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手那一張應該是最後一張，也是和現在的程陽最相近的，女人的視線一直緊緊落在上面，不肯離開。
管家走過去，輕聲道：“夫人……”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女人便粗暴的打斷：“我已經和你說過了，在這個時候不要來打擾我，如果再這樣的話，我真的會開除你的！”
從這句話看來，女人應該已經不止一次說過這樣威脅的話，管家也已經習以爲常，他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的，但今天是有事情要同您說，您可以暫時把圖冊放下了。”
“能是什麼事情？”女人像是精神不太穩定，說話也一直吊着嗓子，“還能是我的陽陽回來了嗎？”
大概在女人看來，這只是一個瘋狂的猜測，這件事永遠不會實現。
管家卻直接點了點頭：“是的，少爺回來了，他現在就在你身後呢。”
女人愣住，隨後用極大的力氣回頭。
在對視的那一瞬間，雙方都紅了眼眶。
程陽直接走過去，矮下身子，抱住面前的女人，感受着她身體的顫抖，只覺得自己真是一個不稱職的兒子。
“我回來了……媽，我回來了……”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語氣會發抖，但他現在忍不住要把這些話說完，“以前的我真是太不孝順了，我……”
後面那些懺悔的話還沒說出來，母親許卉就用力搖着頭，只是道：“你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
她不斷地重複着這一句話，這已經成爲她後來幾年的執念。
母子二人抱在一起良久才分開，他們終於再次相見，也終於進行久違的談心。
“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許卉表情裡有掩不住的開心，體重也有濃濃的自責，“我當時實在是太生氣了，所以纔會說出那些話來，誰知道你居然真的就不願意理我了……”
“是我的錯，我再怎麼樣也不應該衝您生氣的。”程陽也很自責，尤其是在看到面前的老婦人的眼淚之後，“我現在已經和那個女人斷絕了關係，以後肯定不會再出現這樣荒唐的事情了，希望可以祈求您的原諒。”
許卉只是搖頭，過了好久才慢慢開口。
“說出來你可能會生氣，但是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有悄悄關注着你，我知道你早在7年前就已經和那個女人分手了，現在這個兒媳婦我很喜歡，希望你能夠繼續發展。”
說完之後，整個房間裡都安靜了幾秒，許卉卻像是一點都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拿起旁邊的小皮包在裡面翻找一陣，隨後遞出一張卡。
“我也知道你這段時間被撤了投資，正處於走投無路的情況，那件事情我早就備好了，就等着你來找我呢……還好，這次你沒有再讓我失望。”
那是一張兒童卡，藍色的主色調，上面畫着小草和白雲，旁邊還有海綿寶寶的字樣，看起來像是專門給什麼孩子準備的。
程陽拿着那張卡，手又抖了起來。
他不知道在這麼幾年裡，許卉在多少個他需要幫助的時候都做了準備，但那時候的他還那麼倔強，說什麼也不肯向家裡人服軟。
……他忽然反應過來，家就是人出去拼搏的港灣，遇到什麼事情了，回家休息一陣，甚至是向家裡乞求幫助，這都不過分的。
以前的那個他實在是太愚蠢了。
許卉拍了拍程陽的腦袋，就好像過去很多年裡無數次那樣，溫聲道：“我知道你特地過來，只是爲了這筆錢，你能夠想起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偶爾能回來看我一眼就行。”
她是一個母親，並且早就想通了，孩子有自己的生活才正常呢，她要做的只是遠遠的看着，祝福自己的孩子能夠獲得更好的生活就行。
程陽被感動的不行，上前再次擁抱了許卉。
向對方承諾自己以後一定會常回家看看之後，他快速走下樓，叫上李飛走了出去。
不是他不孝，是現在情況十分緊急，他需要這筆錢去償還債務和開機拍攝，不然連電影也不能好好完成了。
在快速行駛的私家車上，李菲拿着那張兒童卡不停的把玩着，甚至放到陽光下去印着光，查看上面有沒有什麼暗語。
“就這？咱們特地往你家跑一趟，結果你就拿了這個給我？”他的語氣十分不可置信。
程陽皺着，有些不能理解：“這怎麼了？”
母親那個毫不猶豫的出手遮住他已經沒想到了，難道李飛還覺得不夠嗎？
“不是啊……”李飛表情有些難看，甚至語氣也帶上了一些扭捏，他再次確認了那張兒童卡的身份，“你知不知道在城東有一個兒童樂園，雖然早就倒閉了，但是在早些年的時候還是挺火爆的。”
……兒童樂園？
程陽忽然反應了過來，一個急剎踩下去，然後把車停到路邊，這才扭頭看着那張卡。
果然，他在那張卡的右下角找到了一個兒童樂園的標識。
之前因爲實在是太感動了，並且在母親面前直接觀察會有些不好意思，他根本就沒有仔細看過卡的佈置。
……沒想到在這裡被擺了一道。
可是現在如果又回去再詢問卡的事情的話，對方肯定會覺得他是一個只爲了財的人，他好不容易乞求到的原諒，也會被當成做戲。
“我是不是不該說……”李飛慢慢把卡放到旁邊的臺子上，閉上了嘴。
他實在是看不懂這一家人，但是又不得不開口詢問。畢竟如果程陽到時候真的拿着這張卡去刷錢的話，場面可能會更尷尬。
程陽搖頭：“不，足夠仔細總是好的，這次是我大意了，沒有觀察。”
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這對夫婦的兒子，所以纔會那麼容易感動。
但是他也相信，他們絕對不可能真的就這麼戲耍自己。
於是他掏出了手機，從一堆垃圾短信裡，找到了一條剛剛彈出來的匯款信息。
整整五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