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言回到西臨閣,血驪在路上已經把事情跟他說了一下。這幾天,他沒有催法血與血驪通語,是因爲他也想像傾絕一樣,靜靜的享受幾天沒有馭靈,沒有紛爭的淡漠時光。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今天夜哥突然發現那裝血的瓶子有變化,但又說不出是哪裡有變化。隱隱覺得不安,便打開棺材來看。這一看,便有些發怔了。這兩具屍體拿出去的時候,一躺一坐,都是僵體。所以裝棺的時候,坐的那個倒置下去,但雙腿依舊是盤着的,保持着一個坐的姿勢。但是今天打開,發覺那個坐着的,竟然雙腿有軟化的跡象。不再是保持着盤着的姿勢,好像在慢慢伸直一樣。而且屍體的面容,也似有變化。不是乾癟如枯葉,彷彿有些豐盈了一般。
但這些變化並不是很明顯,可以說非常細小。如果不是夜哥當初親自下去,見過這兩具殭屍,根本無法分辨出這細小的變化來。
他覺得不妙,便去府衙裡把傾絕給找來了。傾絕一看,二話不說就伸手向其中一具的胸口。他聚氣下壓,一下便探到屍身上竟然開始結罩,在阻隔他的迫力。這個罩氣不同於生靈或者自然之靈的罩氣,綿冷非常,寒徹入骨。傾絕用力逼罩,竟然不可透入!他當下便說了一句說,讓他們給騙了!這些情景,血驪在場,看得分明。然後他便着人將兩棺並血瓶往東郊圍場送,自己便帶了他們幾個回來了。
讓他們騙了?這話是什麼意思?或者他曾經與他們對過話,得到某種提示,回來纔會如此找尋他們的屍身。他剛纔明顯是想把屍體給毀了,但是沒有成功。死屍身上所結的是什麼罩?就算再強的罩。他們現在爬不起來,想毀了他們,也並非不能啊?爲什麼他一試之下。便放棄,反而回來安置小白?以他的個性。不是個輕言放棄地主兒。
他心下疑惑,但表情依舊如常。回來便把蕪清叫來,把家裡的事交待了一下。蕪清在她們當中是最可以持的住地,做事情他也放心。金池畢竟是金枝玉葉,她再怎麼放低身段。始終是帶出那一點子公主氣來。
靜桐是小兒女心思,每日所想不過是怕星言再討偏房,而且她也是個沒主心骨的。基本上是指不上。所以他跟蕪清交待了一下,就說自己要出公差,離家幾日。讓她好生把他孃親照管好便罷。邊關父親那邊有什麼消息,便要揣度着跟母親講,省得她操心上火。
蕪清這邊應下了,便忙着替他收拾東西,一邊囑咐一些出門在外保養注意之類地話。這邊星言便去跟輕晚辭行。傾絕這邊讓他送,必然是不想行車馬緩慢。讓他馭血驪凌空,這樣一來。便要入夜纔可起行。所以時間上還算充裕,他這邊往西臨閣主屋方向走着。便想着一會子要去找一趟傾絕。將事情問妥當了。因爲他若是把血驪帶走,昭平這邊出什麼事便不得而知。傾絕與他皆不是無計劃亂行事的人。傾絕心中必然已經有了一套計算。他問仔細了,也好替補個周全。他剛一進主屋,正瞧見輕晚打發小丫頭裝食盒呢。那桌上一碟碟的,皆是輕晚親自做的南方小點,其中還有那小白曾經很喜歡的雪片糕。輕晚瞧見他,笑着招手:“言兒,你來地正好。我做了些點心,送去給王妃嚐嚐,你來幫娘試試。看手藝是否退步了?我這幾天口淡的很,也嘗不出個好賴來,別丟人了纔好!”“孃親身上不舒服,還忙叨這些做什麼?要多歇着纔是。”星言走過來,微嗔着扶着她的手臂。
“我今兒個感覺好的很,在這裡住了這麼些日子。月前王妃還特意款待咱們,這會子她有身孕了,聽說好個甜,也該表個心意不是?”輕晚笑了笑,微喟嘆着:“當初跑了來,一家子全扔在綴錦了。現在吃穿用度,都跟這裡的主子沒什麼不一樣,丫頭子們瞧着這裡主人的臉,也都對咱們客客氣氣的。但我也知道,這畢竟是寄人籬下。你爹爹閒賦了也有十來年了,五十來歲了還跑去領兵。這重起家業的艱難,我心裡明白的很。女人家也有女人家地方法,我倒不是一定要拿這張老臉去貼合她,只不過,不想讓你們父子,在新地方艱難“娘只要把身體養好了,星言在哪都不艱難。爹也是如此!”星言示意讓小丫頭先出去,扶着母親坐下來:“星言今天要出趟門,幫王爺傳個話。孃親在家要好生保養,別再瞎操心了。”
