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蝶挽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送虞姑娘到這兒來的那位帥哥司機——少柏。
夏漢欽生前器重的這幾名近身保鏢皆是百裡挑一的好苗,坤龍忠誠低調,是典型的安保人才;少柏果敢勇猛,是獨當一面的好料;文耀冷靜理性,是爲幕僚佳選。
少柏身高一米八零有餘,頎長精壯的身形,粗獷帥氣的五官,貌似匪氣版木村拓哉,整日拉長着一張帥臉,恨不能把眼饞他美色的那些小姑娘全都嚇死才甘心似的。
在虞姑娘眼中的少柏,可說堪比一截帥氣的木頭,起初兩人同車了這麼久,連一句半句的閒聊都沒有,少柏也不管她身份何爲,其間一概不予搭理,更別說什麼恭維,只在下車時公式化交接了一下。
這麼一個腦門上寫着“生人勿進”的男人轉眼間便成了“備受欺凌”的對象,這怎麼不讓人驚得掉落下巴。
伍小蝶和少柏走進了門來,兩人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未能注意到角落上還坐着一個瞠目結舌的傻姑娘,那伍小蝶水蛇一樣纏在少柏的左膀上,嘴裡嚷嚷着要人家爲某事道歉,雖然對方依舊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卻全無了素日的鋒芒氣場,一臉的無奈和無助不禁令人感到好笑。
“你自己說,這段日子以來都放我幾回鴿子了?”伍小蝶嗲聲嗲氣的聲討着,語氣是咄咄逼人的,眼底卻是藏滿了柔情的。
“對不起。”少柏認真道歉,話卻是有夠少。
“誰對不起誰?”伍小蝶發現了這一點毛病,頓時不依不饒的追剿。
“……少柏對不起小蝶……”少柏硬邦邦的鑽進了她給的公式裡。
“怎麼對不起了?”靈動美女依舊感到不太滿意,佯裝訓導主任繼續逼問。
“不該放人鴿子……”少柏跟綿羊一般好脾氣的應答,神情顯得很是有些倒塌。
許是這種木偶人的架勢以及擠牙膏的模式一不小心觸發了女人的抓狂點,伍小蝶臉色一變,擡手擰住了對方的耳朵,嬌聲訓道:“你太沒誠意了吧?就不能好好的一次把話說完嗎?誰對不起誰了、怎麼對不起了、該怎麼罰?”
那位粗獷型木村先生至此終是丟開了小綿羊的扮相,溫和有力拉下了那隻掛在耳朵上的柔荑,無可奈何的看着手兒的主人,道:“你知道我最近財務狀況不好,若要罰我陪你去歐洲掃貨,我真是辦不到。”
唉,絕了,這傢伙不開口則罷,一開口便大煞風景的直白——“我沒錢給你花”。
伍小蝶愣了一愣,顯是壓根沒想到那一茬,當下好氣又好笑的翻了翻眼簾,隨即心疼的摸了摸少柏的臉,嬌嗔道:“你想哪兒去了?我不過是要你一句話而已,你還真不是一般的笨……”
少柏似乎真是時運不濟,情緒一下子顯得格外低靡,輕輕拉開了撫在自己臉上的手兒,道:“等過了這一陣,我便抽空帶你去。”
碰上這種木腦子又較真的男人不能不說是女人的“悲劇”,伍小蝶一下子急了,踮起腳尖點了點少柏的腦門,“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我壓根沒想過要罰你陪我去歐洲掃貨,你怎麼老是往那上面靠?”
