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煞 63風寒水澈(四)
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長久到忘記了時間。不懂得用什麼語言來形容,只是知道不停的殺人不停的讓雙手沾滿鮮血。
“澈,今天要下山去哦。”原真堆着滿臉的笑意接近我,卻被我一揮劍逼開。這個人雖是滿臉的笑,卻從來沒有發自真心的笑,對着那樣的人,我怕我會短命。
完全不理會他讚許我武功進步得多快,我只是用後背表示這裡並不歡迎他。等原真走之後我的思緒才終於恢復正常。昨天又做那個夢了,如果說我這個年紀的人做這樣的夢有什麼奇怪的話,就是夢裡的那個對象永遠都是玄非。所以我現在必須知道玄非在我心中到底是什麼地位。一個萍水相逢卻收留我的人,一個可以滿足我報仇的願望而讓我武力提高的人,或是一個冷血的寒水宮宮主。可是無論如何,我似乎對他沒有什麼好處,可是他卻一直在幫我,那麼這樣算不算是我的恩人呢?但是我會對一個恩人起了不該有的望想嗎?想不通,所以暫時放下,也許以後就會知道的。
初春的午後,陽光溫和地照射在人的皮膚上,像是在撓癢般的舒服。玄非坐了頂白色的轎子,慵懶的樣子卻看得我心頭猛烈地跳動了好幾下。
我沒有問他到底要我做什麼,這從來都不是我該關心的問題,我不是寒水宮的人,我現在不過是借寒水宮修煉,等我找到我仇人的時候,我一定會離開,所以寒水宮的事情我完全不想幹涉。
下了山還走了一長段路程。果然是魔教的地界,走了好久才隱約看見幾個人。是一些粗魯的漢子,倚靠着大石頭在休息。
將近黃昏,太陽漸漸沉睡,溫和得感覺不到溫度。周圍也開始降溫,眼睛所能看得到的東西色澤開始變得暗淡。想着要快些走了,不然也許就得走夜路了,初春的晚上怎麼說都還是有點冷的,我拍拍馬脖子,示意它走快點。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纔剛靠近,那幾個大漢就立馬擺出要打劫的架勢,真是好笑得我都懶得笑了。我繼續走我的陽關道,讓那羣討厭的傢伙從獨木橋上摔下去吧。
“站住,你小子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一羣蛇蟲鼠蟻,三教九流之輩,我憑什麼要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不削地白了他們一眼,我根本沒準備搭理那些無聊到舀搶劫當過家家酒的“強盜”。
“敢看不起我們?告訴你,我們是天下第一魔教寒水宮的人,站在你面前高大威猛,英明神武,器宇不凡的就是我們的宮主,怎麼樣,怕了吧?”
我順勢看了一下,那個滿臉胡茬的人的確很符合寒水宮宮主本來應該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但那是在我未見到玄非以前。不過估計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這些人假扮寒水宮纔會那麼順利吧,估計即使是真正的寒水宮宮主去搶劫都沒有他們那麼有威懾性,不,應該說是完全沒有威懾性。沒辦法,誰讓那個寒水宮宮主長着一張連天下第一美女都自嘆拂如的臉,美麗到讓人目眩,渀佛是從天上走下來的人一般,就連一個輕微的動作都美到讓人看呆,像這樣的人要如何去打劫呢?
想到他們打劫的竟然就是真正的寒水宮宮主,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但是我笑得似乎不是時候,讓他們誤以爲我是不相信他們說的話,於是舀起刀子朝我劈來。這回可好,本來想趕時間,現在卻不得不解決這些傢伙了。
我沒準備殺生,是夕陽的血紅色激發了我體內的瘋狂因子,在我刺下第一劍的時候,就開始停不了了。習慣了殺戮的人,一旦開始就很難停止,除非一方倒下,不是他們就是我。但是我很幸運的,總是遇上比不過我的人,所以那些人不過作爲我的練習而已。當我回過神,所有人都已經倒下,而那個假裝玄非的人似乎傷得最重,已經連臉型都模糊了,他娘都未必認得出來。
我轉頭對着轎子裡的玄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卻幽幽地說了句“還有一個”。我這才發現,不遠處有個騎在馬上的白色影子,又是個很美的人,幾乎讓人移不開眼光,即使每天都對着玄非也還是會被那略顯蒼白的臉吸引。
不過既然玄非要求,那麼就殺了他好了。雖然如此,但是這個看起來年紀只比我大一兩歲,外貌纖細到柔弱,似乎久病方愈的人卻有着很強的內力,如果不是他現在那麼虛弱的話,我未必贏他。但是現在,我完全可以殺了他。
他在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喊了一聲“玄非”,玄非從轎子裡飛出來,一臉愉快地與他說話。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玄非那樣的表情很刺眼,心裡頓時起了疙瘩。我不知道我看這那個漂亮的少年是什麼表情,但是我知道絕對不是喜歡。
在我不知道要怎麼看那個少年的時候,玄非突然轉過頭對我說:“我們也去看看吧,澈。”我將頭轉過一邊,本不想去管閒事,可是玄非跟我說過話之後,看都不看我一眼地喚出自己的馬,跟着那個漂亮的少年跑了。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總不能讓玄非一個人跟着個不明不白的人走吧。(人家可是比你認識先呢,誰不明不白了?)
