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空中飛舞的是濺開的鮮血。
在銀色的劍光與紅色的血花在一瞬間崩發之後,段奇正的身體是真的在那一式中被斬成了幾截,散落在地上。我的身前,一片血泊。
“無雙?”我看向她。
發出這一式以後,她已頹然向後倒去。“噹啷”,劍落地,她暈了過去。
我想走過去,但胸口一陣撕裂的痛,痛得我的臉要抽到一塊去了。不公平,我爲什麼不暈過去?
好痛!我仰天長嘯着,雙臂分開,那把劍被我的內力逼着,往外激射而出,‘當’地撞在石壁上,火星四濺。
“主人神功蓋世,天下無敵。”那老乞丐低着頭。
暈,什麼鬼?我又不是東方不敗。
“你也叫我主人?”
“是。”他突地過來用沒有受傷的手點了我胸前傷口附近的穴道,然後取出一種綠色的藥膏敷上。
很涼,血很快地止了。
看來他也是精於救傷的,難道他也是醫生?
“老先生是不是姓夏?”我想到夏大夫。
“不是,屬下嶽長風。”他回答得畢恭畢敬。
“嶽長風?”
“無雙城主人嶽長風,人稱雲中白龍。”
“雲中?白龍?”呵呵,看到這個樣子確實想不到,雲中白龍不是應該一身白麼?他穿乞丐服做什麼?
“是。”他低頭。
“你就是無雙的父親?”我口氣裡還有一絲驚疑。
“是。”
“你來這裡就是爲了救她?”
“但我救不了。我臥薪嚐膽這麼長時間,就是爲了報這個仇。可是我,救不了……”他望着地上的無雙,聲音嘶啞而沉痛。
…………
“你要報仇爲什麼不找我?我纔是白雲城的主人。”
“滅無雙城的並不是白雲城。”
“是誰?”
“段奇正。”
“你確定?”
“那天我和他過了一百多招。”
“然後呢?”
“我敗了。”他的語氣裡有着深深的無奈。
“但你沒有死。”
“因爲主人救了我。那一式悲歡離合手掌力打來的時候,段奇正驚惶逃得無影無蹤。”
“我?”我苦笑,“我又是什麼人?”
“主人是天下無敵的人。”他低着頭。
“這麼強?”
“三年前,你做了白雲城主人後,武林的一場浩劫就開始了。順着昌,逆着亡。”
我終於要知道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了嗎?這不是我一直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嗎?我怕麼?連我自己也在怕那個以前的我麼?
“逆者是誰?順者又是誰?”半晌,我緩緩地問。
“護劍山莊譚家,青衣樓蕭家,神農門夏家,長江十二旗方家都是因爲和主人爲敵而在一夜之間被滅門的。而也有不少家投靠我們,因爲只要加入,就可以滿足一個要求。”
“哦?都有什麼要求?”
“碧月山莊要求的是財產,所以他們得到了大量的錢;而林家堡的敬王爺據說沒有要求……”
“林家堡的敬王爺?”
“不錯,敬王爺是外姓王,江湖上多稱做林家堡主。”
“他們沒有要求?”
“是的,聽說給碧月山莊的錢還是林家堡出的。”
“那你得到了什麼?”這是我的疑問。
“殘夢無雙劍法。”
“是我給你的?”
“是的。主人派一個黑衣使者送來的劍譜。”原來無雙劍一開始是白雲城的武術,怪不得我可以用無雙劍。
“從那以後,岳家堡改名爲無雙城,而我的女兒嶽靈秀也改名爲嶽無雙。”
“無雙?”原來無雙真的是白雲城的無雙。以前一直奇怪姐妹們的名字怎麼那麼齊整,都是我給改的麼?
“因爲她母親一直重病,所以她還沒有去過總舵。”
我點頭:“加入的還有誰?”
“青衣樓蕭家本來也加入了,但他要錯了東西。”
“他要的什麼?”
“他要的是主人你,所以……”他不敢說下去了。
“所以蕭家也被滅門了。”
“是。蕭家的雙胞胎繼承人也只救出了一個。”
“雙胞胎?”
“蕭玉樹、蕭長青。當年因爲蕭長青名字裡的‘長’字與屬下相重,我們兩家還鬧翻過。”
蕭玉樹麼?那個每天壞壞地笑着的蕭玉樹,原來也是揹負深仇大恨的人。
嶽長風已說得有點累,他緩了一下接下去:“棲霞山莊段奇正要求的是做江南武林盟的盟主,他竟然實現了。”
“怎麼實現的?”
“當時的盟主是護劍山莊的譚繼海,所以主人殺了他的全家。”
“殺?光了?”
“不是,還留下一個孩子。”
“哦?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譚賓。”
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起來,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半晌,我纔回過神來,喃喃地開口:“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