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已經很明顯,在夜魂心底,已經認定,眼前這個年輕人,纔是真的少爺。
只是,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讓人難以相信了。一時間,夜魂竟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真的是少爺?我把少爺給打傷了?還把少爺的朋友給打傷了?
不,他怎麼會是少爺呢?少爺已經被他給打死了,我怎麼能輕易相信他的話呢?
可若他不是少爺,他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又怎麼會知道從來也沒有見到過我?這會不會是我之前在生死臺上和他見面的時候說出來的?現在我又忘了?
應該不會,自己得的只是健忘症而已,並不是胡言亂語症。而且我已經好了,我還能記起擂臺上他的樣子,如果我說出了那些,我應該也記得纔對。
這麼說來,他應該真的是少爺了。
可是,少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夜魂前思後想,後來忽然說道:“如果你真的是少爺,你還應該知道一個人。”
“你是說福伯吧?”夜風說道:“當初,就是福伯帶着我逃出來的。”
聽見了這句話,夜魂再不懷疑,他雙膝一軟,撲通就跪倒在地,對着夜風砰砰砰就磕響頭。
“少爺啊!你還活着!太好了!”夜魂眼中不斷的有淚水流出,這前後的變化,饒是他那堅毅的心智,也承受不住。
“快起來!”夜風連忙喚道。這個時候,夜風還沒有力氣扶起夜魂。剛剛休息了沒多一會兒,能夠說話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想動是萬萬不能。
“對了,少爺你受傷了。”在確信了夜風的身份後,夜魂立時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他連忙把手向着乾坤袋子中摸去。
只是,卻是連一枚靈藥也沒有摸出來。
他的靈藥,都被死人蘇燦給浪費了。
“這個……”夜魂的嘴角一陣抽動,他的臉色立時就變了。
“少爺,我對不起你和老爺啊!”夜魂顫抖着聲音說道:“老爺把所有的才財產都交給了我,可是、可是卻都被我給浪費了啊。兩顆仙藥,我給了那個冒充少爺的人,那些上品靈藥,我也都浪費在他身上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司馬亭終於明白,這個中年人爲什麼有那麼多的東西了。那是當年夜家的全部財產,這就不奇怪了。
細想想也是,除了夜家,又有誰能夠拿得出來這麼多的東西呢?
“只要你還活着,就比什麼都好。”夜風說道:“靈藥沒了沒關係,仙藥沒了也沒關係,只要人還在,就足夠了。”頓了頓,夜風又道:“而且,仙藥我還收回了一顆。”
第二顆仙藥,蘇燦還沒來得及吃下去,他抓着仙藥的手就被夜風給砍掉了,然後夜風就得到了那顆仙藥。當時夜風還挺興奮,以爲自己撿了一個大便宜,卻沒有想到,那藥本來就是他家的。
見這邊的情況終於解決,溫婉兒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把靈藥,給夜風餵了兩顆,然後就跑到司馬亭和老黑身邊,治療這兩個人了。
溫婉兒也有靈藥,而且很多。雖然不是什麼上品靈藥,都只是一品二品的貨色,但是治療三個人的傷勢,還是很有效果的。
服下靈藥後,只用了不長的時間,司馬亭和老黑就站了起來,來到了夜風身旁。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夜風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夜魂。
十年前,夜風和福伯從夜家大院逃了出來,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夜風就不知道了。
現在看見了夜魂,夜風當然要問!
“當初的人,後來都怎麼樣了?”夜風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雖然那個時候他還很小,但是很多人的樣子,他都隱隱約約的記得。
夜風還記得,那個天天在花園忙碌的馨姐,最喜歡抱着自己在花園中玩了。那個餵馬的藍爺爺,總是喜歡把自己放在父親的那匹大白馬上,然後牽着馬慢慢的走。還有那個不喜歡說話的飛叔叔,經常給自己糖吃的雲叔叔……
那些人,夜風都還記得。他們,現在如何?
不知道多少個夜裡,夜風夢到過他們。不記得多少個夜裡,夜風因爲想起他們而失眠。
現在,他遇到了夜魂,他當然要問一問,他們現在如何?
