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央木娃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她自己的手已接住了,只是墨汁濺了出來,染了一手的黑,還將她黃色的裙子弄到了黑點,她低頭,看着黃裙子上的那有規律的墨汁在發呆,她在思索,這可是她最後一條裙子了!
赫連煜其實已將剛纔的一切盡收眼底,他眼神裡透過一絲驚訝,她接硯臺的手法真是乾淨利落,身法如此之快?
她是那個遭賊劫的大小姐?
想到這裡,他沒有動聲色,而是淡然道:“你做事向來如此?”
格央木娃張着手正不知如何處理,突然聽他這樣問,點了點頭:“嗯,你可不可以幫幫忙?”
並不算客氣,彷彿很熟。
赫連煜竟然真的走了過來,將她手裡的硯臺接下來,看着她髒了的裙子皺着眉頭道:“你可以回去了!”
格央木娃點頭,跑了出去,跑到門口回頭道,“你的地形圖搭的真好看,但再好看也沒有實景好看……”
赫連煜放下硯臺,看了眼沙盤,他再不爲好看才搭這個的!
又走到沙盤前,細細地回憶,哪裡是什麼樣子,但到底他們瞭解的不過是這方圓十里左右的地盤,再深處便不知了,只是赤炎一直固守着這個邊界已有上百年了,祖輩與阻卜還有其它遊牧人早達成了協議,相互平靜了這麼多年,互不相犯,怎麼的突然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什麼響尾佔了美麗的家園?
誰又是阻卜人口中的毒蛇?
他昨天問了衛儀,他前任的守衛可曾掌握阻卜人與我邊境軍民的一切事端?那引起爭端的可是我們赤炎人?
他手裡捏着一株草,頭腦裡是各種想法,最後,他將那株草插在了遠處最高的山峰上,那就是阻卜人嘴裡的包烏雪山。
“那是一棵樹?”格央木娃的聲音突然從赫連煜的身邊響起,他扭頭,發現她一雙眸子裡透着興趣,在那沙盤上看來看去!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赫連煜心裡一沉,他根本沒有聽到腳步聲,從來沒有人能這樣無聲息地接近他!
看着他臉上的驚疑之色,格央木娃笑了:“怎麼?嚇到你了?”
赫連煜怎麼可能承認被嚇到了?
他看到她身上點點的黑點,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快又返回來了:“你只有這一身裙子嗎?”
他是反詰的語氣。
格央木娃卻認真地點了點頭:“原本有兩條,那一條上次埋伏在林中,見到你們的時候還沒破,後來救清兒的時候扯破了……破的太零碎了!”
她扯了扯嘴角,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其它的,被賊人劫去了,沒劫走的,我們倆個逃跑的時候也跑掉了……嗯,這是石頭山?這是城外的景色?”
赫連煜想了想,沒有開口。
格央木娃仍舊一臉的興奮:“我喜歡這個盆景……當然,如果這草原上都鋪上真草就更好了……”
“什麼沙盤又盆景的!”赫連煜終於開了口,這個女人是在不懂裝懂,還是很懂裝不懂?
正想着,突然外面報:“將軍,出大事了!”
“進來!”赫連煜看了眼格央木娃。
後者竟然眼睛眨呀眨地瞧着他,竟然沒有明白。
赫連煜指了指門口,她才哦了一聲,灰溜溜地出去了。
門口站着的是無痕,他身後跟着幾個士兵,神情慌張,門開了,都隨無痕走了進去。
門關上了。
格央木娃站在門口,聽到裡面的聲音傳來:“將軍,昨天放走的那個阻卜人,我們在城外發現了他的屍體,他被人殺了!”
“你們是跟蹤之人?可是看見了什麼?”赫連煜的聲音波瀾不驚,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好像預料到了一般。
格央木娃聽到這裡,想將耳朵再貼近些,突然屋子裡沒聲音了,而門卻被啪地拉開,她正好對上了無痕的眼睛!
無痕臉色陰沉:“將軍,果真有人偷聽!”
格央木娃被無痕扯了進去,她有點慌亂嘴裡道:“那阻卜人真死了?到底誰殺的!”
她的好奇心還真重!
而且一點兒不分場合,沒拿自己當外人!
赫連煜的臉快陰得出了水,她就不能收斂一點?
或者她太會演戲了,竟然裝得好像只是在聽書一樣,還要聽結果!
赫連煜見她如此,不禁笑了笑:“你爲什麼這麼急着想知道結果?”
