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錦看着攤開的報告會資料已經很久了,只是她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顯然她對自己這樣的狀態很是不滿,裝着一肚子怨氣跑去廚房對冰箱來了個大掃蕩,抱着一堆零食飲料又回到了書桌前,一撒手,懷裡的東西噼裡啪啦的全掉到了資料上。
“先吃哪個呢?好的!你最紅就先吃你了!”她抓起一包紅色包裝的零食大力扯開,也不知哪裡來的興奮,她自娛自樂哈哈大笑,往凳子上一靠,身體後仰,抓起零食袋子放在嘴邊直接往張開的大嘴裡倒,一個不小心就嗆住了,她一把把零食扔回了桌子上,一邊咳嗽一邊又打開一罐碳酸飲料,還沒送到嘴邊,溢出的泡沫就奔涌着撒到了報告會的資料上!似錦氣急敗壞,一把抄起資料甩到一邊,看着桌子上狼藉的樣子,她滿臉的不痛快,但是,還是先把飲料喝了吧,她豪飲了一口,只覺碳酸飲料一順氣兒就走到了她的胃裡,然後一股氣流犯上了嗓子眼,她打了個長長的嗝。。。。。。
幹掉了一罐飲料,總算把心中的不痛快去除了一些。她嘟着嘴裝作籃球巨星的樣子,眯着眼睛瞄準門後的垃圾筐,然後做了三分遠投的動作,易拉罐被她拋出了一個優雅的弧線,“進!”她大喝一聲。
“嗵!”的一聲,易拉罐砸在了門上。。。。。。然而似錦卻激動得鼓起了掌,“好的,三分!”
這陣抽風過後,她終於收起了臉上莫名其妙的興奮的笑容,她回頭看了看被飲料潑髒的資料,重重地低下了頭,“怎麼辦?完全不行了。”
自從那天隱約看到周景尚之後,似錦就沒辦法再集中注意力準備報告會了,那天回來後,她打開資料,滿篇的法文單詞就像脫離了紙張一樣懸浮在空中,一個勁兒的在她眼前亂蹦,所有的字母好像都開始重新組合,那些她熟的不能再熟的單詞,在那一刻竟然完全認不出了。她本以爲可能是因爲自己想到了周景尚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的緣故,可是,第二天仍然是一樣的情況,她越是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使勁兒看那些單詞,她就越看不清,確切的說其實並不是看不清,而是那些單詞進入她眼睛的時候已經走了樣,她根本不認識。
似錦這樣的狀況且不要說是在報告會上當發表人全程用法語發表了,現在連照着材料看都看不懂了。她的內心也在爲此經歷着激烈的掙扎,“究竟要不要現在放棄?後天就是彩排了,現在告訴教授我要棄權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這算是臨陣脫逃嗎?”似錦使勁兒搖了搖頭,這件事情究竟該怎麼辦她已經六神無主了。“如果能找個人商量一下就好了。”突然,她想到了凌澤秋,關於報告會的事一直是凌澤秋在幫他,這個時候,凌澤秋要是能給她些建設性的意見她也就不必糾結至此了,可是又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有語言障礙,似錦考慮再三,“不管了,先打了電話再說。”
凌澤秋看到手機屏幕顯示的是似錦的電話,他有些驚異,這可是似錦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凌澤秋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他從跑步機上下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嘿,似錦,怎麼了?突然打電話給我?”凌澤秋因爲剛剛在運動,所以聲音有些喘,他故意壓低了聲音。
“哦,我現在遇到點麻煩,需要你的建議。”似錦開門見山。
“怎麼了?報告會準備的不順利嗎?”凌澤秋看向了還在跑步機上專心跑步的方圓,今天他過來健身房的時候方圓已經在了,二人之間只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就進入了運動狀態。凌澤秋以爲方圓又去爲難似錦了。
“如果我說我現在想放棄的話,你覺得。。。。。。可以嗎?”似錦小心的問出了心中所想。
“爲什麼?有人說什麼了嗎?”凌澤秋再次看向方圓,他感到有些驚訝,方圓究竟做了什麼能讓如此在乎那個報告會的似錦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要放棄!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好像真的不行,我沒辦法說服我自己繼續下去。”似錦強調做出這種決定只是出於自身原因。
凌澤秋突然想到,似錦之前用法語對他說過自己有語言障礙,難道,最近她的病症越發厲害了嗎?“真的。。。。。。不可以嗎?”凌澤秋不再強求,他只是想再次確認一下。
“真的不行。”似錦乾脆的回答。
“那就放棄吧。”凌澤秋回答她。
似錦聽到這樣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她以爲凌澤秋至少會勸她兩句,可是他就像洞悉了她的內心一樣,直接替她做了決定,這樣也好,至少,做出這種懦弱的不負責任的決定也是有人能理解的,似錦吁了一口氣,對凌澤秋說:“謝謝。”
凌澤秋從電話裡可以聽出,這個時候似錦的內心一定是難過的,之前她那麼認真,現在說放棄就放棄,類似於強制地斷掉與一件自己在乎的東西之間的聯繫,這種斬斷是最讓人難受的,之前的戒酒經歷他深有體會。
“嘿,似錦,有的時候放棄能讓自己稍微好過一點的話,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不要有負擔,好好和教授說。”凌澤秋知道這樣的安慰基本沒什麼用,但還是忍不住說出口,電話那端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凌澤秋都能想象似錦緊咬嘴脣,忍住傷心的表情。
