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把食指指肚上的血珠子盯着看,又擡頭瞪着霽蘭,半響不動,猛然手伸了過去,不給霽蘭躲的機會,把血珠子擦在了霽蘭的臉上:“出去找個地方跪着。”
霽蘭把惹禍的鞋看了眼,想拿過來驗驗,還是忍住了,掌事的姑姑這,只有聽話的份,沒有說理的份。聽過伊哈娜哭着求雅利奇“姑姑打我吧!”的話,也知道打總有個姑姑打累的時候,跪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起來。只是求打不求跪的話,霽蘭就是卡在喉嚨口那蹦着,卻怎麼也蹦不出來。
末了,霽蘭也只是嘴微張下又抿上了,默默地低着頭走了出去,跪在了西廂拐角的陰暗處。委屈的眼淚要滴下來,忍了半天才只讓滴出一滴,趁着邊上沒人,趕緊地擦掉。進到紫圍子裡不過才三個多月,卻覺得像經歷了幾輩子,黃連放眼前也不覺得是苦的。
西廂拐角這種地方鋪的不是平整的青磚,就只是泥土裡夾着碎石子的地,夏日的衣裳單薄了許多,多得數不清的小石子像針剌般豎在那,膝下只有紫色寧綢的紗袍子和單褲墊着,咬牙跪在那裡,膈得膝蓋生疼生疼。
霽蘭跪在這,心思也慢慢動了起來,想着怎麼會把塔娜的手指扎破了。做鞋的時候,特意怕有針留下的,一根根針都記得收好的,怎麼鞋幫子裡還會有這麼根針。做完後,自己也曾經都細細的地看過,怎麼還會漏掉這麼根針呢。
日頭漸移,照到了這裡,暑氣一陣陣地從跪着的地裡往外面冒,聽得到來回走動小姐妹極細的腳步“沙沙”聲,一層紅暈塗到了脖子根,後背上也出了層薄汗,自己這個樣怕是給人都看到了。多丟人,阿瑪額涅怕是要傷心死了,才進紫圍子沒幾個月就犯錯挨罰了。
越想越覺得難過,頭更加往下低,怕給人瞧出來要哭的模樣了。這麼忍着過了許久才慢慢好了,就盼着天色好暗下來,偏偏夏日的天色暗得晚,此時也不過剛到申時,離天黑更是早着呢。
頭低久了,脖子有些酸,霽蘭擡起頭,略微活動下,眼光不經意掃到了伊哈娜匆匆轉身。雖只是一霎那地看到,霽蘭的身子卻冷了下去,火熱的太陽也暖不了她的身子,她居然看到了伊哈娜冷冷卻是得意的笑。難道那根針是伊哈娜放的?
霽蘭不敢相信,伊哈娜爲什麼要這麼做,陷害了她又能有什麼好處?再想想,伊哈娜是替她緝過鞋口,可是她用手指細細摸過鞋口,緝的沒事。一陣冷汗,她沒有摸過鞋裡的幫子,還是她錯了,爲什麼不再多查下。
如果不是今天她讓塔娜看過這雙鞋,真等到冬天時,塔娜穿了這雙鞋,那會怎麼樣?霽蘭不敢想了,怕這針要扎到塔娜的腳裡了。那會紮成什麼樣?她聽說過有針扎進肉裡,給別斷在肉裡,在身體裡跑來跑去的瘮人事。
霽蘭的冷汗下來了,她不敢想這會是伊哈娜做的。現如今她不敢指望塔娜會讓她起來了,怕是得跪一晚上了。她想到的事,塔娜若是想不到纔怪呢。若真是會害了塔娜,她跪一宿又算什麼呢。霽蘭自責地,把身子正了正,好好地受着罰。
“起來!”塔娜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