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濤預料到左修然不會輕易放棄,也害怕自己心軟,把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拒絕接聽電話、接收短消息。
她想他很快就會忘記她的,他這樣家境優厚長相不賴的男子,最不缺女人。
他天天下班來陶家報到,只是再沒有人給他開門。
那麼喜歡他的阿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唏噓了一把,還是堅定站到陶濤那邊。出去買菜,都避開大道,生怕碰上他。碰上,該講什麼好呢?
所有的人都不忍責備他,但他和陶濤絕對沒有任何可能,這就叫有緣無份。
陶濤沒有立即去家居廣場上班,療傷需要時間,她整天窩在屋中看看電視、聽聽音樂。其實她大部分時間是在發呆。
飛飛給她打電話,繞了一大圈,怯怯地問她爲什麼要和左總分手?
在停車場的那一幕,公司裡大概全傳遍了。
“你有沒發現左總這幾天消瘦得厲害,雖然假裝很堅強地正常上班,看上去沒事人似的,可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多痛苦。濤,我心疼。”
她嘆氣,再嘆氣,無言以答。
“到底發生了什麼,好端端地突然變成這樣。我以前是有點妒忌你呀,可是看到左總對你是真心的,我舉手認輸,很真誠地祝福你們。你幹嗎要令我失望呢?難道有別的女人?”
“沒有。”她立即否認,“可能是我不配他吧”她只能這樣講。
“屁”飛飛一生氣就講粗話,“我受不了你這調調,你才認識左總的嗎?如果真覺得不配,當初別接受他的追求。把他讓給與他般配的女人。”
“我後知後覺。”
“沒出息的東西。”飛飛恨鐵不成鋼的摔了電話。
傍晚下起了雷陣雨,電閃雷鳴,風狂雨驟,海浪咆哮地衝擊着海岸,彷彿世界末日提前抵達。
雨水刷刷地從窗玻璃上流下來,她擔心會濺溼窗簾,把窗戶關嚴了。
阿姨推門進來,指指外面,欲言又止。
“怎麼了,阿姨?”她問道。
“院外站着一個人,好像是修然。”
她噔噔地下了樓,把廚房的燈關了,站在黑暗中看向院外站立的身影。雨已經下了有一陣子,他到底來了有多久?他的車呢?傻了不成,找個地方避雨都不知。
心隱隱作痛,眼淚噗噗地往下落。
這樣的苦肉計,她不會心疼,不會的,肯定不會。
“我喊他進來避一避吧”阿姨求情地看着她。
“不要。他公寓離這也不遠,他會自己回去的,不會在這裡落葉生根。”
“那我去勸他幾句?”
“不行。”她拽着阿姨。她太瞭解左修然了,只要你讓一寸,他便會進一丈。
今天可以讓,以後呢,該怎麼辦?
陶江海與妻子都出來了
,無言地看着外面。
“如果他和那個女人沒有關係,我真的挺喜歡他的。”陶江海說道。
“你喜歡,那你把他領回來好了。”陶濤突地提高了音量,聲音又尖又刺耳。
“唉,當我沒說。”他拉拉陶媽媽,搖搖頭,兩人又回屋了。
“阿姨,你今天要是做什麼,我會和你生氣。”陶濤上樓前,看看阿姨。
“我啥都不會做。只怕這雨淋久了,明天肯定要倒下。”
她抿緊嘴脣,挺直腰桿,鎮定地上樓。
窗外,驚雷一個接着一個,震得窗戶嗡嗡作響。電視不能開,電腦也不可上網,只得拿了本書翻着。翻到最後一頁,才發覺書拿倒了。
她無力地把頭埋在被中,大聲呻吟。太陽穴突突作痛,彷彿置身於火海之中。脣焦舌幹,心中有說不出的苦與委屈。
下樓喝水,阿姨還沒睡,門開着。
“他還在。”
她蹲下身子,淚水瞬間止不住。
阿姨走出來,“算了,就當我作個主,我送把傘給他總不違法吧”
她聽到門吱地響了一聲,風夾着雨意狂捲進來,她瑟縮地抱緊雙臂。
“他說他不需要,問你有沒睡下。”阿姨跺着腳回來,一聲接一聲的嘆息。
她突地提起一股氣,奪門衝了進去。
“左修然,我什麼都和你說清了,你到底還要怎樣?”她揮舞着雙手,哭出聲來。
“濤濤,真的是你嗎?”他驚喜地抱住她,潮溼的臉頰湊過來,想看得更清。
他雙頰瘦了下去,頭髮耷拉在前額,陌生得令她吃驚。
“你進屋吧”她的心不是金鋼鑽,她讓步。
“我已經九天沒有看到你了,想得不行。”他彎起嘴角,笑得非常淒涼。
她不要聽他那像被沙子碾過的聲音,“什麼都不要說,你先洗個熱水澡,然後睡一覺,明天我們說話。”
“好”他緊緊抓着她的手腕。
阿姨俐落地找來他擱在這的睡衣,打開洗手間的門,又快速泡了壺茶,熱了兩塊點心。
“你進去呀”她看着僵在洗手間的落湯雞。
“我不要緊,你先洗。”
她仰起頭,這個時候還講紳士風度,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我上去洗。”
他仍沒有鬆手。
阿姨知趣地避進房間,把門關得緊緊的。陶江海夫妻也沒出來。
“我怕會突然從夢中醒來,這一切是假的。”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
她慘笑,掐了下他的手,“疼嗎?”
