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下午, 秦寶離開在京城和聞容羲同居的家，張斌和周希陪他去臺裡參加晚會，婁菲只給他發了幾條微信, 表示今天不能跟他一起去。
武冰去了另外一個臺的元宵晚會。
微信裡武冰熱情洋溢的聲音叫道：“嚴瑋也來！啊, 我要去要他的簽名, 我的偶像！”
秦寶嘴角抽搐：“別丟人！”又忍不住好奇她到底怎麼賣簽名照。
“用我男朋友的賬號掛出去啊, 又不需要當面交易, 他的微博我也掛了。”
“你小心點，過完情人節你們的關係就公開了，到時候會有人找到他的微博, 然後人肉他，就會發現你在賣明星簽名照。”
武冰：“那又怎麼樣, 有人規定藝人不能賣別的明星的簽名照？”
武冰興致勃勃地跟秦寶直播她見到的明星, H臺和M臺每次逢年過節就要大打擂臺, 最近幾年的春節晚會另外又有五六個地方臺加入這場腥風血雨的爭鬥，通過誰請的腕兒大, 誰請到的嘉賓更難請，來證明地方的財力和電視臺的面兒有多廣。
至於吃瓜觀衆，對這種爭奇鬥豔向來是喜聞樂見，看哪個臺不是看？再說打廣告和自己不喜歡的明星上臺的時候還可以換臺嘛。
到臺裡化妝就花了快一個小時，候場的時候, 秦寶在那兒刷手機, 本來和聞容羲在發微信, 聞容羲中途突然說要睡午覺。
無聊了快一個小時, 他出去找衛生間。
張斌說要陪他, 被秦寶斷然拒絕，他又不會迷路。
回來時經過長長的走廊, 到處都是人，中途還有個工作人員要了他的簽名，拿着手機和他自拍了一張。
再回過神秦寶發現真不知道那間是，都關着門，他估摸着走到了，伸手擰門。
旋即他以光速關上了門。
迎面兩個背上插着一對蝴蝶翅膀的美女走了過去。
秦寶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前又走了兩步，這次他沒有直接擰門，抓了個從裡面出來的人問清楚才擰門進去。
回到座位裡，秦寶戳着手機，實則完全在走神。
他不應該立刻回來，應該提醒那兩個人把門鎖上啊，這麼人來人往的，被人看見怎麼辦？膽子也真是大，兩個男的，居然在休息室裡直接親上了，什麼來頭，有單獨的休息室。搞不好是個大新聞。
“你好，秦寶。”有人拍了一下秦寶的肩，擡頭就有一張漂亮得讓人心驚肉跳的臉撞進秦寶的眼睛，他瞳孔不禁微微收縮，嚥了咽口水。
“你好。”秦寶記得這個人，不僅因爲他讓人過目難忘的精緻五官，還因爲他在娛樂圈裡毫無避諱的半出櫃狀態。
來的正是上次衛逸維和他背後嚼舌根偷偷議論過的那名後臺了得的男演員，裴加。
裴加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秦寶身畔，分明是慵懶斜靠在椅背上，眼神卻彷彿能擊碎一個人的靈魂。
一瞬間秦寶覺得心裡那點緊張都被裴加看到了。秦寶念頭轉得飛快，方纔裴加應該沒看到門口的人，他只打開了一下，立刻就把門關上了，還順手把門拉緊了。
“能請你的助理爲我買杯咖啡嗎？”裴加勾脣一笑，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斌。
秦寶結巴道：“可以，你要什麼？”
“美式吧，你也要美式？”
秦寶只好點頭。
裴加看了一眼另一旁的女助理。
周希腦袋裡已經一片空白，被看了接近半分鐘，才慌忙跳起來：“我，我，我也去，美式，兩杯美式對吧？”然後光速拖起張斌就走，臨走還問了裴加一句能不能待會兒請他簽名，裴加笑笑沒說話。
女助理儼然已經被擊中了，滿腦袋的粉紅泡泡。
兩人走後，裴加還看着門的方向，說：“剛纔謝謝你。”
