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凌澤秋住院事件後,周繁榮總算有時間找似錦出來坐坐,作爲似錦的表姐,繁榮內心深感愧疚,當初明明是自己牽起了頭,之後便對此事不聞不問,怎麼說她都都沒有把這件事情處理好,更何況對方一個是自己的表妹另一個是自己的同學。豪傑繁榮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她的義氣不比一般男子差。
隆冬的白晝就是如此的短暫,纔不過六點,天已經全黑了下來,外面的空氣沉甸甸的,火鍋店裡人聲鼎沸,熱氣騰騰,客人們講故事的講故事,喝酒的喝酒,有人放聲大笑,有人默默哭泣,有人被孤獨圍困,有人在享受幸福,雖然嘈雜卻是平凡生活中的常態。
似錦一手舉着筷子,失神得朝沾滿水蒸氣的落地窗戶外看去。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被虛化,靜止的維度裡只有她的存在。坐在她對面的繁榮好奇地起身也朝她眼睛看去的地方看過去,卻只看到匆匆的路人,如水的車流,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象。她張開手掌在似錦眼前揮了揮,“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出神?”
似錦放下了筷子,雙手搭在桌子上,很天真的問繁榮:“你說聖誕節會下雪嗎?”然後她很認真地等待繁榮的回答。
繁榮顯然吃的有點多了,她現在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眼神迷離,勉強用一隻手慵懶地托住倒向一側的腦袋。她又瞄了眼外面的天氣,無精打采的說:“下週就是聖誕節了,照往年的樣子應該是不會下的吧,天氣好乾燥。”
聽到繁榮這麼說,似錦低下頭抑制不住地偷偷微笑。繁榮覺得表妹今天好奇怪,一會兒發呆,一會兒又莫名其妙的傻笑。“你沒事吧?雖然說的確是爲了賠罪專門帶你到你初中時最喜歡的火鍋店來吃大餐,你也沒必要這麼懷舊吧?”繁榮還以爲似錦是因爲觸景生情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了纔會那麼不專心。
“哪有,想起和一個人打了個賭,他說聖誕節會下雪,如果他輸了他就要滿足我一個願望。”似錦低頭淺笑,聲音裡竟多了幾分害羞。
“嘖嘖嘖,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巴不得人家猜錯吧!”繁榮擺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似錦大概早已習慣了繁榮的毒舌,她只是禮節性的白了她一眼,到也沒有再解釋。
“和你打賭的人該不會是。。。。。。之前你去見的人吧?”繁榮想起自己應該關心一下似錦和凌澤秋的進度了。
“不是啊,就是一個朋友。”出乎意料的繁榮聽到了失望的答案。一直以來她並不知道,當初是小陶代替了凌澤秋去赴約的。
“那,你對當初見面的那個人印象怎麼樣?”繁榮想看看兩人是否還有機會。
聽到這話似錦的第一反應是:繁榮想問的是小陶怎麼樣?她一下子來了精神,神采飛揚地對繁榮說:“哇,真沒想到你還有那樣的朋友,他瀟灑、陽光、幽默、還很仗義,還有啊,他法語好棒啊!上次還幫我修改報告會的底稿,簡直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看來似錦對小陶的評價是相當高的!當然這當中自然也受到哲沅不斷吹捧小陶各種事跡的影響。
對於後面語言實力那一部分繁榮是沒有異議的,但是。。。。。。凌澤秋什麼時候成了似錦嘴裡說的那樣的人了?繁榮疑惑了,她說的是凌澤秋嗎?大概是飯後困點來了,繁榮一點精神都沒有了,像喝醉了酒一樣。還是不要想了,似錦覺得好就好吧。
似錦本來還想再誇幾句小陶的,可是他的餘光好像看到窗戶外有個熟悉而又遙遠的身影,她下意識的把臉轉向廳內,剛剛臉上洋溢的笑容頃刻間變成了緊張與疑惑,繁榮打眼看過去,似錦不自然地微低着頭,眼眶裡亮晶晶的,這突然地變化使繁榮瞬間清醒過來,她也關切地拍了拍似錦的胳膊,輕聲問她:“怎麼了?”似錦並沒有擡頭,只是像在躲避着什麼似的說:“姐姐,快點結賬,我們回家吧。”繁榮二話不說去前臺結了帳,似錦已經幫她拿了包站在店門拐角一個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等着繁榮了。繁榮急匆匆跑出來找她,一看錶姐出來了似錦拉住她的胳膊猛跑起來,她好像十分着急要離開這個火鍋店的可視範圍內。
終於,猛跑了一長段路後的兩人很快就筋疲力盡,繁榮雙手扶住膝蓋,搖着手說:“不跑了,跑不動了!”拖着疲憊的身體似錦仍沒有停下的意思,她又折回去攙起繁榮的胳膊想繼續走,繁榮不明就裡,喘着粗氣,斷斷續續的問她:“爲什麼。。。。。。要跑。。。。。。看到誰了?”
