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承的頭上滴下了汗珠子,烏吉春連忙爲他擦試了一下。
李子其站在一邊看着,心裡也是緊緊地提着,兩隻眼睛不眨不敢眨地盯着皇上的反應。當他見到皇上的手指頭動了一下之後,心裡竟然有些激動:看來,這許江承的醫術還是很高明的。先不說這銀針敢不敢下,下到哪裡,皇上能否起死回生,就這份治病救人的醫德啊,還真沒的說。
這邊許江承已行鍼完畢,轉身低聲地吩咐烏吉春:“你去拿塊幹帕子過來”他的話音末落,就聽皇上輕“哼”了一聲,連忙扭過頭來看去。
皇上的眼皮子動了動,慢慢地睜了開來,雖然那目光有些混濁,但是睜眼的意識卻是存在了,證明行鍼見了效。
李子其見狀,正要上前詢問,許江承一把將他拉了回來低聲說道:“你先不要出聲,皇上現在還不能動燥氣,等他緩醒一下再說。”
皇太子如願地跟着吳玉田回了“靜園”。
他剛坐上出宮的馬車就顯得極爲興奮,趴在車窗子邊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嘴裡一直沒閒着的大叫大笑着。
吳少爺照例是把着一個車窗子的。
籽籽撅着嘴不高興地坐在車廂的一角,小聲地嘟噥着:“哼,仗勢欺人,出了宮還這麼欺負俺,看俺以後還教你學啥吧,趕明兒就跟少爺說出去玩那窗子本來就是俺的嘛,也不知道個先來後到的,哎呀,俺那桃子被誰偷吃誰吃啦?”
寶蛋兒老實地坐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地一動不動,當他聽到籽籽大叫起來的時候,翻開了眼皮子向她瞪了一眼,低聲說道:“走了一路了,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嘛,誰偷吃你的桃子啦,這裡可就我一個……咱倆是下人……”
籽籽一聽寶蛋兒搭了話,可就不樂意了:“我有說你嘛,你哪隻耳朵聽我說的是你偷東西啦?”
寶蛋兒當仁不讓地反擊道:“我說你這是咋說話的這是,知道的還行,不知道的以爲我就是偷你東西的人呢……”
籽籽大叫道:“俺就是這麼說啦,你能咋地?”
寶蛋兒也叫了起來:“那你不能這麼說話,我是個大男人呢,好男不與女鬥知道嗎?”
籽籽忽然把聲音低了下去小聲地說道:“你可以去自宮啊。”
“你不可理喻!”
寶蛋兒一聽這話真的生氣了:自宮?那是不可能的,雖說咱不知爹媽早死到哪去了,可咱是男人啊,是男人死後就得有全屍,弄個不全的人去了天堂還不被俺那親爹孃追殺啊。
籽籽一聽就知道自已說的話重了,看到寶蛋兒陰沉個臉也不敢再吱聲,坐在那裡翻騰起了身邊的一個大筐子,想是在裡面找出點什麼吃的來。
馬車停在了“靜園”大門前。
皇宮侍衛長李十荒早就派人來知會,管家李叔伯帶着府裡的僕役家丁的站在門口等着,看到有騎兵護衛着的一輛大馬車向這邊駛來,連忙讓衆人站好:這可不是吳少爺一人返家,那皇太子也隨同一起過來小住的,這排場太小了,會折了老爺的名頭,讓皇宮裡的人看笑話。
馬車還未停穩,寶蛋兒就從車上跳了下來,李叔伯連忙上前幫着打車門簾子。
皇太子當先從
車廂裡露出了頭,他年地看眼前的這個並不高大的門檐子,上面“靜園”兩字也不甚張揚,不由地在心裡對李子其有了新的認識:過去一直以爲,那太傅丞相李子其權高位重,這府抵咋說也得氣勢恢虹吧,沒曾想會和其它家的大門差不多,好象還略爲小上那麼一點點。
後面的吳少爺看皇太子擋着門口不下車,在後面輕推了他一把。
“叭嘰,撲通。”
“嗷啊……”
皇太子一個沒防備,從車廂門口的踏腳上一頭栽到了地下,嘴裡大聲地叫了起來:“誰,是誰想謀害本王?拉出去。”
皇太子剛叫到這裡,忽然想起了這不是皇宮,後面推他的人,除了吳少爺就是籽籽那丫頭。
現在這兩個人那可是自已的心腹啊,哪能拉出去就斃了呢?
皇太子擡起頭,正好看到李叔伯的那張古井不波的老臉向自已湊了過來,嚇得他一個激靈從地上坐了起來,小聲地問道:“敢問,您老是哪位?”