“後來。”夜魂雙眼微眯,眼中現出一絲迷茫,道:“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正在外地做一個任務,忽然聽說夜家大院出了事情,我便快速返回。只是因爲距離太遠,即便不眠不休,我也是花了三天時間,才趕了回去。”
夜魂的眼中忽然有淚水流出,道:“等我回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連一個人也沒有看見。後來,還是聽住在大院附近的居民說,福伯可能帶着少爺逃了出去。而其他人的音信,就沒有人知道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再尋找少爺,沒想到最後卻是被人給騙了。”
夜風長長嘆息一聲,想了想,又道:“你的病,是在什麼時候得的?”
“我趕回去,沒有看見一個人,只看見滿院子的血跡,我的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只是最近幾年,越來越重。通常剛剛說過的話,轉眼就會忘記。”夜魂說道:“還好,少爺還活着。我還沒有犯下大錯。”夜魂一邊說話,一邊有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流下。
夜魂後怕啊。剛剛若是他的性子再急一些,若是他的手快一些,可能自己就成爲殺死少爺的兇手了。
夜風又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要問一個,對自己來說最最重要的問題。可是他又有些害怕問這個問題。
他害怕,夜魂會說出那個答案。可是他又不能不問。
“少爺,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不過還沒有等夜風開口,夜魂便是說道:“我也不知道老爺現在怎麼樣了。我回去以後,就沒有看見老爺。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打聽少爺和老爺的下落,卻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夜風要問的,當然是自己父親的消息,他要問一問,自己的父親是不是還活着。
這個問題,別人不知道,但是夜魂應該知道纔對。夜魂是父親的身邊人。只要父親還活着,就一定會找夜魂。
可是,夜魂說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就代表了父親沒有再找過他。因爲夜青嵐如果要找一個人,萬萬沒有找不到的道理。
那麼,答案是不是已經很明顯?這個世上,是不是已經沒有了夜青嵐這個人?
夜風搖了搖頭,把那可怕的念頭拋到腦後。
父親也可能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所以一直沒有來尋找他們。夜魂不知道父親的消息,也未必就能證明什麼。
如果他真的要找,是不是要先找自己的兒子纔對?
當然,這也許更加能證明,夜青嵐不在這個世界了。但是夜風心中還是抱有一番希望。他沒有看見父親的屍體,父親就有活着的可能。
見夜魂如此所說,夜風也不再問。在這個問題上,夜風選擇了逃避。
逃避是一種懦弱的表現,但有時候抱着一絲希望,豈不是更好?
像是那些人,既然夜魂沒有看見他們,那也表明了,他們可能還活着。
沒有發現屍體,就不能證明人已經死亡。
就算那些人不能全都活下來,也不至於就全都死了吧?那麼多人,怎麼可能一個逃出去的都沒有呢?
要知道,夜家大院就是最下等的僕人,都有月靈使的境界。
夜魂也不再說夜青嵐的問題,而是轉移話題道:“如果要知道,夜家的人是死是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只要發出夜家獨有的信號,他們還活着的話,就一定會趕過來。”
頓了頓,夜魂又道:“不過這十年,我卻沒有發過。因爲楚銘升一定會對夜家的人趕盡殺絕,爲了不給他們帶來麻煩,所以我沒有用過信號。便是找少爺,我也沒敢使用夜家的信號。”
“楚銘升!”夜風皺起了眉,這一切,都是楚銘升帶來的。夜風還沒有看見過楚銘升這個人,夜風的心中,卻已對這個人充滿了恨!
“總有一天,我會收回我們家的大院。”
“一定會!”夜魂鄭重的說道。
“我一定要殺了楚銘升這個人,就算父親還活着,我也要殺了他。”
“這個人,交給我了。”夜魂說道:“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少爺,我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了,接下來,我就去對付楚銘升。”
“你能對付得了楚銘升?”夜風問道。
“能不能對付得了都得對付。我是夜家的戰魂,夜家有難,第一個死的人就應該是我。可是我卻多活了十年!少爺,老奴這十年來,每一天都在受折磨啊!”
夜風點了點頭。夜風清楚夜魂的心思。
若不是爲了尋找自己,他絕對不會多活這十年,他一定早就去找楚銘升解決恩怨了。
有的人,有的時候,活着並不是一種快樂,而是一種折磨。
夜魂無疑就是在受折磨。
死亡,對他來說纔是解脫。
他多活十年,就痛苦了十年。
現在,他終於找到他的少爺了,他的心事也終於了了。
夜魂看向夜風,夜魂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少爺,這是夜家的東西,現在我把它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