“啊？哦。”兩人距離很近，秦寶這纔看清，裴加相當帥，或許用帥這樣的詞不很妥當，他精緻得就像畫裡走出來的人，自帶精修光環。他應該很年輕，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眼神卻彷彿穿越了幾億光年。今天右耳戴着一枚銀色耳釘，相當惹眼，上了粉底畫了眉，他眼睛生得很漂亮，眼角深，眼黑麪積大，鼻樑很直，嘴脣紅潤，但不像是口紅。
但裴加給人的感覺不娘，只是五官完美，讓他的帥更接近於美。
秦寶下意識避免跟他直視。
“我看到五國風雲錄你也有參演，等正式開拍，多多關照。”
秦寶放鬆了些，感覺自己有點太敏感了，裴加像是根本不在乎被人看到他和奚容江在休息室那一幕。
真好。坦然而直率。
“你是前輩，是我應該請前輩多多關照。”
裴加嘴角一彎，掏出手機：“加個微信，方便聯絡。”
他的話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秦寶猶豫了一瞬，點開私人號二維碼，給裴加拿去掃。
“OK，那就不多聊了，相信以後還有很多機會。”裴加起身，低頭又看了秦寶一眼，手摸着右耳的耳釘，“你的粉有點花了，補一下。”
秦寶一愣。
裴加笑了：“沒有，開個玩笑，你皮膚很好，先走了。”
人都走了，秦寶臉還有點熱，感覺像是被調戲了，那種顱內眩暈的空白等到張斌他們回來才鎮定下來。
沒關門那間應該是他單獨的休息室，以奚容江的來頭，應該不用和他們混在一起，而且現在裴加正當紅，完全是一線的勢頭。
他的粉絲都快衝破宇宙了，不過後援會在組織，在小生裡算比較低調的有內涵的羣體。
秦寶喝了兩口美式，苦着臉受不了，另一杯只好給了助理，正好周希有點犯困，秦寶答應等五國開機之後去幫她要一組簽名。
周希喝着咖啡來了精神，瘋狂開始爲裴加打call，聽得秦寶都有點好奇，裴加的古裝真有那麼讓人瘋狂？短短几分鐘裡，他只覺得裴加是個氣場獨特，有氣質且長得很好看的男人，但他今天的形象很時尚，根本想象不出他戴着頭套的樣子。
手機消息進來。
天下無雙的聞爺：晚上回來想吃什麼？
上一條消息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前，秦寶無精打采地縮在椅子裡，一手捏了兩下脖子，戳手機。
【睡醒了？】
【天都黑了，起來吃點東西，待會兒運動一下。晚上想吃什麼？】
秦寶想了想，回：不用等我，我和他們出去吃。
【你們打算去吃什麼？】
【清淡的吧。】秦寶無聊地看了一眼休息室裡還很多人在化妝，晚會還沒正式開始，估計完事也要十一二點，到時候隨便喝個粥回去就說吃過了，他現在有點犯困，打了個哈欠。
【蝦皮小餛飩？】
上次晚了在外面吃過，秦寶覺得好吃，吃了兩大碗。
【不知道這邊有沒有，有的話就去吃這個。你去運動吧，保持身材很重要，麼】
聞容羲拿着手機笑了笑，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到口罩邊緣露出的一雙彎起來的眼睛。
郭茂裡已經完全習慣這種虐狗模式，當你的上司談戀愛，這就很痛苦了，他可能行事風格突變，做一些從不會做的瘋狂的事。
“聞爺，您自己過來不就行了，下次這種事還是不要帶我，我老婆已經牢騷一整天了。”郭茂裡叫苦道，把車往地下停車場一拐，來之前問朋友借的。
聞容羲收起手機：“秦寶的節目大概幾點結束？”
郭茂裡瞥一眼左側後視鏡，打方向盤。
“等會兒我幫您問一下。”
聞容羲已經開軟件在定位，搜到附近兩三千米的地方有一家賣蝦皮餛飩的，又刷了下評論，評價不錯。
“他節目快結束的時候你把車鑰匙給我，我出去買東西。”
郭茂裡隨口道：“哪兒用得着您去，我去不就得了。”
“等會兒給我鑰匙就行了。”聞容羲沒有多說。
停好車之後，郭茂裡找到地標，兩人從電梯直接上演播廳樓層，觀衆已經在進場，檢票口人很多。郭茂裡拿着兩張票子過去給工作人員掃，進去之後，找到位置坐下。