還在馬車廂裡的吳少爺一看皇太子掉了下去,連忙從車上跳了下來,蹲到皇太子面前關切地問道:“噢,您沒摔到吧?剛纔我只是輕輕地動了你一下,沒有。”
皇太子見吳少爺話語誠懇,也知剛纔人有確實只在後面輕碰了自已一下,怪只怪自已光顧着亂看亂想了,沒留神腳下還有幾登小梯子的。
皇太子笑了笑說道:“無妨,本王恕你無罪啦,寶蛋兒過來扶本王起來。”
本次出宮,皇太子沒有帶一個隨從,只有一大隊的皇宮護衛跟着。所以,現在只能讓寶蛋兒過來服侍了。
這種爲主子服務的事,是寶蛋兒的最愛。他一聽皇太子叫他,趕忙上前就去攙起皇太子,向“靜園”的大門臺階上走了過去。
自打這皇太子出了皇宮,就一直處於一種亢奮中。
雖然剛一下馬車就來了個嘴啃泥,但他的興致依舊不減,看到什麼也覺得新鮮,追在吳少爺的屁股後面啥也問,啥也打聽,他感到象是一隻久關籠內的小鳥被放生似的。
皇太子的興奮讓吳少爺很是鬱悶:不是吧,這傢伙竟然連女人爲何穿褲子都感到好奇,不知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爲了滿足皇太子強烈的好奇心,吳少爺決定明天就帶皇太子去京城的大街上逛逛去,順便去看一下兵器鋪的李老頭。
皇太子一聽明天就可以去逛大街,高興地一晚上也沒睡好,半夜裡起來去敲吳少爺的房門,把個愛睡懶覺的吳大少爺氣的不行。
“嗨,我說你丫的咋回事啊,沒看到外面的天還是黑的嘛,就算我想起牀陪你出門,人家店鋪子還不讓進呢。快點回去睡覺吧,還有……”吳少爺看着皇太子,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明天我會讓寶蛋兒叫你起牀的,再說是,在我還沒睡夠之前,你要是再來打擾我的好夢,那,我就會發火的,指不定我一發火就會忘事,一忘事就什麼也想不起來啦,包括答應帶你出去逛街!”
皇太子站在吳少爺的臥房門口,聽着吳少爺教訓自已,被唬的一愣愣地,半晌才小聲地說道:“那我……”
吳少爺縐了下眉頭,他現在困得要死,可門口這位好象不肯走:“嗨,我說
鱗哥,知不知道有句俗話啊:寧惹醉漢不擾困漢!俺現在就是那困漢,你再不走,俺可是真生氣了啊,俺要是真生了氣,後果很嚴重的,不光是記性不好,還會動手亂打人滴!”
皇太子一聽這話,馬上說道:“好,田兒我不打擾你了,那咱們明天……”
吳少爺一聽他還要囉嗦,一下子把手裡扶着的門“砰”地一聲關了上去:他奶奶個丫的,老子說的夠明白了,他咋就一句也聽不懂呢?
皇太子站在吳少爺的臥房門口愣起了神。
剛纔吳少爺大力把門一關,差點打到了皇太子的鼻子上,把他嚇的往後一跳。再看時,那房門已關上,裡面還傳來了上門鎖的聲音。
過了半晌,皇太子才反應過來:噢,人家這是不歡迎我啊,可我沒做啥事啊,不就是外面的天還有點黑,時辰有點早嘛。
原來人要是困了是討厭別人打擾的啊,那我以後知道怎麼做了。
皇太子想通了吳少爺的事,轉過身摸着黑向另一邊的臥房走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皇太子早早地就起了牀。
爲了不打擾吳少爺睡覺,他穿好了衣服悄悄地下了樓:咱可不能讓人家生氣,那賊小子一生氣也是很可怕的哦。
皇太子到了樓下,寶蛋兒正坐在那裡看着一本封面破舊的小書,只到動靜轉過頭來,一看是皇太子,連忙站了起來:“太子殿下您起來了,昨晚睡的好嗎?我去給您打洗臉水,噢,對了,太子殿下想吃點什麼,我一併讓人送過來。”
皇太子聽了連忙擺着手說道:“先不用給我弄吃的,有洗臉水就好,我等着田兒起牀一起吃。”
寶蛋兒一聽皇太子這麼說了,也沒再吱聲,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寶蛋兒出了少爺住的小院就想:這太子也真是實心眼,俺家那大少爺是何許人?你要是想等他起牀吃個早飯啊,非得餓個半死不可。現在才什麼時辰,少爺起牀還得等到日上三杆才行。嘿嘿,除非你太子殿下也和俺家少爺一樣晚睡晚起,不然就先自個兒吃着。
看來,今天這皇太子要餓一上午肚子嘍。
不出寶蛋兒所料,那皇太子洗好了臉,問寶蛋兒要了那本小破書來看。
這書兒本來也沒多少頁,翻了幾下子就看完了。
皇太子支起耳朵聽了聽樓上的動靜,小聲地問一邊坐着的寶蛋兒:“嗨,寶蛋兒,你家少爺平時都是這樣的嗎?那他在皇宮怎麼起的那麼早?還有啊,他那個睡法不會餓醒嗎?”
寶蛋兒笑了笑說道:“噢,在宮裡不比家裡自由,少年平時在家都是這樣的。”
無利不早起,俺家那少爺早起是有事要做的:師傅逼的緊,他不敢拗着師傅來啊,沒看到師傅現在不在家嘛,這樣的事情俺家少爺做的可是地道。
但是,這些話,寶蛋兒是不敢跟皇太子說的,就連這坐在凳子上的事,也是經過皇太子允許,不然,按照寶蛋兒的小心眼,他寧願站着,那才能顯出他對主子的尊敬來。
皇太子等了快一個上午了,也沒聽到樓上傳來一點動靜,他又不好再問寶蛋兒,手裡的小破書也翻了好幾遍了,只好有一答無一答地跟寶蛋兒閒扯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