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力便好。”陳如風出力按下了凌小玉,讓他坐了椅子上。素來凌小玉都是大大咧咧,毫不正經,似是任何事情都無法令他提起心來。想不到他今日竟會爲了天風幫的聲譽以命相搏,着實令陳如風感動不已。
凌小玉還是滿臉黯然,垂頭連嘆,怪自己一時意亂。陳如風也從剛剛一戰看出澤宇的內力稍遜於凌小玉,勝劍招高妙,想及至此心才略感安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相待,表明自己絕無責怪之意。
澤宇深深地看了陳如風和凌小玉一眼,眉宇間似有話欲言又止,終還是乾巴巴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去,靜候着下一場的比試。
凌小玉看上去也不似是什麼受打擊後難以恢復的人,下一場便是霹心晴與那神秘金黃面具人的對決了,陳如風好言幾句,便立刻將注意力集到了霹心晴身上。霹心晴目光與他相迎,自信一笑,陳如風也朝她舉起根大拇指,笑着點了幾下頭。
霹心晴轉向擂臺,強定心神,抿着嘴脣往前邁步走去。
金黃面具人早早上,側過神秘的臉孔來,一隻眼睛似是帶着無窮的深邃望向霹心晴,原本就有點緊繃的她不禁一怔。
聽着霹顯龍與霹守陽她身後爲她鼓掌激勵,霹心晴兩隻拳頭握了一握,踏上擂臺。
金黃面具人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令霹心晴心的不安加重了幾分。
二人站到了對位上,金黃面具人雙袖垂下,一股肅冷之氣從他身上渾,比空氣之的寒意還要濃。
霹心晴也逼體內的烈炎之氣,皮膚生出陣陣熾熱之感,與那霜冷相互抗衡抵消。
臺下之人隱約可見一片淡白色的碎屑與一片淡紅的火屑各自瀰漫。
陳如風猛然察覺金黃面具下的那隻眼睛裡面的神采與先前他所見的大有不同,裡面多了一些隱約難察的恨意。
想起當日那男子與這金黃面具人對決離奇暴斃,陳如風雙瞳一大,死死地盯着這個金黃面具人。
“這人名叫曾帆,是碧血軒和鬥日派推薦來參加青士武殿的高手。”陳如風憶起先前胡未曾對他說過這樣的一番話。
“碧血軒……鬥日派……”陳如風心愈感到不祥,深皺起眉頭來看着擂臺上未動起手來已經暗自比較着內勁的二人。
“這個金黃面具人來頭大不簡單。”陳如風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那四幫派遣來的人,作爲暗針潛伏到現。
正欲躍起身來阻止之際,鑼鼓聲已經敲響。
“火神赤炎拳!”霹心晴出拳速甚是迅疾,衆人直覺眼前一花,紅色如綻開花朵一樣的烈焰氣勁盛放,不留餘地,直燒往那金黃面具人。
只見那金黃面具人足一輕點,躍起避免被火神赤炎拳央的盛火勁所傷,一時間身子連帶着面具也被火光映得通紅,拳鋒的餘勁四散,金黃面具人連揮雙袖猶如船槳拍水般拂開,熱力卻順着袖子傳至手臂,令他整條手臂感到熾熱無比。
雖然有面具掩蓋,但臺下所有人幾乎都能察覺面具下那張臉露出的痛苦之色。
霹心晴一來就施展如此兇猛的拳法,看來是意速戰速決,不給對手任何反擊之機。
火神赤炎拳滾滾熱浪般的拳勁又生變化,層層火焰之有一龍升起,全身覆炎,兩眼空洞漆黑,正是炎龍之軀,騰出火焰,張開熊烈大口就要往金黃面具人咬去。
炎龍勢頭洶洶,窮兇極惡,讓人認爲這一刻金黃面具人就要敗北收場了。
金環面具人忽地雙袖擡起,即將一頭壓下的火龍面前這一種掙扎顯得可笑不已。
但陳如風卻是心肉猛跳一下。
火龍的口已經張開至極致,就只差那閉口的一咬。
驀地,火龍似是凝止住,身上依舊火焰騰騰,但那張嘴彷彿被無形的東西撐着一樣,永遠都無法合上了。
霹心晴的面色陡然變得煞白,雙拳劇顫。
火焰漸歇,火龍也隨之褪逝。
全場震駭!
霹心晴的攻勢無聲無色之間,竟然被化解得一乾二淨!
