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連續的兩個如果如果頓時讓嚴嵩變得啞口無言,誠然嘉靖所說的如果並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誰又能夠保證這個不能成真呢?
“可是…”
嚴嵩還想說什麼, 卻見嘉靖的臉色突然微變,不由地還是止住了口。//..//
徐階欣然一笑,然後對着嘉靖道:“啓奏皇上,方纔太祖皇帝顯靈之時,曾經說過留下過一本密詔,若是我們找到這本密詔,就不用在此擔心太祖顯靈是否是真的了。”
“對對!徐大人所言甚是,找出密詔,一切便都不攻自破了!”靖王連連點頭,爲堵悠悠衆口,找出密詔是最有效的辦法。
“嗯,微臣也認爲當前拿出密詔是最有效的方法,這樣一來,更能體現出皇上乃是遵從太祖皇帝之意辦事,其他人想說什麼,那也絕對不行。”
陸炳也開口說道,對徐階的意見表示贊同。
現在擺明了靖王、徐階、陸炳三人就是一夥的,但是嚴嵩卻找不到制止的理由,只得忍着一口氣,不作他言。
不過嘉靖的面色卻顯得有些不好了,這也是徐階靖王等人提出建議之後,他仍舊無動於衷的原因。
何在?對於御書房裡面的東西,還有誰能夠比嘉靖自己清楚?裡面有什麼東西,估計閉上眼睛都能夠找到,更別說一封太祖皇帝留下來的密詔,自己可是從來都沒有聽過,更加沒有見過。現在去御書房找?那找什麼呢?
而這個時候寧安已然站了起來。一副懵懂的樣子道:“一封密詔而已嘛,父皇何故如此爲難呢?既然太祖皇帝說有,那就一定有,若是沒有的話。那也是輾轉多年,遺失了也不稀奇。”
寧安是個鬼靈精,嘉靖一看她眼睛轉動,就直達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名堂。不過嘉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反而是繼續爲難的樣子,然後無奈的看着一旁的孟公公道:“小孟子,就由你去御書房找一下,朕和衆位大臣就在此等你!”
“奴才遵旨!”
嘉靖一說完。孟公公便躬身退下,直往大門而去。
待孟公公離去之後,嘉靖便再次回到了龍椅之上坐了下來,各大臣也回到了各自的站位。至於寧安,則是站到了嘉靖一旁的空地,就等那孟公公回來。
大約過了一刻鐘,朝堂上依舊各執己見的開始了新一輪的爭論,無非是各地的水災大旱。或者是某地山賊土匪猖獗之類的。就在爭論不休,令嘉靖又一陣頭痛之時,孟公公終於從御書房回來了。
此刻孟公公手中託着一個案板滿臉笑意的走到了嘉靖的身旁,隨即躬身低頭道:“啓奏皇上。奴才幸不辱命,在御書房中一張書架的暗格裡面找來了這一份無字詔書。怒斥認爲,這一份詔書就是當年太祖皇帝留下的密詔!”
孟公公說完。微微有些激動的將案板放順勢低遞到了嘉靖面前。此刻一本金黃的小冊子就擺在案板上方,雖說上面沒有題一個字,但給人的第一感覺那便是這個小冊子很有可能就是那所謂的“密詔”。
對於孟公公所言,衆人對此更加的深信不疑,這一本金色的小冊子必然就是那所謂的“密詔”。畢竟又是書架,又是暗格,還是無字詔書什麼的,誰有空弄這種東西在御書房呢?
而堂上的嘉靖也點點頭,緩緩地將右手伸了過去,輕輕地拿起那本薄薄的金色小冊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
嘉靖的目光在那本金色小冊子上面停留了足足有一分鐘左右的時間,看完上面的內容之後,終於把目光移到了堂下。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這確實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密詔!”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太祖皇帝親自來爲皇上解決難題,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定能恢復我大明往日的神威,令各方諸國盡皆朝拜,莫敢不從!”
卻見嘉靖話剛一畢,徐階立馬跪地,長呼大嘆的說了一通,激動之意,無法言喻。
靖王也躬身上前,迎合道:“是極是極!皇上必將重振我大明聲威,南倭北虜自當俯首稱臣!”
其實從嘉靖的面目表情以及說話的口吻來看,不難猜出嘉靖也是很希望恢復武科舉的,如今可以藉此來迎合嘉靖的心意,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也就只有嚴嵩一個人在一旁唧唧歪歪多加阻撓罷了。
“啓奏皇上,事已至此,已然明瞭,但請皇上即刻下旨,恢復武科舉!”陸炳知道機不可失,立即也上前說道。
寧安站在一旁也覺得應該如此,於是道:“父皇,既然太祖皇帝應允此事,那就一定要施行才行,不然天下人會說父皇你有失孝道,會引起民憤的!”
