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新公寓,左修然非常的滿意。環境幽靜,管理完善,離公司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當你對早晨擁擠的交通剛生出一絲厭煩時,公司到了。出了小區,向左走十分鐘,是青臺的酒吧街,晚上可以出來喝幾杯,喝過了,出來吹吹海風,到公寓差不多就酒醒了。如果想去好的餐廳吃個什麼特色菜,那麼再向左轉。
青臺的女孩大部分高挑、白皙,對於陌生人的搭訕,一般會禮貌地迴應,聊到興頭上,索求電話號碼,她們也不會讓你很難堪。
左修然在酒吧消磨長夜時,也認識了幾個青臺女子,不過貌似開放的她們骨子裡卻很傳統,連續見過兩次後,她們就會象街道派出所的片警,恨不得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調查得清清楚楚。這些左修然可以隨意編幾句應付,聽完,她們會嗲嗲地問:在你心裡,我是不是最特別的?你真的愛我嗎?你能保證一輩子只愛我一個嗎?
左修然頭上一羣烏鴉嘎嘎叫着飛過,他覺得青臺這個城市還是小了,和北京差距太大。熟男、熟女,在寒冷的冬夜,一塊分享一杯美酒,再分享彼此身體的溫暖,是件多麼美好的事,爲什麼一下子就要扯得那麼深那麼遠呢?
他不想讓簡單的事變得複雜化,所以大週末的他寧可選擇在家看D睡覺。
明明昨晚睡得不晚,早晨還是起不來,鬧鐘響過三次,他不情願地睜開眼。天放晴了,朝陽映着白雪,光線明豔得令人本能地眯起眼。
他翻身起牀,迷迷糊糊摸進浴間。
站在蓮蓬頭下,熱水嘩嘩地打在身上,蒸騰的水汽瀰漫四周,他愜意地閉上眼睛,想着這周的日程安排……生產線的基礎設備已經完成,要調試、檢驗,然後繼續培訓人員,準備安裝主設備,這是整個工程的核心,一點不能馬虎,培訓材料陶濤應該整理出來了吧!
他倏地睜開眼,那個笨女人車技那麼爛,開車時特別愛走神,外面天寒地凍的,能安全到達公司嗎?要是出了岔,會影響他的培訓。
他匆匆忙忙把澡洗完,擦了身子,也沒穿浴袍,直接開衣櫃拿襯衫,一邊騰出手撥手機。
電話一通,只聽到一個大大的噴嚏,接着,鼻涕**的聲音,“左老師,早!”鼻音很重。
左修然撇了下嘴。總算記得把他地號給存進手機了。“你人在哪?”
“在等公車,今天車來得有點晚。”
“聽海閣附近地站臺?”
“嗯。有事嗎。左老師?如果你問培訓材料。我週五下班時就從文印室取回來裝訂好了。放在資料櫃裡,鑰匙在我桌上的筆架上……左老師?”陶濤盯着“嘟嘟”直響地手機。眨眨眼。怎麼掛了?
華燁今天九點要開庭。早晨七點就去事務所了。她那時還沒起牀。
昨晚回到家都十一點多了,洗洗上牀,頭又沉又重,卻沒有睡意,剋制的不讓自己多想,到了湊晨才迷糊地閉上眼。醒來後,感覺象辛苦奔波了一夜,一點力氣都沒有。
不過,這個週休過得確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沒收拾屋子,沒做早飯,洗了把臉就下樓。冷風一吹,皮膚乾繃得難受,纔想起連護膚水也沒塗。
她對自已的車技有自知之明,老老實實地到站臺等公交。穿過小區時,看到幾個象她一樣走路的人,摔得四腳朝地,身上沾滿雪泥、草屑,很是狼狽。她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到達站臺時,後面出了一身的汗。
公交還沒來,陶濤看看時間,眉頭慢慢蹙起。
一輛銀灰色的本田緩緩地在馬路對面停下來,車窗滑下,她看到左修然衝她招着手,她驚喜地跑過去。
“左老師,這麼巧!”她拉開車門坐上去,搓着凍僵的十指。
左修然看着她,沒說話。
陶濤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摸摸臉頰,“我……起晚了,忘了化妝……”
“這次不是我的錯吧?”他把車窗關實,發動車。
什麼女人,都有夫之婦了,還清淡得象個女學生。陽光從車窗斜射進來,撫過她光潔的臉寵,粉嫩的肌膚上好象每個毛孔都是透明的。
“不是,不是,週一綜合症,緩不過來,唉,如果能上兩天班,放五天假該有多好。”她半是感嘆半是抱怨。
“依你老公的實力,全年大休都可以呀!”嘴角微彎,說是玩笑,聽着卻有幾份嘲諷。
陶濤乾乾地笑了笑,不想一大早就和左修然鬥嘴,何況還蹭人家的車呢!
“吃早飯了嗎?”他抿抿乾躁的嘴脣,匆忙出來,水都沒喝一口。
陶濤正要接話,手機響了,看看屏幕,她額頭顯出三條斜線。
“幹嗎?”
