當然是鬼子的高射機槍手。這高射機槍手本來還可以躲在坦克艙裡艹作機槍,可是……由於這坦克頭部高高翹起,使得機槍手在坦克艙內根本無法保持平衡並有效的射擊,於是那些機槍手只得整個人站在坦克上掃射……這對於學會打偏移量的我來說,無異就相當於一個靶子。
但我也只來得急打出兩槍解決掉一名高射機槍射手,越軍好像是感覺到我的存在似的,霎時就有兩挺機槍集中了火力朝我壓來。
我趕忙把腦袋往戰壕裡一縮……頭頂上的泥土就像塌方一樣朝我涌來。
作爲一名戰士,在戰場上被敵人盯上了也許是一種榮譽,但對於一名狙擊手來說卻絕非好事,這也就意味着我今後的活動要加倍小心,否則的話很有可能將再也沒有扣動扳機的機會!
我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戰壕外到處都是敵人打來的子彈,探出腦袋的時間越長也就意味着我光榮的機會就越大,所以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完成一次射擊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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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沿着戰壕小跑了一陣,換了個位置閉上了眼睛回憶了下剛纔看到的幾輛坦克的分佈,接着突然睜開眼睛以假定敵人的方位用最快的速度同時出槍、瞄準、射擊……
“砰!”的一聲槍響,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擊中敵人,因爲在扣動扳機的一霎那我已經縮回了腦袋,所以根本就沒有觀察戰果的時間。
這時的我心裡想的就是——管他呢!反正射出去的子彈已經是無法改變的,幹嘛要知道有沒有打中,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不過我很快就明白這樣打下去不行,雖然我時時能擊中越軍機槍手,可是越軍316A師的人可以說會打機槍的比比皆是,我打掉一個他們就換上一個,所以高射機槍的火力從來都沒有間斷過。
而朝我們衝鋒的越軍卻離我們越來越近……
等到越軍衝到我們陣地的那一刻,只怕就是我們所有人陪着這239高地送命的時候了。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