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雖然不是什麼豪賭,卻依然難以選擇。
是信任我,殺了心腹手下?
還是不信任我,只當此時如流水雲煙,隨便找個話題,一帶而過?
白家族長在思考,白家其他人也在思考,甚至那個命懸一線的出言不遜者,同樣也在思考。
其他人我不去想,單說白家族長,他其實並不在乎一個兩個心腹,就算把跟來的白家人統統都殺了,他也不在乎。
因爲,這根本撼動不了他在白家的地位,更撼動不了白家在約克漢城的根基。
只要利益到了,只要能讓白家更進一步,殺個把人,算不上什麼事兒。
但前提是,利益。
對於初次見面,又不肯暴露姓名的年輕人說的話,白家族長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只能半信半疑。
而且我從他舉棋不定的神情可以斷定一件事,他對白雲英擇偶的標準,毫不知情。
倘若稍有了解,他也不可能如此猶豫。
究竟我是少年英傑,值得一睹?
還是黃口小兒,徒有其表?
他不知道,也猜不出,更不敢猜。
凝視他糾結的表情,我暗自想笑:深思熟慮倒是好事,但思考這麼久還沒有個明確的答覆,是不是顯得太沒有魄力了,之前我還在想,能讓白雲英感到害怕的會是何等英雄人物,現在一看,也不過是有些城府,卻魄力不足的中年大叔罷了。
壓抑的氣氛隨着白家族長的沉默而愈發沉重。
白俊身後,四位夫人的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她們並非冒險家,而是普通平民,深處壓抑的氛圍,面對濃重的殺意,她們就如剛剛破殼的雛雞,脆弱而渺小,只要稍稍動下指頭,就會一命嗚呼。
隨着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除大夫人外,其他三位夫人的呼吸已經變得沉重而短暫,她們的臉色開始發白,身體微微顫抖,隨時都有可能窒息。
她們已經承受了太多本不該她們承受的壓抑,此刻,她們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限,或許再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她們都有可能崩潰或死去。
然而,擋在她們身前的白俊,卻依然如木雕般,愣愣的杵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語個不停,好似着了魔。
白俊的死活無所謂,但四位表嫂總歸是無辜的,而且還是我打算拯救的外族人,當下,輕輕拍了拍白雲英的柔荑,衝她使了個眼色。
白雲英頓時明悟,也不拿起魔法杖,直接擡起手臂,伸出食指,輕聲吟唱了一段咒語,一陣白芒閃過,四位夫人歪倒一地。
正在發愣的白俊,陡然一驚,回過神來,轉身低頭,發現四位夫人雙眼緊閉,歪倒一地,不禁大駭,失聲道:“白雲英,你......”
白雲英冷眼看他,淡淡道:“四位表嫂的心智已經達到了極限,如果再不採取些措施,恐怕待會兒不死也會變成瘋子。”
聽過此言,白俊再次俯身查探,才發現四位夫人只是昏倒而已,登時鬆了口氣,起身擡頭時,發現白家族長及幾位隨行人員正冷冰冰盯着自己,頓時渾身一顫。
“白俊,你還沒放棄這四個賤奴嗎?”白家族長身後,另一人冷聲道:“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再回家族了嗎?”
聽了此人冷叱,白俊面色變幻不定,基本遊離於退縮與憤怒之間,估摸着再添點油,加點醋,他就能着了。
我哼了一聲,目光直刺白家族長臉上,冷聲道:“殺,還是不殺?”
白家族長眉宇間怒意驟生,常年身居高位,掌握他人生死的他,如何能受得了這種逼迫,當即冷哼一聲,道:“既然閣下不打算報上姓名,也就不強求了,但不知閣下是否知道,這白雲英是我白家宗家後裔,自小宗家便已給她定下親事,還望閣下自重,將白雲英還於宗家,我白家定當銘記閣下之恩......”
“定不定親是你們的事,但白雲英已是我未婚妻,所以還不還人是我的事,你們的事,我沒興趣,我的事,你們也沒資格插手。”
見我如此說話,斥責白雲英那人立馬又蹦了出來,怒叱道:“你這黃口小兒,屢次對族長無禮,是把我白家的涵養當軟柿子捏嗎!”
白家族長一擡手,那人登時閉了口,退回原處。
族長揚起下巴,以傲然的姿態,俯瞰我,冰冷的目光中充滿了蔑視,他冷聲道:“如果閣下非要不識趣的話,恐怕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哦?”我輕笑道:“什麼是不好的事情,你倒是說來聽聽。”
白家族長冷然道:“如果不還白雲英的話,恐怕閣下是出不了這條街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聽罷,狂笑不止,就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話。
一旁的鳳凰,也莞爾一笑,千嬌百媚。
白雲英倒是沒笑,她只是冷冷瞥了眼白家族長,就繼續與我相依相偎。
“白俊!”白家族長呵斥道:“將白雲英給我帶過來!”
經歷之前一系列事情,這白俊的怒火早已是燒到了極限,就連懦弱的天性也完全壓不下來的程度。
陡然聽到這聲暴喝,他懦弱的天性,剎那間被擊碎,整個人的氣勢都爲之一變。
白俊怒目圓睜,呵斥道:“族長大人,您不要太過分了!”
在場諸位白家人俱被震驚,好半天也回不過神來:這白俊......何時變得如此威勢?他的懦弱呢?他的無能呢?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白俊啊......
白家族長身邊的人,當先回過神來,怒叱道:“白俊,你好大膽子,敢跟族長這麼說話,我看你這輩子都回不了家族了,你就飢寒交迫的死在外面吧!”
“死,死......”白俊緊咬牙關,面色忽冷忽熱,突然獰笑一聲,道:“死在外面就死在外面,總被你們當成狗呼來喚去的好!”
“好,好,你好膽......”那人登時氣的渾身顫抖,好半天也說不全一個完整的句子。
白俊悽然一笑:“我要這是好膽,就該跟表妹似的,離開這個如同監牢一樣的家族!一直以來,就是因爲我懦弱,我無能,表妹她纔會被你們一次次強迫做這做那,我的妻子們一次又一次被你們輕蔑侮辱,她們都是我的家人,都是我最珍視的家人!她們都是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她們不是賤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