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得知主管的太監被撤換了,新來管事的,是個細高的上個歲數的老太監,大家都稱呼他李公公,雨樓便也跟着叫了。教坊司終究是娼館,和去過的歌翡樓比,來此處撒銀子的,更多是官員和大商賈。晚上淫詞浪曲不絕於耳。因王麟吩咐過,她暫時沒有接客的危險了,但身在教坊一日,就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是髒的。懶
越是晚上,越是喧鬧,雨樓在房內閒坐,突然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就進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那人喝的東倒西歪,一見雨樓就笑開了,對她道:“小美人,你在這裡做什麼呢,來,陪爺喝酒去。”說罷,就向她撲來,雨樓起身閃躲,剛出門就看到趕來的小廝。
“爺——爺——她不行,我們去給您選其他的姑娘。”
男子不依不饒,聽說不行,氣的把酒杯摔了:“如何不行?爺有的是錢。”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動了她得拿命來還。”
“呸!命?要命,老子也有啊。”那人仗着酒勁拍着胸口吼,推開小廝就去抓雨樓。雨樓深知與撒酒瘋的人沒道理可講的,轉身出了房門,想躲過騷擾。可那男子看準了她,她在沿着迴廊在小步走,那人就在後面口中美人,美人的叫着追她。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隊人,堵住了去路,此時,男子就追了上來,笑嘻嘻去扯雨樓:“跑什麼,爺帶您快活去。”蟲
“拿開你的髒手!”突然一聲呵斥說出了雨樓想說的話。
這時自開路的護衛身後,站出來一個華服公子,雨樓一見此冤家,不僅沒半點被拔刀相助的感謝,反倒心中都被怒火填滿了。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嵐……,不,惠王殿下。”
嵐箏瞪那人:“還不鬆手!”
那人是個沒落的侯爵子孫,捐個官,掛個虛職,但也有機會認識惠王。這會惠王站在眼前,立刻清醒了不少,趕緊鬆了手,道:“殿下饒命,小人這就滾。”
“唉,別急着走,我這就陪您喝酒去。”雨樓反倒一把擒住男子的手,笑道:“客官,咱們走吧。”
嵐箏沒料到雨樓會來這一手,怒道:“看來,你還很適應這的生活?”
“難道舞陽侯沒告訴您麼,我在這好着呢。”雨樓燦爛的笑:“我方纔不過是和這位客官玩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添些樂趣罷了,唉,卻都被您破壞了。”轉身對男子道:“我們快些走吧。”不看嵐箏的表情,硬拖着那人轉身就走,那人抓着迴廊的圍欄,哭喊道:“姑娘快放手,小人還想多活幾日呢,小人萬萬不敢沾染王爺看中的女人。”
“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殿下,客官不必擔心。”雨樓連拖帶拽。突然覺得手裡一墜,回身見原來是那人爲了抗拒被拖走,跪倒了地上。她無可奈何的鬆了手,那人就爬起來,一溜煙的不見了。
嵐箏不屑的挑挑眉,嗤笑:“看來,你有情,人家未必有意。”
這句話亦是對他自己說的。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雨樓欠身施禮:“殿下來了這處,該好好快活,我這等粗鄙的婦人,就不礙眼了。”說罷,轉身離去。嵐箏並未挽留,任她去了。
推開自己房屋的門,吹了燈燭,看着窗外燈火絢爛,堵住耳朵縮在牆角。短短几天,她恐怕流盡了畢生的眼淚,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若是被抓住,絕沒有活路。
正想着,猛地一聲,門就撞開,李公公帶着幾個小廝走了進來:“這麼早就把蠟燭吹了,秦雨樓,快起來去接客。”雨樓撩開牀的幔帳:“不是說不接的麼。”
“是貴客,別問那麼多。”
小廝點了蠟燭,重新照亮屋內。李公公一見雨樓便哎呀一聲:“你瞧你這眼睛哭的跟核桃似的,快點拿粉蓋蓋。惹了他不高興就壞了大事了。”這時又進來兩個老嬤子,二話不說,就把她從牀上拖下來拽到梳妝檯前,就要妝扮,雨樓忙道:“我自己來,你們別碰我。”
“那你可快着點!”
雨樓簡單施了粉脂,起身:“可以走了。”
“這怎麼行,你看你那嘴巴,一點都不豔。”
“他就喜歡這樣的。”她對着鏡子理了理雲鬢:“我比你們明白。”
李公公心想,她怎麼知道要見的是誰。雨樓看出了他的心裡,淺笑着起身走到門口:“他把我丟到這裡,不來折磨我一番,怎麼能罷休呢。”
夜晚依然有殘留的冷冽,秦雨樓衣着單薄,冷風吹的她幾近殘破。小廝推開一處大屋的房門,對她道:“請吧。”雨樓剛進去,身後的門就被關上了。屋內燈火通明,焦距陳設無不透着一股子俗豔。但卻和紙醉金迷,肉.欲橫流的教坊司無比搭配。
忽然聽見裡間傳出悠然的琵琶聲,她撩開輕紗幔帳走過去,見一翠綠交領儒裙的女子,懷抱琵琶坐在紅木圓凳上,細腰酥胸。細眉杏目,粉脣輕抿半遮嬌顏,淺笑盈盈。專心於彈曲,並未在意雨樓進來。她再舉目去看,只見嵐箏左擁右抱了兩個酥胸半坦的女人不說,頭下還枕着一個。
見了雨樓,他懶洋洋的坐起來,對唱曲那個勾手:“坐過來。”等那女子爬到他身邊,他便在那女子脣上印了一下,笑道:“彈的真好。”
“萬人嘗的地方,你也不嫌髒。”
嵐箏挑眼睇她,冷笑:“你乾淨?!”
“我被狗啃過了,自然也不乾淨。”
嵐箏被氣的心口發慌:“秦雨樓,你以爲你還有資格和我叫板嗎?!你現在是什麼東西,你自己就沒點分寸?!”
她回話:“我是教坊司的伎女呀。”她擡起右手,在自己眉毛旁邊比劃:“以前麼,是侍郎的女兒,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妃。現在麼……呃……”她蹲下身,在腳邊比了下:“現在麼,地位比螻蟻還不如。”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對本王卻不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