左修然被她戛然尖銳的音量一驚。
“嘿嘿,小美女,早啊!今天天氣不錯哦!”電話那端,陶江海呵呵地賠着笑。
“你打錯號碼了吧,我們認識嗎?”陶濤嘟着個臉,雙目如炬,憤怒地瞪大眼。
“對不起,小美女,別生氣,爸爸保證下次再不亂喝酒。”
“不,你喝,縱情地喝,喝完,把車撞得稀巴爛,然後你的錢、房子就全成了我的,我呢,依你的名義,把它們全部捐給慈善機構,然後帶着媽媽沿街乞討,這下子,你應該很滿意吧!你現在哪來閒功夫和我講話,快去賺錢,快去應酬,你賺得多我捐得多。嗯?”
一口氣轟完,不等陶江海答話,“啪”地合上手機,接着直接關機,胸口緊促地起伏着。
真是氣瘋了,以爲這樣子道個歉就息事寧人?保證,保證,都保證多少次了,哪次做到?
她氣惱得扭過頭,看到左修然嘴角噙着一絲壞笑。
“我……我爸爸,他酒後駕車……”小臉嘩地紅如熟透的番茄。
“他很疼你?”不然敢這麼訓得理直氣壯。
“呵,是,他很寶貝我,我是他的獨生女。左老師也是獨生子嗎?”
“我?”左修然搖搖頭,“我有兩個姐姐,一個同父異母,一個同母異父。”
陶濤嘴張成O型,左修然看上去不比她大幾歲,他們這一代,象這樣的家庭好象很少。
“聽着很拗口?還好吧,在國外這種情況很常見。不過,我可不敢象你這樣和我爸爸說話。別的人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喘,我呢,是可以喘上幾口的,但不能發出聲音。”
“這麼嚴厲?”陶濤笑了,心想着左修然一定象他媽媽,在他這張俊美非凡的面家用上很難找到“嚴厲”這兩個字的。他平時板着臉時,是另一種成穩的俊朗,給人尊貴感,卻令人信任。
“嗯嗯。”
“你姐姐們怕他嗎?”
“有一個出嫁了,和老公住在廣州,另一個……想吃泡麪嗎?”左修然朝右呶了下嘴。
陶濤轉過身,看到是家小超市,“買了帶到公司吃?”泡麪味道重,一揭開,香飄十里,不會影響騰躍公司的形像。
“不。”左修然把車停下,“時間不多了,快!”
他搶先下車,衝進超市,從貨架上取下兩個杯麪,飛撕開盒蓋,“麻煩給我們一點熱水。”他向收銀小姐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收銀小姐臉一紅,指指牆角的飲水機。
陶濤拆杯麪的包裝,手忙腳亂地撕開調料包往裡面擠,又輕又碎的脫水蔬菜跳進碗裡,發出一陣幾乎聽不見的脆響。
“你去倒水,我來結賬。”左修然說道。
“我有零錢的。”陶濤低頭取錢包。
“省着沿街乞討時買杯水喝吧!”左修然擠擠眼。
陶濤輕笑出聲。
熱水倒進來,整個面杯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左修然遞給她一張紙巾墊在手上,然後把面放上來,“燙嗎?”
“還好。”
“行,那上車。”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端着兩碗泡麪上了車。她把摺疊着的一次性叉子輕輕掰直遞給他。
“真好吃!”左修然大口地吸了一口面,幸福地閉上眼。
小叉子很軟,水不太燙,泡麪半生不熟,嚼起來有點費力,陶濤卻覺得很開心。
“好了沒有?”左修然吃得快,不一會,一杯面就已見底。
她匆忙喝了一大口湯,蓋上紙蓋,“給我,我去扔。”
“外面很冷,我去。哇,車裡的味道真重,一會去停車場得把車窗開着。”他拿過她手中的紙杯,連同她擦嘴的紙巾。
陶濤看着左修然,感覺此刻象有一顆糖扔進咖啡杯,杯裡面的水面波動之後漸漸平穩,甜味慢慢溶解進來。
左老師,雖然很花心,其實人還不錯。
兩人還是遲到了。
從停車場出來,電梯口已經看不到別的人了。
“沒事,就當我們出外勤,我會解釋。”左修然拍拍陶濤的肩。
陶濤笑笑,吃得太飽,一不小心,打了個飽嗝。
“都是海鮮麪的味道。”左修然揮着手大笑。
“海鮮麪是你吃的,我吃的是香菇味。”
“聞着都差不多。”他湊近她,嗅嗅鼻子。
“幹嗎,幹嗎……”陶濤笑着退讓,撞到了從後面經過的一行人,“對不起……曾總……”
曾智華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身邊的秘書和幾位副總同樣一臉冷漠。
“早啊,曾總,巡查辦公室嗎?”騰躍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週一老總們都會走訪各個部門,這個規矩看來也沿襲到青臺了。
“早!”曾智華淡淡點了個頭,眼睛瞟了下陶濤,越過兩人,走向下個部門。
陶濤俏皮地衝左修然吐了下舌,左修然摸摸她的頭,兩人相視而笑。
“收拾下,我們先去車間。”進了辦公室,左修然說。
“左老師,總公司有個視頻會議,謝經理要你一同參加。”龍嘯從外面跑進來,拉了左修然就走。
“我先去車間嗎?”陶濤追上去問。
沒聽到左修然的回答,卻聽到桌上的座機響了。
“你好,技術部!”陶濤拿起話筒。
“陶小姐,曾總讓你到他辦公室來一下。”曾智華秘書不帶任何感彩地通知陶濤。
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