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一場,有驚無險,可桐一月卻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簡直是要人命。她當時在天台上看着寶寶掉下去時,那一瞬間彷彿自己已經死去。
情緒稍微平復一點,桐一月沒嚷着要殺了夏綺雲,但她內心卻是久久沒有緩過神來的。
她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可怕的畫面,她抱着寶寶睡,不要翁析勻靠近,她現在不想面對他。
翁析勻知道桐一月氣得不輕,但他又何嘗不是在那一刻充滿恐懼呢。
桐一月摟着寶寶的小身子,面朝着牆壁,不搭理翁析勻。
她在生氣……
翁析勻坐在牀邊,略顯沙啞的聲音飽含着歉意:“你的心情我理解,這件事是我低估了夏綺雲的殺傷力,我打算天亮就送她去精神病院。”
“她可能真的精神失常了,不僅是心理失衡,而是精神上的病態。”
翁析勻這話不僅是說給桐一月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翁析勻還沒糊塗,不至於發生了這種事還會將夏綺雲留在別墅裡。
對她來說,也許精神病院纔是最適合她的地方。
這樣,對大家都好,省得寶寶的安全再出問題,也避免這個家會散。
可是,桐一月沒有反應,還是不說話,甚至都不曾動過。
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還是故意裝睡的。
翁析勻心裡在嘆息,眉頭一直皺着沒鬆開過。
他也不好受,這段日子以來面對着一個比從前還脆弱的夏綺雲,他還要顧着桐一月和寶寶,還有公事要做……母親遇害的事也從沒停止過追查。
他很累,不僅是身體,更重要的是心累。
但翁析勻習慣了把心事和苦楚都放在心裡一個人承受,他沒有讓桐一月看出他有多麼的煩心,他不想影響到她,不想將煩惱分給她。
可即使是這樣,也發生了預料不到的種種,她還是避免不了心煩、傷痛……這些都不是翁析勻想看到的。
雖然翁析勻也有好友,但那不一樣,那是兄弟,而桐一月是他的女人。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桐一月的理解和支持,哪怕是陪他說說話也好。
但她真的不想再這種時候跟他說話了吧?
翁析勻好半晌才站起來,心底有些涼意,暗暗苦笑,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她要安靜,他就給她。
只是,他的心又有誰來撫平呢?
翁析勻關上門那一刻,桐一月也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牆壁,再看看懷裡熟睡的寶寶……她不用回頭看也能想象得到翁析勻那失落的背影。
不是她狠心,而是某些事情不得不重新考慮了……也許,倉促地答應回到這別墅,本身就是有點盲目的吧。
一大早,綿綿就溜進了這房間,爬到牀上去,縮在桐一月的身邊,然後繼續睡覺。
這小不點兒很喜歡桐一月,也喜歡寶寶這個小夥伴。
她失去了夏綺雲的母愛,而這時候桐一月出現了,所以她出自本能地會渴望像小夥伴那樣得到桐一月的疼愛。
綿綿是個可憐的孩子,從一出生就被
扔進了孤兒院,被翁析勻收養之後本該是成爲小公主了有父母疼愛了。
可是那夏綺雲卻並非真心的愛這個孩子。綿綿只是夏綺雲當初想要增進她與翁析勻感情的工具而已。
最荒唐的是夏綺雲她之所以會收養綿綿,是因爲她在那之前,上街的時候遇到算命先生,說她命中缺水,所以與心愛的男人之間無法“如魚得水”,必須要化解。
而化解的方法就是讓家裡多一個名字裡有五行屬水的人。
比如名字裡可以有“沙”“冰”“水”這類的字但必須要是重疊的名字。
滿足這個條件的,孤兒院裡只有綿綿一個。
夏綺雲當時哪裡知道這其實是那位神秘灰衣人的伎倆,只是想讓她把綿綿收養回去,原因……綿綿的心臟。
無辜的綿綿根本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成了犧牲品。她還是把夏綺雲當媽媽,還是那麼愛。
可夏綺雲卻早已經不把綿綿當回事了,對她來說沒有了利用價值,加上她的心理如今已越發趨於扭曲,看着綿綿就會想到自己不能生孩子。
她瘋瘋癲癲地回到這裡之後是一次都沒抱過綿綿。
桐一月一翻身就看見了身邊這小人兒,是綿綿。
這小不點兒睡覺還咬着手指,好像在做着美夢。
桐一月不由得心裡一軟,不忍心吵醒綿綿,將被子爲綿綿蓋好。
綿綿興許是感覺到了什麼,雖然沒醒,可是又忘桐一月的懷裡拱了拱,像只可愛的小寵物,太讓人愛憐了。
寶寶也還沒醒,桐一月帶着兩個孩子,又睡了一會兒。
經過昨晚的事情,桐一月的心境發生了一點變化,起來吃早餐的時候看見翁析勻,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寶寶和綿綿坐在餐桌上,乖乖地吃早餐,不鬧騰,有時還說點搞笑的。
綿綿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呆萌呆萌的樣子,時不時還被寶寶逗逗,親親,她也習慣了。
孩子之間相處很和諧融洽,淡翁析勻和桐一月就沉默寡言的。
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看着她清冷的臉色,他也難受。
寶寶和綿綿吃完就由薛龍帶着去外邊花園玩了。桐一月還不忘問了一句:“夏綺雲呢?看牢了嗎?”
