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非走出去後不久,就有侍女走了進來。
侍女端着盤子,上面蓋了塊白綢,看不見下面是什麼。
“落公子,宮主吩咐奴婢將這個給您。”侍女恭敬道。
落玉掀開白綢子,裡面是一塊墨綠色的玉環,上面雕刻着一隻麒麟,神色凜凜,很是精緻。
“麒麟是寒水宮的神獸,除了宮主,沒有人可以使用或收藏有麒麟圖案的物品。”侍女解說着。
“看來你們宮主很看得起我嘛。”落玉說着拿起玉環。墨綠色的光澤很是柔美。
侍女退下後,落玉一個人看着玄非送的玉環。突然感覺窗外有人影閃過,落玉放下玉環追了過去。
“你找我什麼事?”落玉見對方停了下來,也停下問道。
“你真的可以治好宮主?”
“你們宮主根本就沒有病,活得好好的。”對這個人的好感度從來就沒高過,不過他倒是對玄非一片忠心。
“胡說。”原真激動道。
“我爲何要騙你?對我可有好處?”落玉冷冷說道:“如果你引我來就是想說這些,那麼大可不必,如果是想殺我,也用不着。”
“你說什麼?”原真怒道。
明明已經放出了那麼大的殺氣,以爲他落玉是白癡嗎?落玉暗自咋舌。弄得好像是自己惡人先告狀一樣。
“你的武功與我相比大概是打個平手吧,但是即使你高出我許多也未必殺得了我。”落玉平淡道。他自有很多辦法可以保護自己,但是前提是他願意。正如當初左護法抓他的時候,他的確消耗了很多體力,但如果他反抗,左護法也不可能就這樣捉住他。這一點相信無痕已經知道了吧,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什麼底細都清楚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怪自己。
“我爲什麼要殺你?”原真道。
“那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落玉不想再和他廢話那麼多了,原真這個人,他可從來都沒有過好感。落玉不再看向原真,而是四周觀察。
落玉來寒水宮幾天了,都沒有好好看過,連自己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前方是一個斷崖,從這裡的雲霧來看,似乎很高。左右都沒有什麼樹木,光禿禿的一片,只有後面來的地方有些許的敗草。原來寒水宮處在這樣一個地方。不知道從這裡跳下去是什麼感覺。
落玉晚上回到玄非的寢宮,玄非已經半倚在牀上了,懶洋洋的翻轉着手中的玉環,見落玉回來了便問:“出去了?”
“恩。”玄非的聲音裡什麼也聽不清,落玉只有如此回答。
“可好玩?”玄非懶洋洋的問道。
“無趣。”
“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玄非站起來,拉着落玉的手就往外面走。
現在是秋季,還沒有完全轉冷,晚上的風吹拂着人異常愜意。
玄非突然停了下來,落玉正奇怪的看着他。只聽玄非輕輕道:“閉上眼睛。”
落玉很是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他搞不清楚玄非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是任玄非拉着走。突然玄非打橫抱起他。落玉只感覺風“忽忽”地從耳邊刮過。然後玄非停了下來。
落玉剛站好,就睜開了眼睛,不由爲周圍的美景所吸引。秋季本不是荷花開的季節,寒水宮寒池內的水更是冰冷,裡面卻長出一種蓮,紅豔得像火燒一樣,在夜間還發出淡淡的紅光,隱在已經是墨綠的寒池裡顯得熠熠生輝。周圍還有稀疏的螢火蟲在飛舞,一點一點發着淡黃色的光。天上的月亮也是懸掛着時有時無。夜間的秋蟲也盡情將着寧靜的夜攪得混亂卻更加靜謐。
“怎麼樣,喜歡嗎?”玄非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落玉覺得很好聽。
“恩。”落玉輕輕回答。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很寧靜的笑。
玄非看得一呆,眼前這個人原來也會有這麼純美的笑,就好象月亮的光,很純粹。
“好了。”落玉輕嘆一下,收拾好面前的軟針。
“就這樣?”玄非疑惑道。
“對啊,只要鍼灸幾次,加上我教你的部分清心訣,完全可以打通你因練功而閉塞的經絡。”落玉頓了頓,半眯起眼睛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玄非忙解釋:“只是幾乎沒有人有辦法對付我練功出現的副作用,我只是覺得你很厲害。”
“我真的很厲害?”落玉逼問道。
“當然當然。”玄非賠笑着。
這個玄非越來越不像自己當初見到的樣子了。直覺再這樣繼續下去會有什麼他所不能控制的場景出現,落玉開始考慮離開這個地方。然而用什麼方法離開纔會比較好呢?