裡面開着空調，汗從聞容羲的口罩上方一個勁往下流。
他已經脫了外套，解開最上兩顆釦子，讓空氣不那麼窒息，舞臺上稀稀拉拉的工作人員在調試設備，燈光時不時亂射一下。
聞容羲低頭髮消息。
【運動完了，在幹嘛？】
秦寶空腹喝了咖啡，胃裡有點不舒服。離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剛纔他還給人簽了兩張照片。
衛逸維也化好妝過來了一次。
俞琪來得很晚，化妝之前過來跟秦寶聊了幾句，發了張自拍在自己的微博。
秦寶刷開微博看了一眼，評論裡他自己的粉絲團組團在感謝俞琪對他的照顧，一眼掃過幾個熟悉的ID，秦寶心中一暖。裡面好幾個妹子他都有印象，有一兩個每一次都會去接送機，但相當有禮貌，甚至在粉絲多的時候會幫忙攔住她們。每當看見他們，秦寶就忍不住想起聞容羲第一次和自己出去吃飯的場合，明明那天晚上還去了大學裡逛，回到家他就腦子一片空白，甚至覺得聞容羲的臉都有些模糊，想起來他的臉便像是會發光。都見了好幾次，他才能在見到聞容羲的時候，勉強維持理智。
滑到聞容羲的消息，秦寶回：無聊中，你吃飯了嗎？
幾乎是秒回：正在吃。
舞臺下觀衆席的陰影裡，超過一半的位置已經就座。
郭茂裡鄙視地看了一眼聞容羲的手機。
“您這有點兒不厚道了。”
聞容羲口罩下的嘴笑了笑，打字的速度比平時略有進步。
【刷微博了嗎？】
【在刷。】
【俞琪發了和你的合拍，你們倆是否靠得有些近？】
【……………………】
【我有些不悅。】
【…………………………………………】
【你說怎麼辦吧？小餛飩還吃嗎？】
【［可憐］陛下開恩】
【朕看情形，若是再有這種親密照，小餛飩我就自己吃了。】
【……………………您已失去您的寶寶。】
有人拍秦寶的肩膀，扭頭看見了陶斌宇，數月不見，他之前微凸的小肚腩收了進去，身材很好，整個人精神頭也好，像是加強了健身鍛鍊。
“幾個月不見，又帥了。”陶斌宇拍了兩下秦寶的肩膀，“不像我們老年人，又老了。”
“陶哥永遠是不老男神。”
陶斌宇笑了起來。
秦寶讓張斌把禮物袋子拿過來。
“陶哥，這是給你女兒的童書。”
陶斌宇提着帶子，沒有看裡面的東西，嘴角帶笑地跟秦寶說謝謝，然後朝着化妝師走過去。
就在秦寶和陶斌宇說話時，手機裡多了三條消息。
【人呢？】
【嘿嘿嘿。】
【朕錯了不行嗎？皇后別鬧了，再讓朕調戲一會，否則朕就沒有心情用膳，讓人摘了御廚的腦袋。】
秦寶腦補了一下聞容羲在家抓狂的樣子，忍不住嘴角得意上翹，等待的時間好像沒那麼無聊了，翻翻微博，看看手機裡的小說，他剛戴上耳塞。
衛逸維看着秦寶的背影走過來，伸手拍他。
秦寶回頭，摘下耳機，收起手機。
“化完妝了？”
化完妝以後衛逸維比前一次過來打招呼看着氣色好了些，沒化妝之前臉色透着沒好好休息的痕跡。
“嗯。最近怎麼樣？過年玩得開心嗎？”衛逸維像是強打着精神。
“挺好的，和家人聚了。”本來秦寶還想說解決了一件人生大事，突然有些警覺地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麼多。畢竟是私事，而且如果說解決了人生大事，要是衛逸維繼續問，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真好。”衛逸維眼神木然，低頭，搓着手。
好像有點太冷漠了。秦寶心想，沒話找話說：“你呢？回家了嗎？”
“沒有。”
“你是哪兒的人？”秦寶硬着頭皮。
衛逸維：“爸媽在老家，太遠了，去了好幾個臺唱歌，就沒時間回去。”
怪不得臉色像沒休息好。秦寶又沒話說了。
衛逸維突然身體一僵，摸出手機，劃拉開，看了一眼，然後擡眼看秦寶，站起身，淡笑道：“我出去一下。”
