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高士奇時常有些感嘆,他是不是更適合做個古董字畫生意人,前途也更是光明。只是一想到生意人終究是比不得做官來得有頭有臉,有權有勢而作罷。
到了石濤的靜室門前,高士奇故意很重的咳嗽了聲,算是給屋裡的石濤報個信。往日若是石濤在,自然會出來的,此時不見有人出來,高士奇擡高了聲音:“石濤師傅在嗎?”
過了會兒,喝濤出來了,雙手合十,尖細的公鴨嗓子緩緩道:“高施主這廂有禮,石濤師傅出門去了。”
高士奇還了一揖:“哈哈,喝濤師傅最近可好?”擡腿就走上了臺階,要往屋子裡去。石濤不在,也不能空手而回,總得有所收穫纔好跟宮裡的那位有個交待。
喝濤側過了身子,讓高士奇進了屋:“老衲還好,多謝高施主掛念。”
高士奇跨過門檻走進了屋,身子轉了轉,把石濤屋裡的景物盡收眼底,目光最後停在了書案上的那些卷軸上:“喝濤師傅,石濤師傅最近可有佳作?哈哈,我倒是聽說有呀。”
高士奇收畫進獻玄燁的事,喝濤雖在佛門亦有所聞,也知道高士奇所爲何來。賣給宮裡的滿洲韃子,就算價錢再高,少主石濤也定是不願的。喝濤低頭笑了:“石濤師傅這些丹青筆墨只爲性情,都是隨筆而畫,率性而爲。只是些黑墨塗白紙的遊戲而已,談不上是佳作還是不是佳作。”
高士奇不是傻子,已然聽說喝濤話裡的意思,不想賣畫給自己。若是旁人,只怕笑笑就罷了。只是高士奇,貧苦出身,這點冷漠嘲諷算不上什麼,何況佛門子弟斷不會惡言相向,更是沒有什麼了。
“最近家母頗有心向佛,想求一幅觀音圖。士奇也是爲了老母,所以想來求石濤師傅畫一幅觀音,以表孝心。”高士奇微微含笑,語音懇切,頗有孝子之態。
喝濤擡了眼,把高士奇看了眼,又低下了眼:“高施主孝心可嘉,真是高老太太之福。只是石濤師傅不畫觀音,只畫佛祖,怕高施主不會想請了吧?”
高士奇臉上的笑僵了下,隨即又自嘲地擡頭大笑:“哈哈,喝濤師傅,出嫁人不打誑語,怎麼能明眼人說瞎話呀,那桌子上分明不就有幅觀音圖。”
桌子一幅畫軸,雖說捲起了多半的畫,露出的那一點還是能看出一幅白衣觀音圖。
喝濤的臉涌上了層羞色,低着頭,半響道:“高施主,怕也沒有說實話吧。”
高士奇停下了笑:“喝濤師傅,好眼力。在下也確實不是爲家母所請,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爲太皇太后而請的觀音圖。”
喝濤冷笑了下:“皇上?太皇太后?老衲雖然身在佛門多年,這世外的事已經不知道了,不過還是知道皇上已經遇難殉國多年,更是又何曾有過什麼太皇太后。高施主,真是說笑話了。”
高士奇僵在了那裡,他知道喝濤指的是前明的崇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