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重新拿起手機,對着話筒低聲道:“好的,我知道了姑姑。”
聽着電話裡侄女情緒低落的聲音,海蓮娜掛斷電話微微搖了搖頭。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是希望海筱雲能夠和葉星揚在一起的,平心而論她對葉星揚並沒有任何惡感,讓海筱雲和葉星揚在一起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葉氏珠寶的控制權,但也未嘗沒有給唯一的侄女找一個好點歸宿的意思。
可惜的是兩個人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那麼長時間卻一點都沒有來電的跡象,枉費了她的一番苦心。
這次去美國原本海筱雲斷了對之前男朋友的念頭,眼看她似乎對葉星揚有了好感,海蓮娜本來還是很有信心侄女能夠和葉星揚走到一起的,誰知道又殺出來個傅怡辰!
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筱雲人長得漂亮也文靜端莊,按說主動對葉星揚示好只要是個男人就會心動,但葉星揚卻已經有了心上人,這就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
“既然不能成爲一家人,那就沒有辦法了。”海蓮娜從抽屜裡取出那張自己和傅雨辰一起拍的照片看了看,苦笑了一下從抽屜的角落拿出了一個精緻的打火機。
看着火苗一點點吞噬了從相框中取出的照片,海蓮娜的眼睛裡蘊滿了淚水,然而當即將燒到她指尖的照片被她扔進不鏽鋼垃圾筒裡之後,她再擡起頭來,目光已利如刀鋒!
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海筱雲默默的收拾自己的行李,王姐本來想要幫她不過被她拒絕了,說是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讓王姐回了房間。
默默的疊着衣服,海筱雲忽然停止了動作,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看着外面燈火闌珊的景色。
她父親海帆去世的時候,海筱雲還沒有成年。
但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其實已經能明白很多事情,她的心裡其實一直都明白的,只是就連最親的姑姑都不知道她心裡明白。
可能是因爲從小沒有媽媽,父親又那麼忙沒有時間照顧她的緣故,海筱雲一直都不太喜歡說話,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個女孩子太安靜了,但誰又知道,其實在那安靜的外表下她的心是多麼敏感呢?
她一直都知道父親的死不是那麼簡單,她還記得父親剛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姑姑眼睛裡閃爍着的仇恨和悲傷。
那僅僅只持續了幾天姑姑眼中的仇恨就不見了,接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就走進了她和姑姑的生活。
姑姑接受着這個男人的幫助和饋贈,又向這個男人傾訴悲傷,海筱雲不止一次看到姑姑在這個男人面前時眼睛裡的柔情和感激,但她更看到了在這個男人背後姑姑眼睛裡的怨毒!
她從沒有想到一直都性格開朗的姑姑竟是那麼樣隱忍的一個女人!
當姑姑和這個男人結婚的時候所有人都祝福他們,只有她在那個盛大婚禮的夜晚躲在房間裡偷偷哭了一個晚上。
她知道,姑姑在做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但她也到了一年多之後才知道,姑姑做的事情竟然是那麼可怕!
那個男人在一年多之後變成了一具焦屍,而他的產業也被姑姑掌控,他的兒子成了殘疾,女兒成了植物人。
如果說海筱雲的內心深處一直對葉家充滿了仇恨的話,那麼這仇恨也在這件事之後消失了。
當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心裡一直隱藏着一個可怕的秘密,她的精神會緊張成什麼樣子?可想而知。
海筱雲就是在那段時間談了人生的第一段戀愛,結識了自己的初戀男友。
她真的需要一個人來安慰她,疼愛她,關心她。
姑姑很關心她,也很疼愛她,但她卻是這樣的害怕姑姑。
只要看到海蓮娜,她就會想起那個被大火焚燒的房子,想起那具焦屍,想到葉星揚的腿和昏迷不醒的葉星玉。
她會想到那個盛大的婚禮,想到姑姑迷人的微笑着讓那個男人給她帶上戒指,想到她嫣紅的嘴脣裡吐出我願意三個字的場景。
一個女人要怎麼樣才能做到這一切?一個女人要怎麼樣才能夠忍受最仇恨的人每天晚上和她同牀共枕?
