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深關閉了系統, 驚蟄轉手就把模擬系統接了進去。顧景深不在,她沒必要再時時刻刻盯着。她的生動形象從來只展現給顧景深看,模擬系統的機械感不會讓其他人覺得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不再管切爾徹西里的那臺機甲, 驚蟄將空出大把大把的時間, 隕星姑娘決定把它們全部投入到和降臨號的磨合中去。
驚蟄記得美杜莎的那句話, 隕星人裡, 她是唯一的弱點。
驚蟄還記得雜波攜帶的消息:我知道你們在那裡。
敵人以爲他們在銀河系, 而她這個弱點註定要前往那個星系,驚蟄有把握,自己到達銀河系後能把敵人的視線鎖定在銀河系, 不讓夾層中的隕星被發現。
至於她這麼做是不是禍水東引,把危險帶給了銀河系……敵人本來就在那裡了好麼?
驚蟄現在想着的, 是儘可能早的通過各項測試, 儘快前往銀河系。
軍部報道時間是畢業典禮之後的一天, 顧景深、李維、樑正,連同來捧場張閔澤, 直接從切爾徹西前往軍部。
私人機甲不可能進入新兵營,張乾讓自己在彭蘭特的朋友,把機甲開了回去。
仰頭目送獵豹離開,張閔澤追上顧景深等人,一同前往空間港。
“顧景深!”
在等待軍部接送船的時候, 羅峁找了過來, 他是彭蘭特本地人, 所以也在這個港口出發, 奇瑞亞軍校的畢業典禮在一個星期前就結束了, 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把機甲借給切爾徹西。
羅峁也收到的入隊通知,這個被顧景深一刀斬成兩半的傢伙將進入二軍。
這樣的結果對於羅峁的成績來說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他和樑正聊着說今年交了好運,另一邊的張閔澤則壓低了聲音對顧景深說:“今年招的人,好像太多了。”
李維正在終端上發消息,聽見這話擡頭問了句:“你們學校進了多少?”
張閔澤伸手比出數字。
顧景深看着愣了下。
李維伸出手:“我們學校今年進了這麼多。”
張閔澤悄悄瞥了眼旁邊聊得高興的兩人,又回頭看和自己湊在一塊的兩人:“爲什麼要擴招?”
他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去詢問奇瑞亞進入軍部的人是多少的願望。雖然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讓顧景深開口,這個問題並不突兀。
如果是以前的話,自己肯定會想要更多的事實來支撐自己的猜測,但是現在,張閔澤覺得沒有必要。
是自己變得魯莽了?
僅憑兩個學校的數據,他怎麼能說出“爲什麼要擴招”這句話呢?今年中央軍校和切爾徹西的表現有目共睹,確實要比往年出色。
張閔澤一邊感到忐忑,一邊又覺得疑惑,可又想想話都已經說了,思考再多也沒用,還不如不想。
於是他就放下了,等着兩人的回答。
李維笑:“如果你都不知道,我們怎麼會知道?”
顧景深猜測:“或許和星際海盜有關吧。”
張閔澤:“如果真的擴招了,”他到底還是不敢確定,“爲什麼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維聲音拖得長長的:“這裡面的水就深啦。”
顧景深:“就算外面能瞞住,內部也是瞞不住的,等我們入隊了就知道了。”
李維終端上跳出了一條消息,年輕人看了眼:“我去打個電話。”
李維走開,羅峁和樑正還在聊,張閔澤悄悄的對顧景深說:“進了軍部恐怕就再也看不到驚蟄了。”
軍人服役期間不能離開營地,驚蟄非常明確的告訴了他們,她沒法在軍隊的模擬機上陪他們練。張閔澤對此十分遺憾。
顧景深笑笑:“總會有假期的。”
張閔澤的遺憾被顧景深的話沖淡不少,他先是覺得高興,然後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中:“還沒入隊呢,就想着放假了……”
顧景深拍拍他的肩膀:“那是因爲我們在假期中可以學到更多。”
軍部飛船入港,等候廳中響起提示,分散在人羣中的年輕人們向登陸口聚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今年彭蘭特進的人很多嘛。”
不少人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顧景深和張閔澤隱晦的對視一眼,李維低聲唸叨:“怕是外面也瞞不住咯。”
等到了報到點,對擴招有準備的三人還是被嚇了一跳,羅峁和樑正直接傻了。傳說中冷冷清清的精英報到點外人山人海,大部分人都是一臉愣怔,點開入隊允許書彼此覈對,該不是發錯了吧?
然而他們一個個的順利完成登記,領到了新兵權限,以及宿舍號。
李維的宿舍和顧景深隔了兩個區,登記完,少年就揮揮手一個人離開了,羅峁和樑正在擁擠的人潮裡和他們走散,通過終端聯繫上後得知兩人在另外兩個區,也就沒再聚到一起。
至於顧景深和張閔澤——
“同一個宿舍?”
一個區有百來間宿舍,新兵營裡有十幾個區。
顧景深看着自己的室友:“是我們有緣分呢?還是被放在一起看管了?”
