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裡的那兩年,我也曾在無意識裡多盛出一碗飯,有些習慣,你以爲自己已經改掉了,可是當那些習慣再次出現時,你只能微笑着雲淡風輕的帶過。
很多次,我曾經夢見餘生出現在我面前,他的手裡牽着別人的手,他對着我說:“江小舟,你後悔了嗎?”
我只是低着頭將眼淚咽回肚子裡。
端着碗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隨意的翻到榮市的地方臺,裡面正在播放着近期榮市的娛樂新聞。
一張照片被放大到電視的桌面上,餘生親密的摟着青風的腰身,嘴角微微上揚,本臺的記者還在繼續八卦着發現的最新報道。
“近幾日,我市知名人士商界精英總裁餘生曾在一場聚會上被人拍到和青藤公司總裁千金青風一起親密挽手的圖片,早期餘生和一個小職工結婚的消息曾經霸佔了我市娛樂版的頭條,據知情人士報道,餘生和他的妻子正在辦理離婚,而他和青風的後續戀情還在不斷被人跟蹤報道……”
我關上電視,將手裡的碗放到桌面上,心臟處傳來的疼痛一陣接着一陣,我用力的抓着胸前的衣服,深呼吸。
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所以,無論餘生和誰在一起,我都應該釋然。
從包包裡掏出手機,我吸了吸鼻子,手指在手機鍵盤上來回滑動,然後快速的打完一行字,最後想了想,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刪去。
輸入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電話號碼,我最終只是發了一句話。
已回國,可以辦理離婚手續。
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將手機扔到桌子上,我站起身從屋子裡拖出瑜伽墊,拍了拍上面的泥土,用抹布洗乾淨,我坐在瑜伽墊上,開始溫習瑜伽。
在法國一直專心學習的事情,已經好久都沒有做瑜伽了。我將音樂打開,慢慢的讓身體在空氣裡自由伸展。
……
葉帝集團裡總裁辦公室裡,男人站在巨大的玻璃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從他站着的角度,可以看到整個榮市林立叢叢的高層建築,他點燃一隻煙,煙在他的指間忽明忽暗,一直到快要燃到盡頭,燙傷了他的手指,他才抖了抖手,白色的菸灰落在地上。
他看着煙燃完,露出一個苦笑,是他輸了,徹底的輸了……
地板上躺着一個白色的手機,手機殼已經碎了一地,躺在地上無聲的呻吟,宣泄着主人之前的不滿。
他伸手擰了擰眉心,想起之前看到她發來短信時候,自己激動的樣子,手足無措的打開手機,滿懷欣喜,以爲她選擇退讓,結果,只是看到那句不冷不熱的話。
餘生嘆了口氣,將手插進西裝口袋裡,衣服上泛起褶皺,他伸手輕輕的彈了彈。
他其實知道江小舟已經回國了,就在不久之前,青風約他出去喝咖啡的時候,他已經看見了她。
她就站在街的對面,和他只隔了一條路的距離,他努力裝作沒有看見她,被青風握着的手臂不置可否的抖了抖。
他努力忍住自己對她的想念,將自己想要走上前擁抱她的衝動硬生生的壓了回去。
餘生知道,江小舟看見了他,從她手裡滑落的購物袋和她手忙腳亂的低頭撿東西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可是,看她瞥到青風挽他手臂的反應,她明明就是還愛着他的……
後來,他還是不想和她在那樣的情況下見面,只好找了個藉口和青風一起離開。
青風伸手搖了搖他的手臂:“你今天怎麼這麼心不在焉?是有什麼事情嗎?”
