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修然很討厭等人。
不管是公司開會,還是與女伴約會,如果對方遲到十分鐘,他立馬轉身走人。
他轉了轉脖子,再一次看錶,十點過半。他低咒了一句,踢踢腳下的行李箱,心頭一股無名火狂猛地升起,不過他俊美的面容上不會流露出半點。
怪不得總公司決定今年才向青臺分公司增設新型發動機的生產線,員工如此散漫無紀律,不講究效率,看來管理層有問題。
他無奈地欠身準備去扶行李的拉竿,一縷帶有魅惑氣息的香味輕飄飄地從他身邊飛過。
他斜斜嘴角,慢悠悠擡起頭,目光定格下來:前方十米,發現有目標物。
當真是個尤物!
一看就知道面料一流的黑色修身風衣勾勒出可樂瓶身材,不是華倫天奴,至少也是寶姿新款,黑色的絲襪襯得雙腿修長,美目流盼間,風情無法阻擋。
他認爲完美的女人,年齡通常二十五六歲上下,輕熟女,還略留有那麼一點孩子氣的天真,但同時已經足夠世故,深諳穿衣打扮之道,並且收入獨立,講求實際,有着白領階層應有的體面學歷和一點小聰明,也許還有點布爾升亞的小情調,渴望愛情滋潤但身邊剛好差那麼一個
眼前的女人太過嫵媚,顯然不太合格,但打發下時間,也能湊合。
他沒有急於走過去,而是當女人翩然回眸時,他恰到好處地迎視着她,微微一笑。那種迎視,只是一種禮貌,可四目相對時的電光火舌,卻是高電伏的。
他非常自信,能在他的注視下淡然自若的女人很少。
女人先是一愣,然後淡淡點了下頭,便收回了目光。
此姝不是庸脂俗粉,不是簡單放個電就能骨頭輕三兩的。他拉着行李向她走過去,隨意瞟了眼玻璃窗外。
“青臺的天氣不錯哦!”老套的開場白,可是卻非常實用。
女人盈盈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接下來,你是不是會說我們好象在哪見過?”
他慵懶地擠了下眼,“哪裡,我只是想說北方航空公司的咖啡真是難喝。”他瞧見女子行李箱上貼着的標籤和他是同一個航班。
女子一怔,但隨即點了點頭,“是,座位又擠,腿都不好伸,足足悶了兩小時,真是要命。”
他坐的是頭等艙,當然不會遇到這問題,可是不能說,免得女子敏感。“我在等人,你呢?不急的話我們去咖啡廳坐坐。”
“也好,我正想放鬆一下。”女子倒也大方,麗眸泛出一絲打趣,向他伸了下手,“曾琪!”
“左修然!”
她的手輕輕擱在他的手心,並非柔若無骨,但也觸手輕柔。他簡直不敢用力,只覺一陣筋酥骨軟。
他要了杯藍山,女人居然點了杯黑咖啡。
“昨晚寫了一夜的企劃,我要提下神。介意嗎?”曾琪拿出一根菸,斜眼看他。
“請便!”
那煙細長,長得引人注目,原來是接在菸嘴上。
左修然不喜歡抽菸的女人,哪怕是女人專抽的細細的帶有薄荷味的。這樣親吻起來,嗅到一嘴的煙味,感覺象在吻一個男人。
儘管曾琪抽菸的姿勢非常的撩人,但左修然一顆驛動的心已經安定下來了。他們就象在旅途上相逢的兩個陌生人,談談青臺的海和小吃、風土人情,把咖啡喝完,沒互換名片,也沒互留電話號碼,禮貌地道別。
曾琪也是深諳此道,揮揮手,背影曲線優美、玲瓏如畫。
左修然撇了下嘴,掏出手機看下時間,又過去半小時了,他挑挑眉,決定打車進市區。
他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擰着眉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女子。
一張瓜子臉,眼睛又大又圓,一點都沒有化妝,看不去不過二十五二,這麼年輕,大概剛畢業不久吧?長髮黑亮筆直,滑過肩膀直抵腰間,襯出她額角圓周潤脣紅齒白,一身粉藍的職業褲裝使她的面容更顯稚氣。
他不到二十秒就相當挑剔地目測出她的三圍,基本屬於未發育完全,居然就敢出來混社會。
其實,這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他感興趣的是她手中拿着的紙牌,上面用黑色的水筆寫了三個大字“左修然”,而有字的一面是對着她自己的,他從側面纔看到那幾個字。
她象是被某位高人給點了穴,站得筆直,眼睛眨都不眨,如一座雕塑。
他咬了下脣,走過去,把紙牌翻正,嘩地一下舉起女子的雙臂。
“小姐,你不覺得接人應該是這樣子嗎?”
“啊。。。。。。”女子一聲尖叫沒出口,就被他修長的手捂住了嘴,“這不是非禮,而是友情提醒。”
真是瘋了,公司怎麼派這麼個白癡過來。左修然暗暗咒着,眼中卻溫柔如水。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左修然。”
女子瞪圓的眼又瞪大了一點,眼珠都快撐出眼眶了,“是不是帥得讓你出乎意料?”他笑得如沫春風。
女子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啼笑皆非地鬆開手,“那要看下我的證件嗎?”