她當然要問了,誰知道夏綺雲會不會突然跑出來發瘋。昨晚的事,桐一月還心有餘悸。
“她在房裡,門鎖好了的,羅嫂在看着她。一會兒我會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本以爲經過一晚上,桐一月也該消氣了吧,可是,他卻只見到她露出痛惜的表情,蒼白的面容皺到一塊兒。
“翁析勻,我要帶着寶寶回原來的住處去。”
“什麼?”翁析勻驚愕,眼底躥過一絲凝重:“別賭氣了,我這不是說了嗎,我會把她送走。”
桐一月苦笑着搖搖頭:“就算你送走了,可是昨晚發生的事,留給我和寶寶的陰影太深了……寶寶昨晚都在做噩夢,我也是,幾次都被噩夢嚇醒……我知道你的苦衷,但我暫時沒辦法面對你,我想冷靜一下。”
翁析勻見桐一月還
是堅持要走,他這心頭的火氣就忍不住了。
好不容易一家團聚,她卻又要帶着孩子離開,他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呢!
翁析勻抓着她的手,略帶慍怒地說:“非要走?”
“是。”她依然堅定。
蹭地一下,翁析勻站了起來,鳳眸沉沉的,墨色的瞳孔裡翻卷着暗潮:“我不允許!”
他這麼說,讓桐一月也火了,憤懣地站起來怒視着他:“我說了我需要靜靜!”
兩人先前都還能平和地說話,可是當說不通而對方又不聽的時候,這脾氣就上來了。
“桐一月,你只知道你需要冷靜,你有沒有想過,你帶着孩子離開,我是什麼感受?”翁析勻此刻沒有高冷,只有眼眸裡濃濃的痛惜。
“你知道嗎,我每天有多累?你問過我一聲嗎?你關心我嗎?昨天寶寶的事,難道只有你一個人才心痛才嚇到嗎?我事後一再關心你安慰你,可你呢?你不跟我說一句話,你都沒想過我也是孩子的父親,我也會痛啊!”
翁析勻從沒這樣吐露過心事,帶着發泄式的,帶着受傷的感覺。
桐一月一時間怔住,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翁析勻完美的雙脣此刻勾着一抹令人心碎的淒涼,如夢囈般地低喃:“難道就因爲我是男人,所以我就要承受那麼多嗎?你是我的女人,可你有真正心疼過我沒有?昨晚我特別想跟你說話,但我滿腔的話都只能憋在肚子裡……你明明就在我身邊,可我卻感覺好孤單。”
“桐一月,你是不是從不曾在乎我的心疼不疼?從不曾在意我過得苦不苦?我經常失眠你知道嗎?我經常胃疼你知道嗎?也許你會說,那些我都沒有告訴過你啊……是的,我沒告訴,可你就不能體會到不能觀察到嗎?”
“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知道你每個月那幾天都會肚子疼,我會給你熬糖水喝……我還知道習慣早上起來喝杯溫水……可你知道什麼呢?你只知道你痛了,你受驚嚇了……你要冷靜,你要避開我,是的這些你都可以做,而我能做什麼?我痛了,你也不知,我也嚇到了,你更不知,我也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放下所有的包袱什麼都不管可是我能嗎?”
有些男人的眼淚,比鑽石還珍貴,或許除了自己就不會再有人看到。
可是就在這一刻,翁析勻說着說着,他的眼眶竟是在發紅。
他臉上全是苦澀和落寞,是那種不被理解不被包容的傷痛。
他先前還是霸道而憤怒的,但是現在,他的情緒被一抹淡淡的哀傷所代替。
他把心裡憋的話說出來,卻沒有得到心靈的緩解,反而更痛了。
桐一月呆若木雞,這是翁析勻嗎?這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這番話,或多或少是把桐一月給震醒了幾分,她的耳根發燙,在仔細體味着他所說的,似乎,她最近確實沒有真正關心過他,她都不知道原來他身心已經累到極致了。
桐一月的眼睛不知不覺酸脹酸脹的,正想再說點什麼,他卻背過身去,用一種失望的語氣說:“我尊重你的意見,你帶着孩子去冷靜冷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