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今天因事出倉促,更新晚了。
出現在玉紫視野中的,是五六個宮婢籌擁下的盛裝美人。
這個美人骨架纖細,肉卻豐腴。她正在一個宮婢地扶持下,跨過臺階,步入殿門。
此時正是夜晚,她又剛剛到達,這個盧姬便得知了音迅,還盛裝前來,果然消息靈通啊。
玉紫暗暗冷笑了一聲。
她索性轉過頭,細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個盧姬來。
盧姬還在低着頭,慢步走着。
她的腳步聲,細碎而優雅,暗紅的火把光與牛油燈相交織的光芒下,她顯得膚色白嫩,頸項細長。再看她那五官,頗爲靈秀明媚。
她穿着一襲翠綠色鑲金邊的袍服,那袍服,映得她的臉宛如春花般鮮豔欲滴,又如春水般沉靜平和。
果然是個傾城傾國的氣質大美人
她不是以前的燕姬那種豔,而是一種大家閨秀才有的優雅清澈的美。
在玉紫細細地向她打量時,盧可兒終於在宮婢地扶持下,步入了殿門口。
一跨入殿中,她便朝着玉紫盈盈一福,喚道:“見過玉姬姐姐。”
她的聲音很動聽很動聽,配上她那堪稱絕色的容顏,足可傾倒世間的所有丈夫啊。
不知不覺中,玉紫的口裡,泛出一種苦澀。
這個時候,在玉紫打量着盧可兒的時候,她也在打量着玉紫。
望着相貌不及自己,卻自有一種從容鎮定的玉紫,盧可兒的眼波流動,於溫柔之外流動着不爲外人所知的詭譎。
果然,這便是玉姬啊,是自己早就想見過的玉姬。明明相貌不算極美,卻有一種彷彿經歷過世間最大的起落和風波,依然保持本心的那種平和。
這個玉姬,果然不是普通人。
盧可兒望着望着,慢慢一福,再次巧笑嫣然地喚道:“盧姬見過玉姬姐姐。”
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提到‘玉姬’兩字時,似是加重了語氣。
看來,她是想告訴自己,自己與她的位份實是平等的。
也是,玉紫站在這裡,居高臨下的,傲慢地直視着她,等着她行禮,這種做法太沒有禮節了。
玉紫自是聽到了她的言外之外,她微微一笑,收起被她容貌衝擊得起伏不定的心緒,道:“多禮了。”
吐出這三個字後,玉紫一笑,問道:“盧姬前來,有何吩咐?”
盧姬一怔:她做姐姐地迴歸了,做妹妹的,不應該來看望麼?
想是這樣想,她的口裡卻是笑道:“妹妹久仰玉姬風采過人,智勇勝過尋常丈夫。早就渴望一望了,今日聽到姐姐回宮,便迫不及待地趕過來拜會。”
她說到這裡,眨了眨溼潤的眼,低低的,有點怯意地問道:“是不是妹妹太過唐突了?”
聲線柔美,表情誠摯之極。
看來是個天生的演戲高手了。
玉紫長嘆一聲,她不耐煩與這些女人多作交流,抿了抿脣,道:“盧姬過獎了,我不過是尋常婦人。”
她說到這裡,便抱着孩子,有點倦色地說道:“我倦了。”
只有三個字。
只有最直接的三個字。
她竟是這樣來下驅逐令。盧姬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不知不覺中,她的臉色一變。
半晌,她卻是優雅溫婉的一笑,擡着頭,靜靜地打量着玉紫,打量着玉紫懷中的孩子,盧可兒似是沒有聽到玉紫的話,徑自細聲細氣地說道:“大王可有隨着姐姐回來?”
玉紫沒有回話,她抱着孩子向塌幾坐回。坐在塌几上時,她的臉上掛着疏疏淡淡的笑容,那表情,竟在無言中有一種威嚴,有一種不可觸犯地冷漠。
盧姬的雙眼,還在盯着她,見她不答,卻是清清一笑。她以袖掩嘴,竊笑着說道:“我早在魏地時,便聽到了姐姐的大名。”
玉紫沒有擡頭,她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可是那趙王后親點的,怕就是爲了對付她而來。
這時,盧姬繼續娓娓而談,她的聲音極其動聽,明明知道是對手,明明有着不耐煩,玉紫還是一不小心便聽迷了去,“來到趙宮後,更是時時都聽到有人提到姐姐。不止是宮中衆姬,婢子,便是大臣們,也總是說着姐姐。”
她說到這裡,眼波流轉間,帶着點不屑,“今日,妾總算見到姐姐了,原來,果如大王所說的,不過有些機智,論容貌風儀,差我遠甚”
她說到這裡,不等玉紫再次驅趕,長袖一揚,一個驕傲地轉身,已是翩然離去。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擡起頭來。
她沉沉地盯着盧可兒遠去的背影,過了一會,她收回目光,看向左右。
在這宮中照看孩子的,都是曾經服侍過她,或者服侍着趙出的老人。
玉紫望着她們,忍了又忍,還是問道:“這盧姬,甚得大王恩寵?”