少柏看了她一眼,一板一眼的說道:“你可以不想,但我不能不想,因爲那是你最熱衷的事,算是事業也好、算是愛好也罷,總之是你心裡所好,我若想不到,便會有人幫我想到,那結果我可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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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小蝶傻傻看了少柏幾秒,想要罵他死腦筋冥頑不化,卻又堵了一腔滔滔的幸福,末了一舉投進他的懷裡,撒嬌的說道:“你錯了,我最大的事業和愛好是你,再多的奢侈品都比不上你一根頭髮。”
虞小倩安靜得如同空氣一樣坐在角落上,傻兮兮的窺視着人家的情感大戲,心中有一股悸動,在撩撥着心房中柔軟的一隅。
是愛情教會了孤傲的男人謙卑,也是愛情洗去了奢靡女子的鉛華,原來在“愛上”之前,每對男女都同她和王爺一樣,有着不易撼動的本性,一切改變都是爲愛而生的。
“唷,少柏來了?”廚房門口發出了一聲略略愕然的女聲,隨即明媚的揚起調來,朝那對男女擠兌道:“你們不必在人家虞小姐面前秀恩愛吧?小蝶,快來幫忙拿咖啡壺。”
高望月的出現,總算讓虞姑娘鬆了口氣,素日都是她和王爺將旁人當做透明人,這頭一次被別人強檔忽視,她還真是不知該怎麼解除這種困人於無形的咒語。
伍小蝶擴開視線一看,見得虞姑娘端端坐在角落上朝她微笑,當即“啪”地一聲拍了拍額頭,遂笑面如花的奔上前來,一個勁兒的致歉。少柏只是淡淡的朝虞小倩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跟伍小蝶一樣後知後覺,還是故意將之當做雕塑涼在一旁。
虞小倩的特點之一,即在於對待與己無關的人與事態度“冷淡”,雖然這份冷淡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漠然和寡淡,但僅從表面看來,無非就是的一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淡然態。這是性情使然,無關主觀,甚至於虞小倩每每在事後想來,總也忍不住哀嘆,怎麼就生就了這麼一副不冷不熱的性子來?
面對少柏那一個禮貌而生疏的點頭禮,虞姑娘既不曾因對方敬意不夠而窩火,也不曾暗歎多老爺新官上任燒的火不夠高,心裡平靜得如無波的湖面一般,只回以了一抹冰凍過的微笑,落落大方,卻美麗“凍人”。
高望月心中一動,目光突然深邃起來,或許是感到低估了眼前這看似稚嫩的女孩,且在心中放下了那些替她擔着的心。
一旁的少柏倒是被虞姑娘這份雍容冷淡激起了幾分慚愧,錯把對方的冷感當做了洞察出自己敬意不夠的迴應,忙調開頭來掩飾尷尬的表情,伍小蝶正熱火朝天的分配着杯碟,無福飽覽這一出內容豐富而靜默無聲的戲碼。
爾後,四人亦靜亦動的品了一杯咖啡,虞姑娘決定買下今天所試的服飾,終了,散場。
坐在回程的車上,虞小倩只言不發,安靜的看着窗外緩緩倒退的景緻,手託香腮的任思緒遊弋。高望月溫婉而有力的腔調一直在耳旁迴盪,“你不一定要將衣櫃塞滿名牌,也大可做一個本分節省的好女人,但一定要讓你的男人知道,你是懂得花錢的,只是爲他而剋制,並非好糊弄的小女生。”
高望月的話,字字珠璣,句句精闢,但最令虞小倩記憶深刻的,還是這一句話。只因伍小蝶立時就將它轉爲了現場版的真人秀,令那抽象的概念變得立體了。
的確,有人蔭庇的女人不一定都要選擇拜金,但一定要讓男人知道她其實是懂得花錢的,只是爲了他才甘願洗盡鉛華。
否則,又怎麼會激發出如少柏一般的謙卑摯愛?
這一天,原本是多老爺給虞姑娘安排的課堂,他想要的效果,只是讓她學會怎麼有的放矢的花錢。
虞姑娘倒不負衆望,交出了一份超標達成的考卷——徹底丟掉了事事節省的“壞習慣”。
至此,在短短几個小時間,高望月和伍小蝶便變成了虞姑娘蛻變途中不可多得的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