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個位置只有洛家繼承人才可以做,怎麼可以讓一個敗壞洛家家風的人坐,簡直是侮辱了洛家的……”
黃思明抓狂起來,已經顧不得保姆的安危了,快步走到洛景天身邊就要拽他起來。
洛啓華用筷子敲了兩下飯碗,眉頭微微蹙着,一臉不耐煩的說道,“誰告訴你那個位置是留給洛家繼承人的,那是留給洛家長子長孫的。好了,只不過是個吃飯的位置,不要再糾結了。”
洛啓華轉頭朝洛景天看去,“把你剛纔進門時的話再說一遍。”
洛景天眉頭都沒擡一下,用筷子把玩着盤子裡的燉雞肉,“我說後院那幢小別墅歸我了,怎麼,爺爺有意見?那幢別墅本來就是我爸蓋的,那是我的家,可不是你們用來虐待人的場所!”
洛啓華呵呵笑了兩聲,笑聲裡帶着濃濃的鄙夷,然而他的手一隻垂在餐桌下緊緊握着拳頭,“雖然是你爸蓋的,不過年久失修,再加上很多年沒管理了,條件可不是一般的差,你能住?”
“嗤,能不能住那就是我的事情了,讓不讓我住可是你的事情。”洛景天緩緩擡起眼,“不過讓不讓我住,我都會住進去的,因爲那是屬於我的東西!”
誰都沒想到洛景天再回來,整個人都變得比之前強勢了,就好像之前他有把柄,而此刻他已經毫無顧慮了般。
洛晗坐在餐桌最末端,剛好可以縱觀全局,他的視線從洛景天臉上移到安好臉上,他們倆竟然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確實被土崩瓦解了。
難道說洛景天對安好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僅是傷心個幾分鐘就能完全放棄,他想看到的可不是這樣的場景,他想要的是洛景天的一蹶不振,可他不僅沒有不振,反而回來耍起臭無賴了。
洛晗煩躁的站起身,“爺爺,我吃好了,公司還有文件需要我去處理,我先去忙了!”
洛啓華欣慰的點了點頭,“看看洛晗,在看看你,身爲家裡的長孫,竟然一事無成!”
說着洛啓華也站起身,“你,快點吃,吃完讓柳嬸帶你去後院看看!”
洛啓華前腳剛走出餐廳,黃思明便咆哮了一句,“你這種人是舔着什麼臉回洛家的,老大不小的了,你也好意思,哼!”說完一跺腳快步離開了餐廳。
偌大的餐廳,一瞬間就只剩下洛景天、安好和洛遜了,洛遜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激動的眼泛淚光,“景天,歡迎你回來,你別管你嬸,她說話向來難聽,不過她是嘴壞心不壞。”
洛景天用悲哀的目光看向洛遜,“嘴壞心不壞嗎?老叔,你小心點吧,別變成武大郎!”
“武、武大郎。你這臭小子,真不識擡舉!”洛遜本是好心安慰他,沒想到竟被他言語侮辱了,氣得一甩手離開了餐廳。
安好將手中的筷子放下,終於敢擡起頭,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隔着一張長條桌的距離,安好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的打算住到後院去,不住樓上的房間?”
洛景天也將筷子放下,單手托腮,兩條大長腿越過長桌的寬度伸到了安好那裡,鞋子一脫,直接用45碼的大腳包裹住了她那35碼的小腳。
安好緊張得連忙四下看去,兩隻小手捂在了嘴上,嘟囔着,“你幹嘛啊,在這裡還敢?”
