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程陽對這人沒什麼好印象,但他還是要做出友好的表情。
“我如何不能來?”葉潛輕笑一聲,“聽說程先生還有個奶媽?這可是我這個學長一直不知道的啊,怎麼都不跟大家說一說?”
奶媽?程陽自己都不太記得這麼個角色,但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他分明覺得自己心裡有點難受。
“你想說什麼?”程陽盯着葉潛臉上的笑容。
“不說什麼,咱們師兄弟一場,也算是很有緣分,所以我就幫你一把……哎呀,就不用感謝我了。”葉潛說完,拍了拍手掌。
很快,黑暗中出現幾個身影,一個穿着樸素的老婦人走了上來。
在看到這張臉的瞬間,程陽內心深處的回憶被喚醒,他臉上的表情消失,陰沉着臉道:“有什麼事情上去說。”
葉潛滿意的笑着:“嘛,我就知道學弟還是一個很懂禮貌的小孩兒嘛,看到你這麼懂事,你的奶媽肯定很欣慰吧?”
這人一口一個奶媽,就是過不去這個坎了,是不是?
程陽黑着臉帶着他們坐上電梯,在幾個路人的注視下,他們回到了程陽的公寓裡。
要忙的事情太多,程陽又準備直接買套房子,自己設計裝修——他還沒來得及直接搬家。
“隨便坐。”這是在自己家裡,程陽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主場人物。
葉潛控場能力太強了,尤其是他嘴邊那抹笑容,讓人一看就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這讓程陽覺得很不爽。
葉潛當真就一點都不客氣,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在沙發上坐下,摩拳擦掌好一陣後,還直接打開了電視。
只是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看到電視打開的程陽:……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程陽在旁邊坐下。
他知道自己還是個小菜鳥,但這不代表他會服輸。就算打不過,他今天也要硬撐着掙個面子。
“我就是來給你送個人,能幹什麼呀?”葉潛輕笑一聲,露出無辜的表情,“我本來都準備走了,你讓我上來坐坐,我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咯。”
程陽沉默了兩秒,他很想讓這人現在就離開,但在對方滿口都是敬語的情況下,他表現的這麼沒理,說不定等下就被媒體爆破。
旁邊的婦人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褲子,她看看程陽,又看看葉潛,試探性地道:“陽子?”
“是我。”程陽做了個深呼吸,可惜他那些話還沒說出來,旁邊的葉潛就拍了拍手掌。
“快過來啊,攝像機都架起來!這種感人肺腑的畫面大家當然要拍下來,說不定能大賣一筆呢!”他很大幅度的招着手,跟旁邊的黑衣人說着什麼。
這讓程陽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
“學長,我很感謝你今天對我出手相助,我和……她確實很久不見了,今天這件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人我會好好照顧的,學長就先回去吧,畢竟時間也不早了,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們。”程陽沒有繼續和婦人說話,而是轉身看着葉潛。
如果一直都按照葉潛說的做,那真的會被葉潛帶着走,這是程陽不願意看到的,他必須要自己把控事情才行。
葉潛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乏味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襬:“真可惜,我還以爲可以見證一下這個母子相見的場面呢。學弟當真這麼狠心,看着我把人送過來就趕我走?”
程陽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會是那種狠心的人,但這些事另有蹊蹺,她年紀大了,怕她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之後的事情就算家事了,不方便讓各位細看。當然,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欠學長一個人情,之後,學長想怎麼都行。”
這句話說的像是軟硬兼施,踩一腳的同時還答應送對方一個要求。
葉潛努了努嘴,站起身:“那好吧……那我就先走咯,學弟,下次有機會再見,我相信那個時間不會太遠的。”
他一邊說一邊笑,戴着純黑色手套的手指在空中動了動,隨後他就轉身離開,大搖大擺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他把自己當客人。
隨着砰的一聲門響,整個客廳都安靜下來,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放着無厘頭搞笑動畫的電視,和兩個不知道說什麼的人。
程陽越聽越煩躁,索性把那電視關掉,他轉頭看着婦人,開口:“……這麼多年沒見了,當年我不懂事,沒有再去關注你的生活……你過得還好嗎?媽。”
隨着他這一聲稱呼,婦人忽然弓下身子,捂着臉痛哭起來。
她過得當然不好,從她的穿着和行爲習慣都能看出來,但她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面前的人。
鞠如曼吸了吸鼻子,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我過得挺好的,就是放心不下你,你在家裡……沒有受欺負吧?”
“他們哪裡敢欺負我。”程陽覺得自己很難受,他現在應該難受的,他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連呼吸都不順暢。
哪怕那些回憶對他來說其實十分陌生,他只是像個過客一樣看完那些故事,然後便要帶入其中主角的角色。
“那就好……”鞠如曼慢慢地說完這麼幾個字,像是想到了什麼悲傷的東西,再次痛哭起來。
程陽有些頭痛,坐過去拍了拍她的背部:“好了,別哭了。”
鞠如曼比程陽劇組裡最難搞小孩還要敏感,她迅速推開程陽的手,坐直身子,慌亂的擦着自己臉上的眼淚:“我給你添麻煩了吧?我這個樣子太難看了……我,我不哭了……”
她明明是一個母親的角色,應該是偉大且無私的,如今卻要在別人的幫助下再次接近程陽,在他的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這讓她覺得自己很難堪。
“我是您的兒子,您在我這裡可以當成自己家一樣,如果連哭笑都要受到拘束,那我這個兒子就太不稱職了。”程陽慢慢撫着鞠如曼的背部。
鞠如曼看着程陽文質彬彬的模樣,卻覺得更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