“宮主。”原真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玄非臉色一沉,道:“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來的。”
原真擡頭看了一眼玄非,馬上低下頭去。只見玄飛半**身體爬在牀上,柔順的黑髮散開來,那畫面是說不出的誘惑。
“宮主恕罪,屬下有事要與宮主商議。”原真壓抑着聲音道。
“出去。”玄非喝道。
“是。”原真應聲然後退下。
“我已經扎完了你怎麼還不把衣服穿起來,”落玉看着玄非笑道:“現在可是秋季了,如果染了風寒,我可不幫你治。”
“難道你就忍心這樣看着我不治身亡?”玄非亦笑道,完全看不出他剛纔動過火。
“我可是神醫,治小小的風寒太侮辱我的才能了。”落玉玩笑道。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面對這個衆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的時候,卻可以真心的笑上一笑。
玄非出去後不久,落玉也起身走了出去。
第二次來到着寒水宮的斷崖,這裡似乎一點沒變。落玉撿起一顆石頭朝下扔去,聽不到一點回音。這斷崖果然是很高啊。
落玉又想起玄非說過的話,他說自己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也許真的是這樣的吧,所以現在纔會一個人來到這裡。
“你愛着玄非,對嗎?”落玉這麼問着。
“你不要胡說,宮主豈是可以讓你如此稱呼的?”原真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落玉冷笑:“你還真是虛僞,連自己都騙不了,還來騙我嗎?”
“是的,我愛着宮主,無論別人如何看待,我都愛着宮主。”原真也不再隱瞞。
“我不會害他。”落玉對於這樣不見容與世俗的感情並不很反感,他似乎想起那時在千雲山,曾遇到過一個真心愛着另一個男人的男人,至死不渝的感情。
“是嗎?我憑什麼相信?”原真如此回答,他憑什麼相信。這世人想要寒水宮宮主人頭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所以宮主纔會去練那種對身體損害極大的武功,不過是想有能力保護自己。寒水宮是魔教,這似乎是註定的事情,然而他們對於寒水宮到底做過什麼事完全不知道。寒水宮在十年前,玄非剛當宮主的時候挑殺過幾個名門,但都是與上任宮主有過過節的門派,然後就再沒有做過什麼事了。可是寒水宮早在創立之初就已經被世人劃爲魔教,根本無須辯駁。
“對啊,你憑什麼相信?”落玉自嘲的笑了笑。
“我不能留一個危險的人在他身邊。”
“你可以讓我離開,那我就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了,對你也就更沒有威脅了。”落玉道。
落玉轉過頭看餓天邊的雲霞,那變幻着的白色雲朵似乎在昭示着什麼。
後面凌厲的殺氣讓落玉皺起了眉頭,落玉一個回身,向後一躍,躲過了原真的攻擊,但是他卻忘記了,他是站在斷崖邊,往後一步就是萬丈深淵。落玉微露懼色,手一伸,幾根銀針穿過原真的身體,只可惜被避開了要害。
落玉腳剛落下,就被滑動的沙礫帶着向後摔去。這一次就賭上天是否決定要收回多給他的生命。也罷,那就看看是不是上天真的是偏向他的。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嗎?也不全是吧,至少還是有一點值得留戀的。
又一次這樣的感覺,其實還是很舒服的,可以聽見地獄般的聲音。落玉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向下墜去,浮動的空氣吹着他的衣袍向上拉扯,耳邊只聽得到風舞動的聲音,好象是精靈的歌唱。落玉淡笑着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