女子搖頭,她同樣看到了行李上的標籤。“我們。。。。。。都以爲你應該是個禿頂老頭。”
“什麼?”這回換他瞠目結舌了,然後放聲大笑,“你們的想像真是有趣。你是第一次來機場?”所以才這幅蠢樣。
“以前也有來過。左老師,你好,我是陶濤,公司技術部的。”
“陶濤?”漆黑狹長的眼睛望向她,“這名字挺。。。。。。壯觀。”他真的找不出什麼詞來形容,就是覺着女孩子取這個名字很怪異,一點也沒女人味。
陶濤輕笑,習慣別人這樣的訝異了。“左老師,你行李都在這嗎?”
他聳聳肩。
“那我們走吧!老總們在公司等着爲你接風呢!”她搶着給他推行李,他擋住,“前面帶路。”
“這是公司的車?”他站在停車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從車陣裡開出一輛帶有進攻很男人味的寶馬五系,再一次瞠目結舌。
陶濤跳下車,替他打開車門,“是我的車。”
寶馬是所多男人心中的極寵,但她總覺得開着象個暴發戶,唯恐天下人不知自己發達了。而且這車也不適合她,她更想要一款秀氣的價位中等的車。
車是爸爸送給她的嫁妝,理由一個,就是貴,可以配得上女神兒子的身份。爸爸給華燁則是幾大塊金磚。華燁看着金磚笑,眼中卻隱含着嘲諷。“這些都是代代相傳的寶貝,我得好好收藏。”
“就是,就是。你們還想要什麼,和爸爸講。”父親拍着胸脯,豪氣沖天。
他原先是小縣城的一個木匠,後來賣傢俱,現在是青臺最大的傢俱城的老總,身家過億,但總歸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人。女兒能嫁給華燁這樣的名門子弟,他都受寵若驚了。
左修然笑得意味深長,把行李往後座一扔,探身坐到副駕駛座上。
“你什麼時候到機場的?”他低頭想找點音樂聽聽。鬱悶了,這丫頭車裡啥都沒有,而他又討厭嘰嘰喳喳的交通臺。
“呃?十點前。”陶濤開車象是很緊張,握着方向骨的手骨節突出,可眼神卻恍恍惚惚。
“那你這一個多小時幹啥了?”他好聲好氣地問。
今天是週四,高速上的車特多。
陶濤怔了怔,“等人。”
左修然都想爲她這絕妙的回答拍手叫好,但他還是寬容地笑了笑,“純等人,沒看到什麼有趣的事?”
陶濤嘴抿得緊緊的,眼中掠過一絲悽然。
她只是哦了一聲,顯然沒有繼續交談的。
左修然玩味地勾起嘴角,卻不想放過她。“你有駕照幾年了?”把個寶馬開得戰戰兢兢的。
“畢業那年考的。”陶濤的大腦有些短路。
左修然耐心十足,“你畢業是哪年?”
陶濤閉了下眼,“左老師,你能不能別和我講話?”
“呃?”
“我現在很忙。”
“你忙什麼?”
“我要開車。”
左修然側臉凝視了她好一會,“理解,你開吧!”
果真,菜鳥一個。他翹起腿,閉目養神。
車進市區,十字路口,陶濤踩着綠燈的尾巴衝了過去,不料右手邊突然衝出一輛大車,不管不顧地直逼過來。陶濤大驚,眼看着那車子就要撞上自己,下意識踩油門想要避開,那輛車驚險萬分地擦過她的車身呼嘯而去。陶濤握着方向盤的手全是汗,又因爲加速太快,方向盤在手裡猛地一滑,竟直直撞上人行道旁的大樹上。
左修然好無預防,“咚”地一下直直撞上前面的玻璃,眼前金星直冒。
“你。。。。。。就是這麼專心開車的?”思維象是停滯了幾秒鐘,直到意識到額頭一陣鑽心的疼,他纔回過神,轉過身衝着陶濤大吼着。
陶濤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他嚇得心跳都停止了,伸手推了推她,“你還好吧?”
身子是溫的,還有重重的呼吸,不,是抽泣。。。。。。
他俊眉一挑,突地擡起頭,她到是好端端的,臉上沒有血,也沒哪塊腫,就是哭得沒有個人樣。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們都很安全。你別哭,不然人家以爲我欺負你的。你看看,你那邊車門能打開嗎?”他放低了音量,和顏悅色。
陶濤哭得氣都接不上來。
他無奈地一揮手,先推開自己這邊的車,再折身到她那邊。老天,前面被撞了凹進去好大一塊,連車牌都脫落了。
他替她打開車門,她仍是一動不動。
“下來呀!”
“我。。。。。。腿軟了,動不了。”陶濤拼命地搖頭,癱在座椅上。
左修然看着兩個交警往這邊走來,他閉了閉眼,“該死的!”他低咒着,探身將她抱出來。
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這個姓陶名濤的女子好象和他有點犯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