他點頭。
“這是真的。”
他疲憊地笑了笑,慢慢鬆開她。
衝好澡,她沒有再下樓,阿姨會把他照料好的。
她對自己說,這只是仁義之舉,並不代表別的。
轟隆隆,又是一個驚
雷,檯燈眨了兩下,滅了。拉開窗簾朝外看看,這一片別墅區全部籠罩在漆黑的夜雨之中。
她摸索着上牀,閉上眼,命令自己睡覺。
門被輕輕推開,她能感覺到有一道身影向牀慢慢靠攏,站了一會,然後在牀邊的沙發坐下。
她捂住嘴,屏住呼吸。
竟然這樣熟悉了,他不出聲,她也能辨認出他。
微涼的指尖伸了進來,握住她捂着脣的手,挪開,另一隻手顫抖地擡起,指腹一遍遍撫過她的脣。
“濤濤,你要不要放棄是你的事,但是我永遠都不會放棄的。”
她的眼皮震動一下。
“如果無法忘記以前那些事,那也不強求,我和你一併都忘了。我們就當是剛認識,從頭來起。”
指腹又挪開,這次覆上來的是他的脣,他的雙臂攬住了她的身子,將她如嬰兒般擁進懷中。
“我不曾愛過人。既然愛了,便要一生。”
“我沒那麼偉大。。。。。。”她出聲了,聲音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你是一點也不偉大,可是我卻不能沒有你。”
“這樣,這讓你很有成就感嗎?”他的心跳得很快。
“不是成就,是溫暖。”他拼命貼緊她,汲取她身上的溫熱。“做人不能卑鄙,在我這般楚楚可憐時,將我一腳踹開。”
她苦笑。其實她真的卑鄙,因爲她已無力顧及別人。也許該離開青臺一陣子了。
就當眼不見爲淨吧
華燁花了一週時間料理季萌茵的後事,軍區大院裡的那套房子,他沒有整理,一切還擺佈得象季萌茵生前的樣子。獨自坐在沙發上,有時會覺着她並沒有死,她不是在臥室裡寫東西,就是在廚房做飯。無論做什麼,季萌茵都是安靜的。
鄒秘書電話又打來了,手裡的幾個案件因爲季萌茵過世暫時擱着,但有兩件不能再等,他請其他律師代理出庭。開庭好象不太順利,鄒秘書在電話裡直咂嘴,問他什麼時候回事務所上班。
他沉吟了下,說明天去。
隔天一上班,先是事務所開會,然後與客戶見面,休憩時,發覺天都黑了,事務所裡沒幾個人在,他緩緩合上案卷,揉揉額頭。忙碌的時候不覺着什麼,一旦靜下來,那種孤寂感就漫上心頭。
以前,聽海閣公寓裡有陶濤,軍區大院的公房裡有季萌茵,他回哪裡,都是回家,現在,這兩處只是兩套房子,稱不上“家”了。
他嘆了口氣,很想找個人說話。不知怎麼,不想找張弘那幫朋友。許沐歌呢?他搖搖頭,他有些質疑他對她之間的那種感覺是叫“愛”嗎?手無意識地摸向手機,還沒想清楚給誰打時,他已撥通了陶濤的電話。
“下班了嗎,華燁?”陶濤先說的話,顯
然他的號碼還存在她的手機內,他無由地感到歡喜。
“正準備走,你呢,下班了?”
“我在蘇州。”
“怎麼去蘇州了?”
“幫爸爸考察下工藝品,家居廣場準備設兩個工藝品櫃檯。這個季節,江南最美了,我就和媽媽、阿姨一塊出來轉轉。”
“那玩開心點”他不自覺地露出笑意,他們之間太久沒有這樣隨意地說話了。
“你怎樣?”他聽到她嘆了口氣,象是有幾絲傷感。
“我會慢慢好的。”
“嗯,我掛了。”
他怔忡了好一會,剛要合上手機,鈴聲又響了,他以爲是陶濤打過來的,急切地忙按下接聽鍵,“小濤?”
“左修然。”
他怔住,“有事?”
“方便的話出來喝一杯吧”
他仰起頭,沉吟了下,說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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