他只是嬉笑着轉過頭,說自己沒事。
連青風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心煩,江小舟對他的影響力,即使過了兩年,依舊毫無消減,反而越來越深……
當青洋告訴他,法國有一個男孩子總是圍着江小舟,很喜歡她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已經慌了。
全世界,只有他最清楚江小舟的脾氣,他知道失去孩子對她來說,就像丟掉半條命一樣,孩子是她母親去世後,她唯一的寄託,她連和她一起生活幾年的嘟嘟死掉都會將自己一個人悶在屋子裡,更何況,那是他和她的孩子,第一個孩子。
所以,當她要和他離婚,說要和青洋一起去法國的時候,他沒有拒絕,只能依着她,想着讓出去散散心也好,好在青洋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但是,知道有一個比她小的陽光男孩追求她的時候,他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工作,買了凌晨去法國的機票,發着高燒去她所在的學校找她。
見了面,她還是冷眼相對,他忍了。嬉皮笑臉的想要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他以爲經過他和她的一夜相處,兩個人之間終於恢復了溫情,沒想到她還是要和他離婚,還讓他不要再來法國找她。
是人都會累的,他也是人,雖然嬉皮笑臉慣了,但是,他從來都不把自己的傷痛表現在他的臉上,不表現出來不代表他不會痛啊……
他讓她不要後悔,其實他知道,現在他愛她比她愛他深,所以就算是後悔,也會是他妥協後悔。
他本來準備在法國再停幾天就走,可是沒想到那個叫李蒙的男孩居然在喝酒之後騎摩托車帶她摔倒。
看到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被吊着雙腿的她,那個讓他心裡又愛又無奈的人,他轉身就拉着青洋,讓青洋帶他去找了那個男孩。
在咖啡館裡看見他的時候,他生氣的抓着他的領口用力的給了他一拳,將他推倒在地。
李蒙站起身,嘴角還掛着血跡,左邊的臉也腫了起來,伸手給他一拳。之後,兩人廝打着扭到了一起,青洋怎麼拉都拉不開。
“你這人幹什麼?你誰啊你?”李蒙揉着自己的臉,痛的呲牙咧嘴。
餘生的臉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臉上一片淤青,手臂撞到了牆上。
“我是江小舟的老公,你說我打你幹什麼?”餘生還要伸手教訓他,被一旁的青洋及時拉住。
李蒙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兩個人,瞬間明白了,也沒有了剛纔的底氣。
“以後你離江小舟遠點
,否則我見你一次我打你一次!”他撿起被自己剛纔摔到地上的外套,徑直向外走去。
然後,他在江小舟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去了一趟病房,坐在牀邊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最後站起身,彎着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離開了法國,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念江小舟,用自己的工作麻痹自己,結果還是他輸了……
看到江小舟一回國,他才發現,這輩子,他非她不可了……
所以,他不會同意離婚的,江小舟,雖然我心裡有自己的打算,可是,我絕對不會同意和你離婚。
……
接到餘生短信的時候,我剛練完瑜伽,渾身舒暢,拿着毛巾擦了擦汗,又喝了杯水。
他回答的短信更簡單:我知道了。
將手機放到沙發上,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洗,我就坐在陽臺上看書。
翻了一會兒書,才發現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書本上面。
餘生約我出去的那天,早上我六點多就起來了,穿着運動服練了一會兒瑜伽,我穿了一身緊身的黑色連衣裙,簡單的化了淡妝,對着鏡子轉了個圈,才蹬着高跟鞋,揹着包包向約好的地方走去。
那天的前一晚上,我睡覺之前接到了餘生的電話,電話接通的時候,他一直沒有說話。
我不開口,他也不開口,最後直到感覺到耳邊的手機發燙,我清了清嗓子。
他清冷的聲線緩緩劃過耳膜,帶着漫不經心的味道:“真的一定非離婚不可麼?”
我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掛掉了電話,約好第二天直接在民政局見面。
我到民政局的時候,餘生已經到了,他斜靠在車子上,穿了一身純白色的西服,就好像今天他不是來離婚,是來結婚的一樣。
我記得,我和餘生領結婚證的時候,那天他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襯衫,就好像只是出來簡單的吃一頓飯一樣。
快步走到他面前,輕咳了幾聲。
餘生緩緩扭過頭,看到我,眼神裡明顯帶着驚豔的目光,我轉移了視線,微微低下頭,視線落在他衣服的袖釦上。
那對袖釦是我那時候在看到青洋衣服上的袖釦時,在一次下班之後,拉着蘇泉去買的袖釦。果然,回憶這東西總是能夠有讓人瞬間慘淡成傷的本領。
“進去吧?”我看他不說話,只是緊緊抿着脣,開口問道。
他拉過我的手,一臉欠扁的笑容,眯了眯眼睛:“不如我們先去吃個飯吧?”
“我們今天來是離婚的,不是來吃飯的。”我推來他的手,冷着一張臉。
他卻不由我分說,拽着我的手就向車裡走。打開車門,他將我拽進車裡,繃着臉重重的關上了車門,開着車揚長而去。
我無奈的坐在車子裡,望着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將臉貼在車玻璃上,看着我們兩個的身上不約而同穿着的衣服,我自嘲的輕笑,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白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