“謝謝。”一聲短促的謝謝,然後就是一陣忙音傳來,她先掛了電話。
凌澤秋收起電話,看向窗外,心裡很不是滋味。
方圓不合時宜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其實她一開始就在偷偷關注着凌澤秋,一直想找個時機和凌澤秋單獨談談。
“要不要去休息區喝一杯?”方圓向他提議。
凌澤秋看着方圓的臉,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既然似錦已經想放棄了,那不如找個人給似錦一個臺階下,也免得教授和其他老師對似錦失望。
“好啊。”凌澤秋痛快得答應了她。
。。。。。。
二人又是習慣性地相對而坐,方圓覺得凌澤秋今天好奇怪,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方圓有些害羞,雖說這不符合她的風格,但是在凌澤秋面前,她仍然是那個做着公主夢等着白馬王子的小姑娘。
“周景尚提前回來了,你知道嗎?”方圓用周景尚開起了話匣子。
“我們已經在初中附近的火鍋店裡懷舊過了。”凌澤秋喝了一口飲料。
“我就說嘛,那傢伙怎麼可能會先來見我呢?”方圓暗示凌澤秋周景尚單獨找過自己。
凌澤秋倒是聽出她的意思,不過這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你最近有在忙學校裡的事嗎?我聽說你們學校在籌備一個什麼聲勢浩大的法語報告會?”凌澤秋把話題轉了過來。
“是啊!我是在準備那個報告會,看來影響力頗大啊,連你們外交學院都知道了。後天就要彩排了。”方圓來了興致。
“怎麼還要彩排啊?你作發表人的話哪需要彩排啊?”凌澤秋又喝了一口飲料。
方圓聽到凌澤秋的讚美,她自豪地笑了,“就是啊,都怪教授之前把案子還給了另一個女孩兒,彩排是爲了從我們兩人中選一個。”方圓身體前傾,對着凌澤秋伸出了一根指頭。“兩個人只能有一個被選上!”方圓再次強調。
“這麼說,最後發表人也不一定就是你了?”凌澤秋也向前靠了靠,方圓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好意思。
“你放心好了,那個人一定會是我,她有問題,我會在彩排會場當衆揭穿她,到時候她恐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方圓好像看到了自己預想的場面:似錦驚恐地站在臺上,不做所措,臺下一陣吵嚷。方圓哈哈大笑,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凌澤秋看着笑的不能自已的方圓,張開的手掌早已攢成了拳頭,又是那種厭惡至極的感覺出現了,光是想象如何傷害別人就能高興成這個樣子,凌澤秋強忍住內心的暴躁,他叫了服務員過來點了一瓶洋酒。
“她有什麼問題,能讓你這麼有把握拿下報告會?”凌澤秋問她。
方圓收住了笑容,她神秘兮兮地說:“那個女孩兒,她根本就不會說法語!”
凌澤秋一驚,方圓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的?似錦不是說沒有人知道嗎?凌澤秋的眼珠開始快速地轉動,不像話!方圓竟然知道!
“那個女孩我初中的時候就見過她,她暗戀過周景尚!”方圓又爆了一個猛料。
“你說什麼?”凌澤秋被方圓的話驚到了。
“對啊,就是她,剛上大學我一見到她就認出來了,後來我慢慢發現她三年來根本就沒說過一句法語,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混上大學的,還堅持了三年,我敢肯定她一定有問題!”方圓的臉上全是已經勝利的表情。
凌澤秋想不起初中的時候周景尚和哪個女生交往過,如果方圓說的是真的,那似錦喜歡的竟然是周景尚這樣類型的男生。他輕輕搖了搖頭,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吧。
“你這麼想要這個報告會?”凌澤秋突然問方圓。
“當然,我也付出了很多努力的,那個女孩兒不見得比我準備的全面。”方圓驕傲地對凌澤秋說。
“那,何必還要彩排呢,你這麼想要,直接搶過來就好了。”凌澤秋面不改色,語氣裡卻充滿了魄力。
“你說什麼?”方圓驚訝於凌澤秋竟然順了她的意思。
“你直接去找給她案子的教授,把她不能說法語的事情告訴教授就好了,何必還要爲了彩排這種走過場的小事勞心勞力呢?”凌澤秋語氣平淡,但方圓卻感受到了凌家一直以來教育凌澤秋的理念——想要,去搶。
“這麼說教授會信嗎?他肯定會叫那個女孩兒親口跟他說的。”方圓有點顧慮。
“你直接告訴教授是她叫你來說的,因爲害怕教授責備,所以叫你來替她收拾殘局。”凌澤秋話語冰冷。
“如果情況真如你所說的,那個女孩兒說不了法語,那就算她知道你這麼做了,她也只好認了,就算去找教授她仍然無法通過彩排,這麼看來是你幫她解除了麻煩,她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凌澤秋繼續說。
凌澤秋嘴裡說着這些極力慫恿方圓去做這個惡人的話,心裡卻在暗罵自己卑鄙,“對不起了似錦,爲了不讓她在彩排中羞辱你,把你的秘密公之於衆,我必須讓她這麼做,只有這樣才能替你保守秘密,讓你順利畢業,請原諒我,似錦。”
方圓看着面無表情的凌澤秋,她竟然有點陌生的感覺,“我愛了十年的人教給我解決事情的辦法就是——想要,去搶?!”方圓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