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昭吃了一驚,拉住王天道:“王公子,不可,你孤身一人,如何鬥得過如狼似虎的官兵,百姓故然可憐,但現在也是無可奈何,王公子又何苦送上門去傷了自家的性命,留着這大好的身軀做一些對百姓有意義的事情這不更好?總的來說,歸根結底的問題還是出在朝庭身上,王公子還是安心在鄭某府中躲避,待風頭過去再說吧。”
王天心中的怒氣漸漸的平了下去,是啊,難道自己真的跳出去大殺四方,把邯鄲城鬧得雞犬不寧不成?自己就算去殺幾個貪官,又能把這個世道改變多少?幾千年下來,芸芸衆生受得災難還少嗎?又哪次不是忍氣吞聲的接受官府的壓迫?這個鄭昭說得對,問題還是出在朝庭的身上。
鄭昭看到王天冷靜下來,心裡一喜道:“王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保全自身才是正道啊。王公子,官兵快搜到敝府了,鄭某帶你去密室一避,待官兵退後你我再暢談不遲,王公子請。”說罷,便轉入內堂。
王天略爲猶豫後跟了進去,他的猶豫不是怕鄭昭設下機關暗算,實在是藏頭縮尾的退避三舍向來不是他處世的風格,心裡暗自苦笑:“想不到我王天也有暗室避身的一天。”
穿過內堂,走過內廄,進了一間偏廂房,一股濃重香燭氣味撲鼻而來,擡頭一看,這裡竟然是一間擺放着數十個靈位的靈堂,三面牆壁上掛滿了畫像。
鄭昭在牆壁上一陣摸索,打開了扇小門,道:“王公子,這是祖上列代祖宗的靈位所在,事急從權,祖宗們想來也不會怪罪與小輩。這裡面是一間小密室,王公子可先在裡面暫避一時。”
這靈堂雖然幽幽暗暗,燭光搖戛又鬼氣森森,但王天的眼睛很是銳利,一眼掃過就記下了靈位上的幾個名字,正堂靈位上寫着“先祖鄭公諱芝龍靈位”,這幾個字讓王天想起了明末那稱雄東海的“海上之王”,看來鄭昭的家底不簡單啊。
密室不大,也就一張小牀加一個小桌子,還有一堆書籍,估計這是一間臨時的避難所,就算被查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真正的密室鄭昭肯定是不會顯示給別人的。
鄭昭關上小門便回到了正廳,上門搜捕的官兵還要他去應付。王天便豎起了耳朵傾聽外邊的動靜,象他這種堪比仙人的人,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只要放出強大的精神力就可以感應到方圓一公里範圍的動靜。
鄭昭果然是有來歷的人,上門搜查的官兵一點都不敢放肆,反而是陪着小心跟鄭昭說話,然後隨便的看了看客廳廂房和花園就撤走了。王天暗中起疑,聽鄭昭的話明顯是個反清的人物,在官府中又很吃得開的人物,帶他回家爲他掩飾這想幹什麼?什麼官府胡亂抓人路見不平云云那不過是隨口之辭。
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了,王天這人很懶,多花腦子在這種事上也實在無趣,所以他就不再想了,還是靜觀其變吧。
打開小門,把王天放了出來,鄭昭長出了口氣道:“委屈王公子了,王公子請先出門,待鄭某給祖宗上香告輩一聲。”說罷拈起案上的三柱清香在火燭上點燃,恭恭敬敬的給那些靈位上香。
王天道:“此事因我而起,應該是我來告罪。”也拈起清香點燃,依次給靈位上香,只是心裡卻在暗中嘀咕:“這次虧大了,老子纔是當祖宗的人,竟然給你們這些小輩上香,唉,人死爲大,還是給點面子吧。”
上完香,兩人便出了靈堂,回到客廳王天笑道:“想不到鄭老爺祖上也蠻出名的。”
鄭昭黯然道:“我鄭家祖上也曾風光一時,可是到如今,全是仰仗先祖們的餘蔭,實在是難以啓齒。”
王天道:“鄭老爺可否說說祖上的事蹟,給在下增一下見識?”
鄭昭的神色呆了一呆,鄭家先祖的事蹟早就名滿天下,面前這位好象一點都不知道,但想到他的一身行頭,心裡又立即明瞭起來,便堆起笑容道:“既然公子想聽,鄭某就述說一番。我鄭家祖上自當從先祖芝龍公說起,那時是芝龍公才二十歲年紀,在大佬顏思齊手下。。。。。。”
鄭昭對祖宗的事蹟很有研究,從鄭芝龍稱雄東海開始,一路娓娓道來,鄭成功收復臺灣、鄭經繼位延平郡王到鄭克爽降清被封爲有名無實的正黃旗海澄公,口氣中滿是對祖宗的崇敬,隨後說起朝庭的一些弄臣挑起各種事端,對鄭克塽的兒孫們進行迫害,將他們或流放邊疆,或貶爲奴僕,或予殺害……這些往事時鄭昭一臉的痛恨,更是咬牙切齒,從中能看出鄭昭對朝庭的痛恨卻又無可奈何:“到我這輩已是克爽公的第四代子孫,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處世,這幾年朝庭終於放寬了對我鄭家的注意,還封給我一個有名無名的爵位以示恩寵。”
怪不得鄭昭會痛恨朝庭,原來是有原因的,落魄王孫公候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更加上祖宗還是個堅定的反清者,王天只能搖頭嘆息,歷代以來,迫害前朝遺孤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只是不知道鄭昭爲什麼會在一個外人面前如此表露對朝庭的痛恨,這又有何用意?這裡的每一句話只要透露出去,鄭家立即就會被朝庭再次注意,難道就因爲自己穿着前明的服飾把他給刺激了,或是想拉自己入夥一起反抗清庭?
王天淡淡地道:“鄭老爺,你我初次相見,好像交淺言深了點。”
鄭昭道:“我鄭家被朝庭弄臣迫害之事早也傳遍天下,否則皇上也不會給我封爵。。。。。。”
王天再不想與鄭昭談論這個話題,假裝着神色睏倦,打起了哈欠。
鄭昭也明白王天的意思,初次相見,用不着那麼交心,否則就另有所謀了,於是招來一名侍婢,按排客房給王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