洛景天用腳一下下撫摸着她的腳面,“放心,這麼長的桌布,沒人能看見。”
安好白了他一眼,這個壞男人啊,在這種情況下都不忘調戲她,搞得她心臟砰砰亂跳,又驚喜又刺激。
洛景天一副泰若自然的表情,兩隻腳一直不停的摩挲着安好的小腳,很滿意的看着她的臉頰逐漸變紅,“首先後院確實是我爸蓋的,爸媽還在的時候我一直生活在那裡,是後來才住到前院的。以前啊,我一直不敢面對那幢房子,總覺得太過沉重和壓抑,甚至是害怕……”
安好吃驚的望向他,在她記憶裡,洛景天是那種頂得住天地的男人,沒有悲傷、沒有苦痛、也不會難過。
現在安好才明白,是她把他想象得太高大、太神話了,他也只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從始至終她只想着依賴他,卻未曾看清過他的內心。
這一刻,聽洛景天坦誠不公的跟她說會沉重、會壓抑、會害怕,她才知道她的那些想法多小孩兒、多幼稚。
安好伸長手臂,朝着洛景天勾了勾手指。
洛景天笑着將手放進她的掌心裡,“安好,是你讓我有勇氣回來面對的,那幢房子裡充滿了美好的回憶,雖然老爸建成之後不過兩年就發生了意外,不過那兩年我們已經將所有快樂填充進去了,我相信,我們一家三口會將那份快樂延續下去的。”
安好重重的點了兩下頭,用力收攏手指握住了洛景天的手,“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一定會比那些不曾孤獨的人更加珍惜彼此,我會讓那幢房子裝不下我們的幸福的!”
洛景天眼睛都笑開了,“哦,看來我得擴建了。要不然怎麼能裝得下你的幸福以及未來的一堆小猴子。”
“猴子?”安好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瞬間想明白了,當即臉一紅低下了頭,“你在說什麼啊,誰要給你生一堆,有這一個還不夠啊!”
“不夠!”洛景天握着她的小手,一雙大腳不安分的摩挲到了她的小腿上,“至少四個吧,我理想的就是兩兒兩女,你這麼年輕,就算我們兩年生一個,生完四個你也才二十四歲,你放心,以我的體力六七十歲都能讓你懷上!”
“洛、洛景天,你臭不要臉,六七十歲你還耍、耍流氓?”
這樣的洛景天帶着點調皮的感覺,實在讓人歎爲觀止,安好的小心臟被他帥氣的臉以及輕巧的言語撩撥得七上八下的,都已經沒規律了。
可她越是這副小表情,洛景天就越是想要逗弄她,他纔不管身處何處,想要跟她獨處簡直就像本能反應一樣。
洛景天忍不住站起身,長臂一伸挑住了她的下巴,偉岸的身體越過長桌,俯身在她脣上印了一下,“對着你,我能耍一輩子流氓,不死不休!”
安好忽閃了一下捲翹的睫毛,居然有人把情話說得這麼低俗,她也是醉了,不過不管是那種形式的誓言,只要是洛景天說給她聽的她都喜歡。
“咳咳,那個,少爺,我帶你去後院看看。”柳嬸的聲音出現在餐廳門口,打斷了兩個人還想深一步的親近。
安好嚇得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結結巴巴的解釋道,“那個,我、我正要回房間。”說完小兔子一般的跑走了。
洛景天笑看着那道背影,眼中滿是溫暖神彩,“柳嬸,幫我多照顧照顧她,即使都住在洛家裡,可我還是不放心。”
柳嬸可是照顧洛景天長大的人,僅是看一眼他的表情就能瞭解到他的心意,對於他跟安好之間,很多年前她就看出了苗頭,只是年輕人的事兒太過複雜,久而久之她就搞不懂了。
在她那個年代,十歲的年齡差並不算什麼,十八歲的女孩也不算小,她年輕時村裡的姑娘十六歲就都嫁人了,她是二十二歲才結婚的,都被村裡人笑掉大牙了,說她晚婚。
柳嬸可不管什麼法律年齡,很讚許的點了點頭,“你們倆的年齡剛好。”
洛景天有些吃驚的看向柳嬸,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跟安好年齡剛好,差了十歲啊,大部分人都會說他們有代溝,或是他老牛吃嫩草。
柳嬸笑了笑,率先朝外面走去,“少爺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後院看過了吧。”
洛景天跟上她的步伐,繞過別墅順着小路朝後院走去。