原來那少年是絕心山莊的人,據說絕心山莊莊主長得比天下第一美女美不知千百倍,只可惜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很冷漠的男人,彷佛受上天眷顧般容貌,能力,地位都有,似乎沒有他得不到的,只有他不想要的。雖然我從未去過絕心山莊,可是從人人一提到絕心山莊那眼神就知道絕心山莊不可小覷。
只是到了絕心山莊,那詭異的寧靜卻讓心心裡發毛,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整個山莊都充斥着一種混雜的血腥味,讓人作嘔,即使是已經習慣了血腥味也仍然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好不容易找到那個少年,他那閃着銀光的劍透着讓人退卻的寒意,那雙眼眸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這一刻的他並不如第一眼見到的渀若天神,而是像奪魂羅剎。即使我自信我殺人已經是毫不留情,但在看到他以後,我不敢說我能做到比他更無情。可是纔不久前就和我比試過,並且打不過我的人,現在卻讓我覺得全身都在顫抖。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一直旁觀着,沒有做任何事。玄非也是,任由那白色的身影在那麼多人中不停殺戮,然後染成血紅色。當最後一個人倒在他劍下的時候,他露出邪魅的笑容,像是在黑暗中盛開的曼陀羅,妖冶到侵蝕人心。
我不知道這個晚上在絕心山莊上演的戲碼到底怎麼解釋,終究是一場動人心魄的謝幕。愛,父子之間的,不僅同是男人,還是一對父子,這樣真的可以嗎?
轉頭看見玄非瞬息不離地看着那個名叫冷天翎的少年,心中猛然一抽,難道我對玄非的感覺,也是像這樣的?怎麼…可能…同樣是男人……
可是我又如何解釋我晚上會夢見他時候的情形?
一直不知道如何解答現在的問題,而答案在一切都似乎塵埃落定之後有了結果。我之所以會每天都夢見玄非,在看到冷天翎的時候似乎總是想要跟他作對,看見玄非如此重視冷天翎的時候又如此……嫉妒,也許我對玄非的感情,已經上升到了我很難接受的層面。
雖然已經瞭解,但也不至於就要去追尋,我知道我有家仇,而且仇人是很強的人,我不想也不能爲了一個男人放着那個滅我滿門的人不管不顧。也許我對玄非的感情只是因爲他是在我失去一切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一抹陽光,也許等日子久了,陽光的溫度也會降低,那麼我和玄非之間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下了。想到也許會什麼都不剩下,心頭一滯,但是這纔是最現實的事情吧。就像是冷天翎那對父子,明明如此深愛着彼此,卻仍然要經歷這麼多事情,而且結果也未必能夠在一起,那又何必要衝破世俗的枷鎖呢。
出現在心裡的一切顧慮都在玄非依舊慵懶卻微帶落寞的神情後消失殆盡,真的很想讓他不要這樣。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雖然很痛恨自己如此的無力,因爲到頭來我還是會退縮。無論如何,我們什麼都不可能,放棄了吧,就這樣,等我報仇了,我就離開,遠遠離開。玄非的生命裡,並不缺少我這樣的人,原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悲哀地想着自己的後果,生平第一次退縮了,他永遠都只是一抹虛假的陽光,即使可以看得到,也永遠觸摸不到。所以,我要和他保持距離,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不能讓自己的心更深地淪陷。
很久沒有更新了
玩得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