海筱雲無法理解海蓮娜,所以她是如此的害怕海蓮娜。
來到美國的這段時間是她長久以來最舒暢的一段時間,在來美國之前親愛的姑姑向她敞開心扉,雖然沒有承認她猜測的事情是,但最少她明確的表示只要她和葉星揚在一起,所有的仇恨都會終結。
來美國的這些天海筱雲每天都會去看葉星玉,除了同情這個無辜的少女,更多的是因爲她知道如果葉星玉甦醒,那麼事情將會走向無法轉圜的地步。
她知道海蓮娜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她每天都會到葉星玉的病房裡呆上一段時間。
也許這並不能阻止什麼,但至少能讓海蓮娜做出某些決定的時候猶豫一下。
她對葉星揚有好感,雖然還沒有到愛的程度,但她真的不願意看到這對兄妹再出現危險。
有一個人付出代價已經夠了,爲什麼還要把仇恨延續下去。
海筱雲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燈光,光明是這麼可貴,爲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藏在黑暗裡。
翡翠這種名貴的玉石在近百年的時間中被人們追捧稱爲玉石之王,但實際上在中國這個擁有五千年燦爛文明史的國家,真正長期佔據着玉石之王稱號的是另一種玉石。
這種玉石指的是軟玉,而中國軟玉的代表,就是出自新疆和田地區的和田玉。
新疆和田,崑崙湖公園。
一個年輕人坐在一條小船上慢慢向湖心島行駛過去,到了靠岸的石階邊他扔出纜繩,立刻有幾個男子接過去把纜繩系在石樁上,還有人走上前想要攙扶他下船,那個架勢看上去像把他當成了七八十歲的老人而不是風華正茂的青年。
年輕人揮揮手讓想要攙扶他的人讓開,自己從船頭輕輕一躍跳上了岸,他的動作很矯健,換做平時其他人一定會擁上來諛詞潮涌,各種不要本錢的馬屁紛紛送上了,但今天衆人卻都不敢多嘴,因爲年輕人的臉色實在是陰沉得嚇人。
穿着價值十萬以上皮衣的年輕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眉宇間卻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抑鬱之色,他正是近一個月沒有音訊的薛浩然。
那天在宏光國際購物中心怡辰當衆拒絕了薛浩然的禮物,這讓薛浩然心理上實在承受不了,在家裡呆了兩天後他乾脆離開了那座城市,來到了這裡。
寶世珠寶幾代人和新疆和田的玉商都保持着極良好的關係,事實上薛家在和田幾座新玉礦都有一定的股份,雖然佔據的股份並不多,但至少能夠保證寶世珠寶和田玉原材料的供應。
和翡翠一樣,和田玉的原料是越來越匱乏了,薛浩然來到和田一方面是爲了散心,另一方面也是爲了熟悉家族業務,經過林默的教訓他也覺得自己以前實在是太胡混了,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而自己還不能擔負起家族的重擔,所以他纔來到和田。
到了和田之後不光寶世珠寶分公司大大小小的負責人對他百般奉承,就連幾座玉礦的礦主也對他很熱情,薛浩然在這裡感受到了以前生活中從沒有過的感覺,那就是權力的滋味。
以前的薛浩然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受到各種尊敬和羨慕的目光,大部分只是因爲他有錢而已,在很多人的眼中他不過就是個紈絝子弟敗家子,除了錢還有什麼?
薛浩然知道,在傅怡辰的眼裡,自己也只是個紈絝子弟敗家子的形象。
但是在和田人們對他的尊重和逢迎並不是因爲他口袋裡的支票,而是因爲他是寶世珠寶的繼承人,是寶世珠寶未來的主人,他們的尊重是因爲寶世珠寶在這個行業中的地位!
這種感覺讓薛浩然感覺很好,他開始收斂自己的行爲,虛心向工程師,探礦師甚至普通的一線工人學習,學習有關玉石行業的各種知識,而他的表現也通過分公司的渠道傳到遠在故鄉的薛遠山耳朵裡,連遠在阿爾卑斯山的林默也知道了他的變化。
這種變化無疑是讓人欣喜的,薛遠山聽說了兒子的表現老懷大慰,身體也似乎好了許多,在阿爾卑斯山滑雪的林默聽到這個消息則給他發了一份電子郵件。
“浩然,聽到你在和田的消息以後,我真的非常欣慰。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愛情固然重要,但絕不是人生的全部……”林默在郵件中寫了很多,甚至拿自己作例子剖析給薛浩然看。
要知道,以林默的天賦他原本是有可能成爲國際級珠寶設計大師的,可是因爲對傅雨辰和薛景然夫婦去世的自責,使得他很長一段時間沉溺於悲傷和內疚中,用酒精和女色麻醉自己的身體,在那段時間裡他的創作雖然沒有停止,但一直都沒有真正巔峰的作品問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