本以爲經年無人打掃的後院會是一片廢墟景象,卻沒想到,僅是門前的野草高了些,別墅裡面竟是一塵不染了,家居擺設也絲毫沒有變化,亦如當年洛景天跟爸媽住的時候一樣。
洛景天站在別墅門口吃驚的看着裡面的陳設,有些地方有着明顯維修過的痕跡,證明這裡一直被妥善保管着。
柳嬸從鞋櫃裡取出一雙拖鞋放到洛景天腳下,示意他換了鞋子再進屋。
洛景天低頭看了一眼拖鞋,這不是當年老爸穿的嗎?他記得這是一家三口親子款的,是老媽出差的時候從英國帶回來的。
洛景天緊繃着表情,他怕稍微一有鬆懈就會流出眼淚來,身爲洛家的男人,流淚可是會被訓斥的,所以爸媽離世的時候他硬是沒有哭,他還記得當時唯一一個哭的人就是柳嬸,爺爺、叔叔、嬸嬸、以及洛晗,誰都沒有哭,那場葬禮給人一種很平和的感覺,就好像並不是什麼很悲傷的事情一樣。
洛景天換好拖鞋,兩隻手始終攥着拳頭,天知道重回這裡他需要多大的勇氣,他在餐廳裡故意跟安好說着笑着,只是想要掩蓋這種衝擊力,有時候沒有表情真的不證明他就不難過,失去父母的痛,無論他是八歲的孩子,還是十八歲的少年,亦或是現在二十八歲的成年,他都無力承受。
洛景天從來沒有腳步如此沉重過,他的一雙腳就好像被鐵鏈拴着一樣,每走一步都烙下深深的印記,耳邊似乎響起了歡笑聲,眼前也浮現出六歲時第一天住進這裡的畫面。
“柳嬸,這裡是你來打掃的嗎?”
柳嬸將整個房間的燈都點亮,“是我打掃的,不過是老爺子的意思。”
“爺爺?”洛景天回頭朝柳嬸看去,有點不相信她的話。
“老爺子幾乎每天早上都會過這裡看一看。”柳嬸一邊回他的話一邊將敞開的窗戶一一關上,“老爺子怕房間空氣不好,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裡開窗戶,晚上的時候再由我關上。”
這就猶如一條爆炸性的新聞一樣,炸得洛景天的心凌亂不堪,爺爺有這麼重視這個房子嗎?他不是一直想要拆掉建個游泳池?
柳嬸在房子裡忙忙碌碌的擦塵,“少爺,你看看還缺少什麼物品,明天我可以買回來。”
洛景天擺了擺手,坐進沙發裡,“柳嬸,你回前院吧,我想一個人坐會兒再回去。”
柳嬸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退到門口,不覺的嘆了口氣,“好吧,別一個人待太久,前院的房間我幫你收拾一下。”
房門關緊,洛景天頹然的兩隻手撐住額頭,依舊很吃驚柳嬸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他記得父母過世之後有偷聽到黃思明和洛遜的談話,他們說爺爺嫌這幢別墅佔地方,想要拆掉的。
第二天也確實來了一大波的設計師和施工人員,爺爺一直跟那些設計師對着房子指手畫腳,就是從那天起,他對爺爺便無法再親近,他恨所有想要抹去爸媽曾在這裡生活過的人。
爲什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會那麼薄弱,只因爲不在了就要被遺忘,所以一直以來他都不相信感情,對安好也是這樣,即使在他身邊,他也會覺得不安。
……
安好躲回房間,先是將自己丟進大牀裡,躺了一會兒又覺得鬧心,翻身起來在房間裡轉起圈圈。
咔噠一聲,外面傳來別墅大門開啓關閉的聲音,安好溜到門邊,將臥室門支開一道縫隙朝外面看去,不禁皺起眉頭,怎麼只有保姆,洛景天呢,明明他們是一起出去的,爲什麼回來的時候只有一個人,難道洛景天又走了,離開別墅了?
安好按耐不住,推門走了出去,假裝去廚房接水喝,“嘻嘻,那個,柳嬸也去廚房?”
柳嬸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如實回了她,“是的,檢查一下其他兩個保姆刷碗情況。”
“哦,柳嬸在洛家很多年了,是保姆裡管事情的?”安家跟洛家幾十年的老鄰居了,安好自然知道柳嬸在洛家的重要性,只是她找不到別的話題套近乎。
柳嬸雖然搞不明白安好這孩子究竟對洛景天和洛晗都是怎樣的心意,不過洛景天看上的姑娘,她總覺得差不了,至於現在這種混亂的情況,肯定是遇到了難處才導致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