寧安很聰明,故意把事態說嚴重一點,若是到了此刻嚴嵩還要執意反對,那就表示他甘願陷嘉靖於不義,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論罪當誅!相信嚴嵩在權衡利弊之後,一定會不敢再有所阻撓。
果然,只見嘉靖把目光投向了嚴嵩,似乎在“徵循”他的意見。而嚴嵩只得再次把鬱悶往心中壓下,然後一臉仁厚的樣子道:“啓奏皇上!既是太祖皇帝之意,臣等自然不敢違抗!還請皇上下旨便是!”
嚴嵩,終究還是妥協了!這下嘉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好!孟公公,即刻擬旨!下月十月初便舉行武科舉!退朝!”
說完,嘉靖便拂袖一揮,起身叫上寧安,往太和殿另一邊的大門而去,留下一衆朝臣站在原地和孟公公拖得長長的退朝之聲。
嚴府,嚴嵩的府邸。
距離退朝已經有一段時間,嚴嵩忍着一肚子的氣,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途中難免看到靖王徐階陸炳等人那開心的笑容,頓時更加令自己覺得不爽。
一回到家,嚴嵩便狠狠地把官服往地上一扔,周圍的空氣也隨之一震。
嚴世蕃緊跟在其身後,他知道自己的爹從來都沒有如此的被動過,今日在朝堂之上可謂是受盡了凌辱,這口氣實在是無法嚥下去。
“爹!我們怎麼可以就這樣算了呢?什麼太祖顯靈,什麼密詔,什麼重振大明神威,這些分明就是他們耍的手段,其目的就是爲了重開武科舉罷了!我真不明白,爹怎麼會跟他們一樣相信這個,更加不明白爹爲什麼不去阻止!要知道,一旦武科舉開考,到時候由靖王去主持,他必定會提拔一大批心腹起來,如此一來,氣焰就更加的囂張,那我們的計劃不就更加的難以開展了嗎?”
平時沒見嚴世蕃說這麼多話,講這麼多道理,今日一聽,他倒是振振有詞,句句在理。分析問題看上去也是針針見血,十分合理。
嚴嵩聽完嚴世蕃所言,面色並沒有好轉,反而顯得更加的深沉起來。猛地一回頭,朝着嚴世蕃就是一陣怒斥:“你懂什麼!”
“我就是不懂才問你!爹,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混賬!你敢這樣說你爹?”
兩人剛剛走進大廳就爭吵起來,聲音大的連在隔壁屋子裡享樂的嚴皓也聽到了。只見嚴皓衣冠不整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着兩人道:“爺爺,爹!有話好好說!你們這是怎麼了?”
“畜生!誰叫你出來的,回去!”嚴世蕃心中怒火沒處可發,只見嚴皓突然出現,自然便成了發泄的對象。
嚴嵩見狀,不禁一個巴掌猛地拍到了嚴世蕃的頭上,又是怒斥一聲:“你纔是個畜生!什麼都不懂就回來問長問短,你這麼能耐,怎麼不在朝堂上說?”
“爹!”
嚴世蕃一陣無語,沒想到嚴嵩竟然動手打自己,實在有些氣不過。雖說自己平時是臭名昭著,但是不得不說嚴世蕃也是一個孝子,所以,即便嚴嵩怎麼罵自己,打自己,他還是沒有反駁的意思。
“你以爲我不知道那個太祖皇帝顯靈是假的?你以爲我不知道寧安公主與皇上在堂上那一幕是在演戲?你以爲我不知道那一封金色的小冊子詔書是他們隨便弄出來的?但是知道又怎樣?知道又有何用?你去揭發?你去反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只要我們一反對,昏君就會用‘萬一是真的’、‘如果是太祖皇帝顯靈’這些話來搪塞我們的時候,我們又當如何?別說你我不信,就是堂上所有的文武百官,包括昏君在內,也是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有太祖顯靈這回事!但是現在擺明就是昏君想要恢復武科舉,想要找一個理由來不讓我們反對,我們又能怎樣?難道你真的想當衆不顧一切反對,引來陷昏君於不義的罪名?”
嚴嵩仍舊大聲的斥責着,一連發了好幾個疑問,說的是眉飛色舞,唾沫橫溢。不過嚴嵩確實很聰明,看的很透徹,說的也很在理。
“可是……”嚴世蕃還想說什麼。
“我知道,但是這還不是時候!一切都要找到玉筆之後,現在我們就先隱忍一段時日吧!相信,很快,很快,我們就可以過上高枕無憂的日子!”
嚴世蕃終於放低了聲音,說話的時候,面色也輕鬆了許多,而那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彷彿看到了他期盼已久之物一樣,那樣的有神,那樣的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