衆婢同時低下頭來,尋思着怎麼回答她的話。她們知道眼前這位妒性奇重,眼睛裡容不得一粒砂。一句話說得不對,只怕便會惹得她與大王又生嫌隙。
一個婢子見到同伴都不說話,連忙應道:“嬌嬌,我等一直在照看大子,少與宮中人來往,這些卻是不知。”
玉紫點了點頭,道:“有理。”
聽到她說有理,幾女同時鬆了一口氣。
這時,玉紫望着外面的天空,怔怔地出起神來。
突然的,懷中的孩子把她一推,蹦到地上,跑到角落中玩起一個木做的小馬來。只見他把小馬舉到頭頂,一邊搖晃一邊叫道:“騎馬馬打仗,丹兒要做霸王,丹兒要做中原之主”
這口號喊得。玉紫不由哧地一笑。
笑着笑着,她收起了表情。
玉紫望着孩子,又望着外面的天容,半晌半晌,她閉上雙眼,低低說道:“以前,我不知道他愛我如此,不知道這種煎熬可有盡頭。現在,我回來了,孩子在我身邊,他也在我身邊,我,我得再博一博了。”
她說到這裡,似是勇氣大增。
而站在一旁的幾個宮婢,這時也一直豎着耳朵注意她地舉動,見她並沒有大怒和大惱的表情,心下也是一安。
這時,外面一陣喧囂聲傳來。聽着衆臣此起彼伏的聲音,玉紫連忙站起,迎了上去。
她剛剛上前,殿門便是吱呀一聲大推而開。站在臺階上,五六個大臣便是對她一禮,朗聲道:“臣等知道玉紫回宮,不勝欣喜。”
玉紫側身避過,回以一禮,笑道:“諸君厚愛,妾愧不敢當。”
“當得,當得。”
相國子節呵呵一笑,帶着衆人在宮婢們擺好的塌几上坐下。向玉紫叉了叉手,嘆道:“真是邀天之幸啊。玉姬竟是平安歸來了。”
玉紫眼波一動,輕聲說道:“當時是妾不小心,累得大王和諸君擔憂。”
位於右側後面的一個大臣嘆道:“我等倒是還好,就是大王,那陣子形容消瘦,幾無生意。”
他一句話說出,便看到低着頭的玉紫有點異常,不由喚道:“玉姬?”
玉紫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盡是歡喜,無邊無邊地歡喜。
就算當日,得趙出相救時,她便知道他是愛她的,他愛她,便如愛他的江山。可是,她還是想從衆臣的口中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這種話,每聽一次,她就滿足一分,每聽一次,她就喜悅無勝。
這種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喜悅和滿足,這種苦盡甘來,夢想成真的快樂,還真是無法爲外人道來。
又一個大臣附合道:“然也,當日大王得知玉姬你被擄後,那神色,臣到現在想想都是心有餘悸。幸,上天垂憐,令得玉姬你平安歸來,幸上天垂憐啊。”
在衆臣地感慨中,玉紫亦輕輕地說道:“幸上天垂憐。”幸上天垂憐,她愛着的那個人,也愛着她。幸上天垂憐啊。
這個時候,玉紫在心中默唸着趙出的名字幾十幾百遍,心心念念間,都是想念。
大臣們又七嘴八舌地問侯了一番後,便起身告退。
玉紫送出他們後,站在土臺八層上,居高臨下地望着邯鄲城的景色,神色中,已在剛開始的堅定之外,添了份祥和。
這時,孩子“哇哇哇”地跑了出來。玉紫回過頭去,卻見他追着一隻長得有點奇怪的小貓,一邊要抱一邊叫道:“停下,小大蟲,快快停下,快停下。”
玉紫忍不住含笑走近,叫道:“丹兒。”
孩子腳步一頓,擡頭看向她,琉璃眼撲閃着,小手一揮,改向玉紫撲來。玉紫連忙伸手抱過。果然是母子天性,不過這麼功夫,他和玉紫之間,已親密得像從來沒有分開過。
玉紫低下頭,在孩子白白嫩嫩的小臉上重重啃了一口,笑嘻嘻地說道:“孩子,你父王愛我呢。”
回答她的,是孩子揮舞着手臂,啊啊不滿地抗議聲。
玉紫再次在他的小嘴上吸了一下,又說道:“孩子,在你的父王心中,母親有他的江山那麼重了吧?”她摟緊他,把臉貼着他的,喃喃說道:“孩子,你父王既然愛我,既然待我如山河重。前方便有險灘,母親也不會回頭了。不敢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