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似錦家中。
樑似錦的房間凌亂不堪,書桌上擺滿了書報雜誌,昨夜突擊完成的5000字論文還皺巴巴的雜糅在一堆資料當中,沒來得及關上的電腦,熒屏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光......
樑似錦呈“大”字狀平躺在牀上,腦袋深深地埋在被子當中。
“滴,滴......”鬧鐘瘋狂地響起!房間的安靜瞬間被打破。鬧鐘這般狂風暴雨的轟炸,躺在被子下的她竟然沒有一點反應。門外傳來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錦兒,錦兒!起牀了!”樑似錦蠕動了下身子,嘴裡不清不楚地嘟囔:“媽......我再睡會兒啊......”鬧鐘仍在無休止的響,媽媽只得去敲門,“似錦,你快起來了!鬧鐘要瘋掉了!!”樑媽媽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幽默,擬人的修辭手法在生活中她可是信手拈來,可憐的鬧鐘豈止是瘋掉了,之前甚至被樑媽媽說成是小鬼附體,嚇的我們似錦一腳將此“小鬼”踹出了臥室,過了好幾天它才重新回到了馬大哈主人似錦的書桌上。似錦聽到“咚咚”的敲門聲,心裡莫名一陣煩躁襲來,突然一腳踹開被子,一下子坐了起來,眯着眼睛,揪着被子大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說了我知道了!”她在喊得時候還外帶甩頭的動作以至於話音落後她的頭有些暈暈的。哦,這就是傳說中可怕的起牀氣神功吧。果然,如同獅子吼般的功力果斷的讓門外的敲門聲停止了,她又安心的一頭扎倒在牀上。也許這個平躺的姿勢不太舒服,於是她切換睡姿——轉了轉身子趴在了牀上。這樣她還覺得不符合她的心意,於是她像小豬一樣撅起了屁股,一塊四四方方的被子硬生生被她頂起一個土丘。
樑媽媽輕手輕腳地進了她的房間,拿起仍然在努力發聲的鬧鐘,看了看時間早晨八點整,然後關掉鬧鈴,順便做了個小動作。
她替女兒收拾了房間,在出門前順便拉開了窗簾,快冬至了,窗外一點陽光都沒有。
良久的沉寂後,似錦終於醒了。她由於長時間保持小豬撅屁股的姿勢而體力不支,一個自由式牀板滾就連被子帶人翻到了地上,還順便把鬧鐘也刮到了地上。她“嗷嗷”大叫,突然發現自己的左胳膊竟然沒了知覺,從未有過這種狀況的她嚇得大叫“媽!媽!我的胳膊斷了!媽!我的胳膊沒感覺!”媽——”她驚恐地邊喊邊用右手支撐着左胳膊使勁的甩,突然一陣痠痛的感覺從左臂的上側一路傳來到左手的指頭上,奇蹟般又有了知覺,她這才從剛剛滑稽的驚恐中平靜下來,原來是錯誤的睡姿導致左臂暫時的麻木。
她慶幸媽媽沒有走進來解救她,因爲睡覺壓麻手臂而驚慌失措這種事不該發生在一個已經成年的大學生身上,就算似錦向來不拘小節,但在媽媽面前的自尊心絕不該是以這樣的事情爲底線的。媽媽或許是出去了吧,她捲起被子一把拋到了牀上,可不幸的事她又一腳踩到了鬧鐘上,一陣冰冷從她的腳底直衝腦門,她張大了嘴坐到了牀上然後用手捂住了那隻不幸的小腳丫,緊接着又是“啊”的一聲,倒不是她的腳有多痛,而是她看到了鬧鐘上的時間——十點整。
“怎麼搞的嘛!我怎麼回事呀!老師說我在今天12點前還不交論文的話,他非得讓我掛科不可啊!”她一邊焦躁的自言自語,一邊把論文,眼鏡,筆記本一把全塞進了包包裡。她正準備背上包出門,可路過門口的穿衣鏡時她停了下來,鏡中人的形象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蓬亂的雞窩頭,青黑色的眼袋,嘴角甚至還有口水流過的痕跡。看着鏡中的自己,她的眼睛由於驚恐而使得瞳孔放大,眼角竟還有眼屎,最令人無法理解的是她穿着皺巴巴的睡衣就準備去學校。她攤攤手,嘴裡發出“嘖嘖嘖”的感嘆詞,就像一個外人一樣評價自己:“瞧你這德性,以後嫁得出去嗎?”接着她又以驚人的速度轉身回屋,梳洗,換衣服。幾分鐘後,她再次出現在鏡子前,一秒變身路人評價模式,“很不錯,除了熊貓眼以外,其他一切ok!”