“他……他是怎麼做到的?”一個人聲線驚震,目瞪口呆望着那懸空的金黃面具人。
“晴兒……”陳如風猛地捂向胸口,腦袋忽然像被人一錘打下,天旋地轉之感襲上腦袋。
他咬緊牙關,胸口又有另一股痛楚急劇涌上,啃咬着他胸口的每一寸皮肉。他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了擂臺上的霹心晴噗地跪倒地。
不止如此,擂臺下的所有人幾乎都同一時間悶哼了一聲倒下。
陳如風視線一模糊,唯獨能見那金黃面具人緩緩地落到擂臺上,一隻手輕輕地摘下了面具,他無法看得清楚那張面龐,便頭頂一沉,栽向一邊。
他再醒來的時候,現身邊的所有人都昏迷座上,除了擂臺上的那個人。
勉力地撐起身子,腦袋裡那股漲感漸漸退卻,但胸口的那陣痛楚就愈強烈,令他剛剛支起身來,又差點跪倒地上。
擡起頭來,總算看清了站擂臺上的那個人的面孔。
雖然有一半浸沒黑灰之,但憑着另一半白皙的臉龐他還是認了出來了,但他無法想象這個人會此時此刻出現這裡。
“溫太和……”陳如風踉蹌着腳步走到了擂臺邊,溫太和冷目掃下,將手的面具扔往一邊。
當日陳如風霹家莊裡擊敗詭蠍幫,幫主黃五儁毒身亡,溫太和、朱柳兒和鬱塗方帶着黃五儁的遺體離去,詭蠍幫從此江湖絕跡。
溫太和看着陳如風,頓時眼露恨意,說道:“這裡的人都已經被我的‘眠毒’所侵,非一兩個時辰不能醒來。”
陳如風聽得溫太和此言,知那些昏倒的人並無大礙,這才心稍安。
“不過……”溫太和眼帶復仇快感地望向躺擂臺上的霹心晴,“她可就了我的‘玄陰散毒’,若是久無解藥,怕是會回天乏術了。”
陳如風忍着胸口劇痛,心亂如麻地望向霹心晴,情急不已。
“爲什麼你要這樣做?是不是碧血軒和鬥日派他們指使你的?”陳如風憤然說道,一隻手搭上擂臺用力一拉,整個人也跳到擂臺上,半跪而下,奮力一番卻只能站着半邊身子。
溫太和連聲冷笑,道:“我今天來是找你報仇的。”
“你要爲你師父報仇?”陳如風眉毛一揚,只覺胸如被萬針齊扎,偏偏無法抵抗,聲音顫顫不穩地道:“你對我下的又是什麼毒?”
“我沒有對你下毒。甚至連‘眠毒’我也沒有對你下。當日你以一敵衆,光明正大地戰勝了我詭蠍幫,如今我也要堂堂正正地勝你,不得耍歹毒手段。”忽然溫太和眉間一黯,微微低頭,“這也是師叔的遺願。”
“遺願?”陳如風一驚,想不到鬱塗方身故了。
溫太和提及師叔,那種仇怨之色再充斥上臉,指着自己面上的那一塊灰黑,瞪着陳如風道:“你可知道,爲了讓我毒功大成,師叔和柳兒可是付出了什麼代價?”
聽溫太和如此一說,陳如風已經隱隱猜到了他口所道的“代價”爲何了。
溫太和雙拳握得如同即將迸開的石頭一樣,雙目殺光大現,“他們……他們以身試毒,又將一身功力舍予給我,讓我臻至‘毒王’的境界,已經……已經……”
說到此處,溫太和不忍再說下去,淚從眼角滾落,牙關咬得緊了。
“你們爲什麼要那麼執着找我報仇?”陳如風的手指幾乎要嵌入自己胸口上的肌肉之,那陣痛楚依然不可抑止。
溫太和雙目射出殺意的寒芒,袖露出一隻形枯萎的手指着陳如風,“我不能讓柳兒和師叔白白送了命。所以我費心思,求得碧血軒和鬥日派相助,讓我得以進入青士武殿之等待時機。終於到了這一天,現無人能阻礙,我們可公平地解決我們之間的恩怨了。”
陳如風暗吐了一口唾沫,“果然是碧血軒和鬥日派參了一手進來。”他見溫太和現這般殺氣,自知他不取自己性命是不甘罷休的。霹心晴又身玄陰散毒,自己胸口劇痛,可謂是身陷極大的險境。
“是不是隻要我贏了你,你就給玄陰散毒的解藥我?”陳如風奮全身之力才使腰桿直起來,一雙眼睛毫無畏意地逼向溫太和殺氣洶洶的目光。
溫太和冷冷一笑,“自然。若你敗的話,我就要你嘗試一下看着重要的人自己面前死去的感覺。”
陳如風按住胸口,氣喘越來越急促,一股紊亂的氣息不斷地衝撞着自己胸膛,似是將要鑽破皮肉而出。
幾方的壓力同時而來,他抽出了怒風劍,無論如何也只得力而戰。
所有的人都已昏去,青士武殿的比試場內站着的就只剩下擂臺上的兩個人了。
汗如雨下,勉強提起了怒風劍,溫太和的神情愈猙獰。
頂上天光灑下,耀亮了擂臺的一大片區域,就連擂臺的地板都變得清亮了起來,像是陷入了白色的雪芒之。
陳如風一手提劍,一手按着胸口,面目蒼白無神,半俯腰,相比起溫太和,實就像一個傷兵面對着一個將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