前腳衛逸維出去，尤君書和蔣寒就進來了。兩個年輕人走過來，秦寶突然意識到，孔亞應該不會來了。
“秦哥。”蔣寒跟秦寶打招呼，尤君書小步跟在他身後，靦腆而乖巧。
“嗨。”秦寶揮了一下手。
他們坐在一起寒暄幾句，蔣寒提起大概三月要發新唱片，秦寶問起他們的歌，尤君書這纔多了幾句話，說話時眼睛發光。
“那到時候我一定要買，有送寫真嗎？”
“有啊，嘿嘿嘿。”蔣寒笑着看了一眼尤君書，“君書太好看了，秦哥你買這個光衝着寫真都值了。”
尤君書臉一下紅了。
“哈哈哈哈哈，我會拿回去好好聽的，你們真厲害，我唱歌五音不全的，只能蹭麥，唱兩句副歌。”
蔣寒又和秦寶聊了幾句學業，帶着尤君書去招呼其他七十二小時的常駐。
上臺之前陶斌宇提出幾個常駐合個影，於是拍了照。
表演時間很短，整個歌曲才七分鐘，把三首歌串在一起，其中一首是七十二小時的主題曲。
下來時間還早，秦寶一臉都是汗，有些微喘，接過張斌遞過來的水先大口喝了兩口，才小口慢慢地喝。
聞容羲沒發消息了，還是老三條。
秦寶又有點後悔了，心想不會因爲剛纔一直沒回讓聞容羲生氣了吧。他猶豫了一下，給聞容羲回了條消息：剛剛上臺啦，現在好熱，陛下還在嗎？
聞容羲沒回。
秦寶心裡一沉。
助理催他去換衣服，秦寶邊脫衣服邊想晚上回去怎麼哄聞容羲，嘴上的甜頭看來是不行了。套上衣服前一刻，秦寶下意識看了眼自己胸口還很明顯的紅痕，就在鎖骨下面兩三釐米，已經變成紫色了。
黑色襯衣套住他的上半身，釦子一顆一顆扣起，遮住那道痕跡。
再套上衛衣，衛衣背後有一隻鱷魚，秦寶把帽子兜上，戴好口罩，側臉口罩邊緣鬢角里汗水閃着光。
“走吧。”
張斌和周希連忙起身，一個拿衣服，一個拿工作箱。張斌去和工作人員說了兩句話，這個空隙裡又有人過來找秦寶簽名，他簽了兩張，張斌走過來。
“不好意思，現在不方便籤名，我們先走了。”
來要簽名的粉絲遺憾道：“這樣啊，那好吧。秦寶老師，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愛你。”
秦寶耳背很紅，一半是熱的。他跟着助理走出一截，突然停下了腳步。
“老師？”張斌出聲。
秦寶對粉絲招了下手，粉絲掛着工作牌，疑惑地走近過來。
“還有幾張？”
粉絲激動得滿臉通紅：“可以籤嗎？”
秦寶看了下旁邊有空的休息室，眼神示意：“去那邊，簽完就走。”後半句對張斌說。
張斌無奈，也只能就在休息室外面守着，要是一直籤就沒完沒了了。
周希靠在他旁邊的牆上，側頭小聲說：“秦老師人真好。”
張斌聳了聳肩：“等他給你發過節紅包的時候，你會覺得他人更好。”
周希：“還有過節紅包？”
“對，不算在公司績效裡。”
“啊啊啊啊——”周希壓抑着聲音，“我運氣太好了。”先是碰到了讓她心跳快到隨時能當場昏倒的裴加，又聽到這種加雞腿的好消息，登時感覺這個元宵節出奇幸運。
大概十分鐘後，他們三個人坐電梯下樓，秦寶看上去有點累，戴着口罩仍看得出黑眼圈。
地下車庫裡，秦寶插着手等張斌把車開到前面來，這時一輛黑色的車緩緩滑過來，打着燈，燈光很強，晃得秦寶有一瞬睜不開眼。
就在這時，喇叭按了一下，車門打開。
秦寶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下車，已經有某終預感讓他心跳漏拍。
直到他看到那雙無比熟悉的眼睛，每天都要在他身邊睜開的眼睛。
“你怎麼來了？”秦寶無語了，摘下口罩。
聞容羲的大長腿從車旁走過來，直接走到秦寶的面前，捧住他的頭，注視他兩秒，低頭隔着口罩親了他的額頭。
閃光燈快速一下過去。
“誰在偷拍？！站住！”車裡下來了郭茂裡，他一臉氣急敗壞，朝着一個飛快往另兩排車後跑的小個子黑衣服男人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