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足足閉關了三個月,在第九十天,他終於出來了,我聽無邪說的。
“師父已經下令衆弟子捉拿除了大師兄以外的幾個在外潛逃的師兄。”無邪一邊爲我上藥一邊道。
我垂眸輕聲應着,“大師兄呢?”
“大師兄沒有參與盜取坤元鏡一事,再加上他非師父的親傳弟子,所以,師父只是將其打入思過殿受罰。”無邪取來鏡子讓我看,“你看,傷口好多了。”
我擡眸瞟了一眼,便推開了鏡子,傷口好的很快,只留下幾道粉色縱橫的疤痕,猙獰到什麼程度呢,我曾試着用脂粉掩蓋,但即使我撲了三層厚的胭脂,還是無法自然的遮蓋那創傷。
經過這二十幾天,我也就慢慢習慣了,儘量不看鏡子,不想這件事,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無邪看着我不語,我擡頭笑着問他,“師父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繼位當上掌門?”
無邪淡然搖了搖頭,“他雖聯合衆人圍攻我,但也受到了應有的刑罰,我和他之間勢必要爭個你死我活,其他幾個師兄,師父準備等他們被抓回來後,廢了他們的修爲,逐出師門。”
我點了點頭,卻又聽無邪猶豫道:“不如,讓師父看看你的傷口,能否恢復——”
“不用了!”我下意識的擡手捂住額頭,擡高了聲音,無邪微訝的看我,我別開視線,勉強笑了一下,滿不在乎道:“不過是幾道疤痕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必麻煩師父,或許……或許再塗幾次藥後,就好了呢。”
無邪沉默了一會兒,道:“師父出關後未見你,曾問起過。”
我心中一動,低下頭把玩手中的茶盞,“哦,你怎麼說。”
“我說你受了傷,在冷桃居休養。”
“然後呢,他還說什麼了?有沒有怪我……擅離職守?”
無邪搖了搖頭,“他什麼也沒說,你已經盡力了,又怎麼會怪你呢?”
什麼也沒說,我心裡莫名一酸,卻還是極力壓住了胸口的委屈,“哦。”
和無邪說了一會兒話,他便起身要離去,我叫住他,他回頭望來,我卻猶豫起來了,吞吞吐吐的問道:“師父……還好吧?”
無邪想了想,點點頭,“很好啊,和以前一樣。”
我倉惶的點頭,“哦。”
“沒事了?”他問。
我再次點頭,他便離開了。
我看着房門打開又關上,看着窗外的他越走越遠,其實,還想問問他更多關於師父的事情,但是,又怕自己問的過多,使無邪心疑。
好想……見師父一面啊,哪怕遠遠的看一眼也好……三個月未曾見他,未聽他罵我笨得像豬了。
我撫上了額頭,苦笑,我現在醜的連我自己都不想看,更別說別人了,我寧可不見他,也不想讓他看到我如今醜陋的樣子。但我心裡,又確確實實,希冀着他能來看我。
他明知道我受傷了,卻未曾關心一句,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還是因爲那天我的不自重,讓他厭惡了?
我心裡有些難過,望向窗外,那凋殘的梅樹,如今只剩下枝幹,而冷桃居外的桃樹,依舊開得稀稀落落。
一個人呆着實在無趣,我試着看看書、寫寫字,打發無聊的時光,可總是寫着寫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滿腦子都是師父的身影,我懊惱的丟了筆,坐在椅子上發呆。
若是……若是師父不是師父該多好,若是他不比我年長二百歲該多好,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阻止他修仙,費勁一切辦法讓他喜歡我、娶我。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臉上瞬間燙紅,忍不住拍了拍腦袋,雲熹啊雲熹,你在想什麼呢?
“呀!”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我寫的情詩……還壓在暖玉榻的枕頭下面!!我幾乎不能呼吸,雲熹啊雲熹!!你吃屎了嗎?!
怎麼辦!怎麼辦!我緊張而惶惶的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也不知道師父看到了沒,太恐怖了……不行!必須儘快偷偷拿出來!
子時,我躲過巡視的弟子,偷偷摸摸的往凌風頂趕去,殿門早已鎖好,我在重華殿待過兩個月,自然知道晚上哪道門最薄弱,哪扇窗不鎖。小心翼翼的用靈力撬開窗子,跳了進去。
裡面黑燈瞎火的,伸手不見五指,憑着記憶,我摸索着朝我的暖玉榻走去,看不清一切,周圍靜悄悄的,只有我的呼吸聲,“砰!”悶沉的一聲響,我一腳撞到了青鶴瓷九轉頂爐上,“嗷……”我急忙咬住了手,眼淚汪汪,好痛!好痛!腳趾頭都要掉了!
我忍着疼,錯了錯方向,更加小心的往前走,掀開薄紗簾,裡面燃着一盞橘黃色的燭火,我轉過屏風,便見窗邊的暖玉榻……上面還躺着一個人!
震驚之下,我下意識的扭頭要走,又突然想起我的情詩,啊!!真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