這一次她終於放心的背起包包打開門準備出去,開門的一剎那,冬日的寒風“呼”的朝她猛烈撲來,似錦順手就拿起沙發上一條近兩米長、樣式簡單、針腳粗糙的白色圍巾,這是樑媽媽練習打毛衣時織的。
“哐”的一聲門關住了,只聽到似錦匆忙下樓的腳步聲。空蕩蕩的客廳裡,只有鐘錶指針走動的聲音,似錦也許不知道掛在客廳牆壁正中央的時鐘顯示的時間是八點四十分。
在去學校的公交車上。
在經歷了一大早的各種混亂後,似錦總算迎來了她的好運,剛跑到車站去學校的公交車就恰到好處的停到了她的身邊。今天不知怎的平日裡擁擠不堪的“222”路公交車居然會有一個空位子留給樑似錦。她強忍着快要迸發而出的豪放的笑聲,存在於她腦海中的詞彙簡直無法表達對於收到這樣一分“禮物”的心情。要知道,平日裡她可得硬生生站一個鐘頭才能到學校啊!
她心安理得的坐下,開始整理那條快要拖到地上的圍巾。當她擡頭時,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公交車的電子錶上——八點五十分。“怎麼會呢?我出來的時候不是已經十點了嗎?”她納悶了。
“司機師傅!車上的表準嗎?”她還是忍不住開始打問起來。
“準的!”——司機師傅乾脆的回答。
“能確定嗎?”她仍然表示懷疑。
“準的!”司機仍然乾脆。
“不對吧,我早上出來的時候都十點了,您這表不準了。”她不依不饒。
這次司機沒有回答她。似錦有些許尷尬,“這麼多人坐這趟車,您可得對大家負責啊,時間就是金錢呀!”她本想繼續這麼說下去的,但是很快她就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決定,“這什麼話啊,一點科技含量都沒有,真幼稚!”她暗諷自己。
堅信自己沒看錯時間的她只好在那裡小聲嘟囔。突然,司機猛的踩了一腳剎車,車上的人由於慣性而一致向前傾倒,樑似錦是正在說話時就一下子撲到了前面的座椅背上,她好像是噎住了,嘴還是張着的,可自己的碎碎念卻被堵了回去。公交車停在了“222路”的站牌前,車門打開,上來了幾個人,樑似錦調整好坐姿。這時坐在她前面的男人突然回頭,鐵青着一張臉說:“你不知道司機在開車時是不能和乘客交談的嗎?廢話真多!”那男人橫眉豎目,說話時臉上的肌肉雀躍地分散開來以至於表情變得抽象,唾沫星子也漫無目的的亂飛。似錦顯然是被此人的“霸氣”給驚到了,她的眼神開始遊離不定。她不敢看那男人的臉,只好把頭低下來看向窗戶外面,手裡還緊握着那條又長又白的圍巾,她真的好害怕那男人突然失控然後給她一拳,她經常會夢到自己被一隻看不清是什麼的生物追着咬,顯然,此刻這個男人就是出現在她夢裡那隻混沌的生物。她用餘光偷偷瞟了一眼,還好,那男人的後腦勺老老實實的對着自己沒有要突然發狂的徵兆,樑似錦輕輕地長吁了一口氣,終於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