“那阻卜人若是被殺!如果不是遇賊出了意外,就是刻意有人爲之,不想兩方修好,想讓戰爭繼續……不知道誰能從這場戰爭中獲得最大的利益?”格央木娃急急地道。
“那你認爲是誰想讓戰爭繼續呢?是我們的城中的這樣做的,還是另有其人?”赫連煜聽她分析倒覺得有些道理,身體往後靠了靠,饒有興趣地問道。
格央木娃搖頭:“我只是就事論事,如果那個阻卜女人沒有騙我,就是我們這方先起的爭端!所以,我分析,該是城中的人尾隨着她,然後下的手!”
“你當這是說書?無痕,把她帶下去!不得她亂走!”赫連煜突然臉色一變。
格央木娃對於她偷聽的事情一點兒都沒有尷尬之色,她大聲道:“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不管如何,她還是被送回了屋子!
清兒正在屋子裡,嚇了一跳:“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門被咣地關上!
外面上了鎖!
格央木娃隔着門剛要喊,卻發現窗子還是開着的,便一愣,然後轉身坐回椅子,喝了一大杯水,然後道:“清兒,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又打起來了?”
“不是,這件事情你不知道的!”格央木娃嘆了口氣,到底是誰殺了那女人呢!
清兒又續了一杯茶水:“小姐,你慢慢說,到底怎麼的了,爲什麼他們要把你關起來,你是不是惹到將軍了?”
“不是……”格央木娃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清兒聞言張着小嘴一臉的驚慌。
“那我們該怎麼辦?可能到處都是壞人!”
“壞人?又不會壞我們的!”格央木娃咬着牙,“只是我一定要找出暗中破壞之人,現在想來,這戰爭能起來,倒並不全是赤炎和阻卜的原因,而是暗中那搗鬼之人,他想兩國打仗,那麼一定有陰謀!”
“小姐,您小聲些,還怕人聽不見嗎?再說得多了,倒當我們也是什麼細作之類的,對了
這件事情是我們來之後發生的,我們會不會被懷疑?”清兒眼神越發地慌亂起來,“若是這樣可如何是好?小姐您豈不是很危險?”
格央木娃搖了搖頭:“那個將軍也不會糊塗至此,我們並沒有做案時間,他應該知道的!”
“做案時間?”清兒重複了一遍,“那小姐可是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死的?”
格央木娃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但我們沒做,就是沒做,隨他怎麼察去!”
她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
清兒聞言點了點頭:“當然,再說我們是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將軍便是再懷疑也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的,是不是?”
“對了,昨天你給小白弄來的是什麼草,小白好像很愛吃呢!”她壓低聲音,偷眼瞧去,果真那個小白在沙沙地吃草!
清兒笑了:“不過是一些苜蓿,動物最愛吃的!”
“好!”格央木娃的話題很快圍繞在小白的身上,將剛纔的擔心疑惑都拋到腦後了!
再說赫連煜,他問明瞭跟蹤的人,才知道,那人被放的阻卜人離開青城後,很快地溜進了林子裡,他們不好急急地追趕,等他們進林子的時候,只是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消失在林子裡,而那個阻卜人就已經斷氣了,手法很是乾淨利落,只要害處一刀斃命!
赫連煜笑了:“看來,有人不喜歡們的決定,還剩下多少阻卜俘虜?”
無痕道:“還有六個,兩個是女人……”
“嗯,將那兩個女人放了……派一隊人馬保護至草原處,挑些精英,別中了阻卜的埋伏……”赫連煜想了想,“嗯,或者,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說着,又讓無痕暗中安排這件事情,同時放出風去,他要議和!
格央木娃被圈得鬱悶,中午了,沒有人送飯來,她覺得她是被懲罰了,不管怎麼說,自己偷聽確實不對!
她沒有話說。
可是餓着也不是辦法,那茶水喝了一壺了,清兒苦着小臉坐在旁邊,她看得出來,她有些擔心!
於是開口道:“一會兒我去見見將軍……”
“小姐,您千萬別出去了,再出去,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事情呢!”清兒擔憂地道。
“我會很小心地,再說,我有那麼魯莽嗎?”她看着清兒。
清兒沒有開口。
格央木娃撲哧笑了:“不是吧,我又不是女張飛,做事之前,我覺得我還是動了腦子的,再說我是福將呢,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清兒咯咯地笑了:“張飛是誰?是個男的?”
格央木娃聽她這樣問,便嘻嘻一笑:“我編出來的人物,意思就是遇事不冷靜,破馬張飛的……”
“破馬張飛又是什麼意思?”清兒繼續追問道。
“算了,以後再替你普及這些知識……快想想怎麼解決肚子的問題!”格央木娃想着,看向屋角的那堆苜蓿發呆。
“小姐,奴婢這就去給您找吃的來……那苜蓿可吃不得!”
“誰說要吃苜蓿了?我只是羨慕小白的沒心沒肺!”格央木娃嘆了口氣,看到自己裙子上的墨點,她突然有了很好的主意,不禁眉眼綻開,笑得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