輕晚一聽,笑起來:“我這幾天還忖着,你回來呆了這麼些天,王爺也不肯給你指派。想是瞧不上你,不肯用你。想來是我多心了,我的言兒才華橫溢,自然是人中龍鳳。言兒你不用管家裡,我好的很。只是你出門辦事,須得小心纔是,這裡地官場都是陌生的緊,再沒什麼可搭連地人,你爹老了,日後,還要指望你來光耀我們墨虛家地門楣。”
“嗯,孃親放心便是。”星言微微一笑,並不多言。母親的心思如故,一家合順是最緊要地,然後便是光宗耀祖。雖然他們已經降了凌佩,但在哪裡對她而言不重要,只要這裡可以有展翅成翔的機會,一樣可以讓祖宗面上有光。她一生的遺憾,就是隻給父親生了他這麼一個兒子,沒能多子。所以她一直對星言寄望甚高,除了希望他能綿延血脈,多子多福之外。便是希望他能盡展所長,不負父親期望。這樣,生爲他的母親,也算無憾了。
“星言,有件事我想問問。”輕晚忽然壓低聲音低語:“我聽這裡的王妃也是叫小白,那日同席我仔細瞧了一下。眉眼間真的好像,靜桐這兩天也說。是不是當初你屋裡那個?”
“不是,娘想的也太離奇了。”星言微怔,忙接口:“這裡的王妃是個郡主,怎麼跟那個勾到一起了?”
“長的真是好像,那雙大眼睛像極了。只是她更靈動些,不像之前那個傻乎乎的。但實在太像了!”輕晚忖着:“而且也清瘦的很,可能真是我多心了。怎麼說也不該是一個人。不過,雖然你不說,孃親也知道,你對那個小白,纔是真上了心的。聽說後來帶出去跑了,結果弄得你半年多都不樂。孃親當初不太喜歡她,倒不是嫌她沒個出處,只是看她傻了巴幾的,又瘦得要不得。定是個不好生養的主兒!要是早知道你這麼喜歡,孃親當初也不該對她不聞不問。其實這瘦也還真不是不好生養,你瞧王妃,而且也瘦的很,聽說進門也就一年,跟金池同一天呢。瞧人家,肚皮倒真是爭氣呢!可是咱家,靜桐,蕪清,這都好幾年了,也沒個消息!”輕晚一臉又是羨慕,又是有些失落的模樣,弄得星言哭笑不得。
“娘,別說這些了。”星言站起身來,拎了食盒:“我給他們送過去吧,省得使喚人了。正好我也收拾收拾準備起行了。”
“行,不說了。”輕晚笑着:“一說這個你就跑,回來看你爹打你星言看着母親又恢復了生氣,帶了笑容,有了紅暈,心下也安然快樂起來。他笑着:“孃親不要羨慕他人了,回來孫子保不齊孃親都抱不過來呢。”
“那敢情纔好呢!”輕晚更是開懷起來,笑眯眯的瞧着星言拎着東西往出走。
星言這邊剛出門,一眼便看到金池在邊上花蔭底下立着。他微怔着,正忖着剛纔的話是不是讓她聽了去,這邊金池已經一步上來:“我跟你去!”
“什麼?”星言一愣,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出公差嗎?我也去!”她伸手就去搶他的食盒:“還有這個,我送去。”
“你又鬧什麼呢?”星言手往後一伸,讓她撈了個空,看她面色泛青,知道剛纔的話她定是聽着了。他一把扯了她往外走:“你去做什麼?我上戰場你也去麼?”
“我要去。”金池瞪着他:“我入門之前,你收的不僅是蕪清和靜桐,你還收了一個小……”
星言一把捂住她的嘴,微眯了眼看她:“你瘋什麼呢?這府裡的主子也叫這個名子,你混說什麼?”
她拉下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說:“怕我混說,便帶我去。我不在家等你,不然,你一刀剁了我!”
“你!”星言眉尖緊蹙,心裡一陣突跳不止。把她留下,也許她真保不齊要做出什麼事來。他知道金池在意的,並不是他曾經收過誰。而剛纔孃親那一句話,說他真心在意過的,是那個小白!那個小白到底是不是現在這個小白,她也不在意,但她爲自己設了一個假想敵。存於他心中的小白,便是她不能忽略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