似錦不說話,繁榮撇開她攙着自己胳膊的手,怒氣衝衝地說:“誰?誰敢欺負你?跑什麼?我今兒不收拾死他!”繁榮挽起了袖子。她以爲似錦是看到了害怕的人。
“姐姐,我好像看到他了。”似錦輕聲說,她的目光裡有盈盈的淚光。
“看到誰了?”繁榮怒氣還未散去。
“我好像看到周景尚了。就在火鍋店外面。”似錦的眼淚落了下來。
剛剛還盛怒的繁榮在聽到周景尚的名字時瞬間變的沉默,“怎麼會這麼巧。。。。。。他不是在那件事之後就移民了嗎?你看錯了,似錦。”繁榮說話沒了底氣,但她真心希望似錦看到的不是他。
火鍋裡依然熱鬧非凡。
周景尚要了個雅間,已經在點菜了,他點了一根菸。服務員把單子拿出去的時候恰好凌澤秋進來了。他很隨意得坐在了周景尚對面。周景尚扔過去一支菸,凌澤秋順勢接住後放在了桌上,並沒有點燃。周景尚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什麼意思微微笑了笑。
“你剛纔去哪裡了?”他問凌澤秋。
“就到學校的南門去了一下,你記不記得那原來有一家書店,我初中的時候老在那裡租漫畫看。到現在家裡還有兩本沒給老闆還回去,那麼多年過去了,想着過去看一下,要是店還在的話,抽個空把那兩本書還回去。”凌澤秋的眼睛裡泛上了美好的回憶。
“當然記得啊,小陶叫你買,你非說租的看有感覺。切,看個漫畫還要講個感覺。”周景尚不屑的說。
“感覺這種事情在你這種糙的不能再糙的人的字典裡是不會存在的。”凌澤秋回給他一個更不屑的笑容。
“是嗎?這恐怕你說了不算,等我們懷舊完,我就去證明感覺這件事情。”周景尚得意地對凌澤秋說。
“隨你的便,反正你幹什麼從來也沒徵求過我和小陶的意見。”凌澤秋的話裡還是夾雜着埋怨。
“切。”周景尚的口頭禪和小陶是一樣的。一個“切”字就能包含他們所要表達的所有內容了。
“不過,那店已經不在了。”凌澤秋的臉上有些許傷感。
“時間過了那麼久了,很多事情都會變的,店不在了很正常。”周景尚倒是看的很開。
“不過,過了這麼多年了,不知道你現在還有沒有。。。。。。有沒有戒掉。。。。。。那個,對不起,都是我把你帶壞了。”周景尚的臉上是真誠的愧疚與自責。
“沒有,我沒有打算戒。”凌澤秋回答的很乾脆。
周景尚很意外,他問:“要是被將軍知道了怎麼辦?”
“那樣的話,說實話,我很期待被他發現。。。。。。”凌澤秋的眼睛裡有股叛逆的執着。
“秋,你怎麼?”周景尚不敢相信從小唯爺爺命是從的凌澤秋竟然也有要強烈反抗的衝動了。
“就像你說的,時間過了那麼久,很多事情都變了,我也變了。”凌澤秋面不改色,周景尚覺得他既熟悉又陌生。他隔着桌子看着這樣的凌澤秋,相隔七年再聚首的兩人沉默了。
這頓懷舊晚餐結束後,兩人翻牆跳進了初中的校園。周景尚突然說:“對了,我們吃飯前我好像看到那個女孩兒了,你記得嗎?我們初中的那個賭?”
“哪個女孩兒?”凌澤秋想不起來了。
“就是我出國前我們最後打的那個賭啊!就是你的那個“隨手一指”啊!”周景尚提醒他。
“還有這回事?凌澤秋一點都想不起來,看來長期酗酒所帶來的副作用之一——記憶減退正在侵蝕着他的身體。”
“你會想起來的,現場錄像還在你家裡呢,有空了你找出來看看。”周景尚邪邪一笑,凌澤秋看着他作回憶狀。
“對了,剛纔看到不止她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孩兒,好像是你的初中同學,叫什麼來着,怎麼想不起來了?”周景尚初中的時候也知道繁榮是凌澤秋尊重的姐姐,見過她幾次,但是現在他突然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說什麼呢你?這個那個的?究竟是哪個啊?”凌澤秋不耐煩了。
“算了,反正會想起來的,以後再說吧。”周景尚從不會爲無關緊要的事情糾結。
凌澤秋大病初癒,冬夜寒風呼嘯,他又開始咳嗽,周景尚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就去證明我的感覺。”
凌澤秋莫名笑了一聲,“感覺,我到想知道你能找到什麼感覺?”
周景尚回以神秘一笑,“放心吧,這次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