“看管吧。”張閔澤覺得第二個可能性更大些。
然而到了下午,不管是對假期的期待,還是對看管的不快,統統消失了。
入隊儀式上,新兵營教官黃瀚海對着演講臺下烏壓壓一大片的新兵們說:“我知道你們很奇怪爲什麼今年會招這麼多人,但很可惜,這不是你們需要知道的!你們需要知道的只是服從命令!現在我命令你們不要去刨根問底多嘴多舌!”
“你們應該感到慶幸,如果不是因爲擴招,你們中的百分之八十,一輩子都邁不進訓練營的大門!”
“所以爲了訓練你們這羣不合格的傢伙們,新兵訓練期從半年縮短爲兩個月!希望各位做好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準備!”
“散會!”
還沒等新兵們從半年的訓練期縮短從兩個月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們的噩夢就開始了。
正步軍姿,負重越野,障礙訓練,實彈射擊……等等輪番上陣,教官們都喊啞了嗓子,訓練強度之大,連張閔澤都有點吃不消,李維直接倒下了。
等顧景深好不容易擠出時間跑去看他時,軍醫卻告訴他李維已經被送出了訓練營。
顧景深整個人都懵了:“爲什麼?”
軍醫沒有多說:“他的身體素質絕對完不成強化訓練。”
他看了眼顧景深:“你回去吧。”
李維的離開無可轉圜,新兵訓練緊湊,顧景深在這裡呆着也沒用,回去遲了還會被訓話處罰。這幾天軍醫見的新兵多了,只一照面,他就看得出顧景深的狀態也不算好。
顧景深向軍醫敬了個禮後轉身離開。
年輕人走路的步子是訓練後的一板一眼,每步邁出的距離都差不多,擡腿時膝蓋腳踝會有下意識的繃直動作。雖然滿臉疲憊,但他走路的時候習慣性的挺直後背。
沒有要求,訓練的成功已經在他身上潛移默化的表現出來。
軍醫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進了內室。
說是內室,不過就是用白簾子隔出來的一塊空間罷了,裡面放了幾張牀,讓人躺躺。
訓練纔開始,倒下的人不少,醫療室天天滿員。
休息室裡,臉蛋青澀的新兵們躺的躺,睡的睡,脫了鞋的漢子們讓室內充滿了男人味。軍醫搖搖頭,把空氣淨化器又開大了點。
一個年輕人從牀上坐了起來,軍醫看他一眼問:“感覺好點了?”
年輕人點點頭:“嗯,我回去訓練了。”
軍醫因醫用終端給他做了個全身掃描,確認他的身體可以繼續接受訓練,點頭放他出去:“量力而行。”
“是。”
年輕人下牀穿鞋,整理了下衣服,穿好外套,對軍醫敬了一禮,掀開簾子出去。
軍醫點開終端,將年輕人的就診記錄補充完整。
年輕人檔案中的證件照和軍醫見到的人很不一樣,軍醫不由多看了兩眼,輕聲念出了他的名字:“曹原……”
不同的原因一目瞭然:“……把頭髮染黑了?”
紅髮的曹原張揚肆意,而黑髮的曹原。軍醫嘖了下嘴,心想:看上去真兇。
曹原染髮的原因非常簡單,他的頭髮本來是黑的,紅色纔是染的,染回黑色,新長出的頭髮纔不會讓他顯得狼狽不修邊幅。
和地球時代比起來,銀河系的軍營管理算得上是十分開放,它不要求軍人的髮型髮色,但會用緊密的訓練安排,擠佔士兵鼓搗頭髮的臭美功夫。
是以雖然沒有硬性要求,爲了方便,軍營裡大多數人腦袋上頂着的,還是從地球時代流傳下來的板寸髮型。
軍醫在各個部隊,各個軍營輪流執勤,看過的凶神惡煞的人多得去了,心裡嘀咕了句就算結束,沒被曹原放在心上。
他不會知道幾天後,這個眉眼間帶着戾氣的新兵輕率的,做出了一件犯衆怒的事情,讓自己陷入了極爲不利的境地。
一二三軍團的新兵是一起訓練的,但因爲人多,就算是一個團,訓練安排並不全然一樣。
在李維離開的好幾天後,曹原和顧景深所在的兩個隊伍,在同一片訓練場上相遇。
經過幾個星期的磋磨,進營時水靈靈的年輕人們活生生被曬脫了一層皮,一個賽一個的黑,不少人更是連嘴脣都裂了,稍微一牽就要出血。
兩隊教官本帶着手底下的士兵面對面列隊,然後點人出來切磋。
切磋的方式別出心裁,居然是二對二。
是一個對一個的打,平均分擔壓力,還是先兩個打一個,逐個攻破,不僅要想着把對方揍趴下,還要想想戰術。
大太陽底下的一衆新兵都表示心累。
顧景深這裡,教官毫無意外的點了他和張閔澤。
另一邊,則是曹原和一名健壯男生。
曹原舔了舔嘴脣,對顧景深陰沉沉一笑:“跟班被踹走了,感覺如何?”
顧景深先是一愣,完全沒反應過來曹原在說什麼,等他反應過來,滔天的怒意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顧景深沒等教官宣佈開始,直接揮着拳頭揍了過去:“你怎麼敢——”
“——這麼說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