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不認識你師兄，你這個和尚怎麼還蠻不講……”
“小青，不必和他多說。”
白素貞拉住小青，傳音道：“和尚法力高強，不宜在此地和他爭鬥，我們去江上，山多人少，也免得被相公看到。”
說罷，不等小青點頭，拉着她的胳膊飛上天空：“和尚，城中人多眼雜，你若不想傷及無辜，就來山川之間降妖伏魔。”
“善哉，善哉。”
法海低呼一聲佛號，遙望兩女騰空遠去，暗暗嘆了口氣：“難怪師兄會沉迷其中，這兩個女妖倒也有可取之處……”
沉吟片刻，他冷哼一聲，修行不易，機緣更不易，妖女縱有千般理由，也不該以色相誘害他師兄道行。
遠空人影縮小，法海身軀一躍，化作一道金光直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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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角，廖文傑探頭望着法海遠去的光影，撓撓頭，愣是沒想明白。
看得出，法海今天純屬沒事找事，八成是又來心魔了。
上次的心魔是法海自視過高，將自己視爲佛，陡然發現想多了，夢醒時分難以接受，心境破滅各種執迷不悟。
這次呢，這次又是因爲什麼？
總不會是見師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氣宇不凡……儀表堂堂、雄姿英發……玉樹臨風勝潘安，一路梨花壓海棠……冰雪聰明、雷霆精銳……所以想和師兄搞基，故而打壓妖女吧？
應該不會，這隻法海只是畫風有點歪，對女色還是很受用的。
想了想，廖文傑心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因爲想法過於自戀，暫且將其放置一邊，原地瞬移消失不見。
還有，法海心魔真多，只收一份錢虧死了。
……
山川連綿，走勢雄渾，驚奇險峻之間，蜿蜒大江波濤滾滾。
暗淡陰幕遮蓋蒼穹，灰濛濛籠罩四野，天際盡頭一片模糊，說不出的陰沉壓抑。
一白一青兩道麗影懸浮半空，手握長劍和一團金光遙遙相對，腳下是驚濤泛起怒潮的江面。
“小青，和尚法力高強，我沒有信心敵得過他，你記住，見勢不妙一定要趁早溜之大吉，免得一個都逃不了。”白素貞面色凝重，傳音警告道。
“姐姐，不要說喪氣話，未戰先怯可就沒得打了。”
小青鬥志滿滿，回道：“人數上我們佔優勢，姐妹齊心，有我助你一臂之力，沒理由要怕他。”
就是因爲有你助我一臂之力，我才怕他！
白素貞給了小青一個眼神，讓水蛇自己體會，繼續傳音道：“今天你我二人遭劫，想要脫身，必定要有一個承受劫難，你離去之後好好做人，記得每日行善積德，守着相公別讓他在外面亂來。”
“相公很老實，不會……”
小青反駁一句，驚覺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憂心忡忡道：“我和相公朝夕相處，那姐姐你呢，你怎麼辦？”
“我修行千年，已經褪了妖身，行善積德又攢了不少功德，和尚不敢拿我怎樣。”
“姐姐沒騙我？”
“別廢話，待會兒機靈點，拿出你平常和我爭寵的機靈勁兒，千萬別一意孤……”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滾蕩鋪開，洪音雷震，撼動連天陰雲，引得雷光閃電炸裂不停，連綿細雨密密而下，天地朦朧更加陰沉。
法海手持拂塵看向兩女，面上無悲無喜：“修行不易，我念你們心存善念，現在隨我回金山寺禮佛，從此青燈古佛常伴左右，發誓不再誘惑我師兄，我便破例給你們一條生路。”
“臭和尚，都說了不認識你師兄，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小青大怒，張口誘惑，閉口誘惑，說得好像她們姐妹二人行爲舉止很放蕩一樣。
呃，雖然是很放蕩，但那是在家裡，名曰閨房之樂，擱外面的時候，她們演大家閨秀很像的好吧。
“冥頑不靈！自尋死路！”
法海深吸一口氣，閉目睜開，眼中爆開一團金焰：“大威天龍，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叭嘛吽，現形！”
金光沖天而起，浩蕩佛光劃開金色漣漪，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
一年靜坐修禪，法海破心魔重立心境，法力更甚曾經，重重光影之中，隱有無盡梵音響起，勢如大日橫空，一縷佛光便可普度衆生。
漫天金光滾滾而來，小青鬥志頃刻熄滅，妖氣潰散，悲呼一聲，身軀搖搖欲墜。
眼看小青即將被打出妖身，白素貞揮手舞開水袖，森森妖氣之中，隱有仙光庇護，牢牢護住了自己和妹妹。
“好妖孽，既有成仙之意，卻還留戀紅塵……”
法海眉頭緊皺，白素貞自誤也就算了，還想拉廖文傑下水，用心着實險惡，他冷哼一聲：“雕蟲小技竟敢班門弄斧，今日收服你們，鎮壓金山寺腳下，不論是對你們自己，還是對我師兄，都是一樁劫難了去。”
“袈裟！”
法海低喝一聲，身披的白色袈裟活物般騰空而起，迎風漸長，取代陰沉天幕，籠罩一方天地。
“般若叭嘛吽！般若叭嘛吽！般若……”
佛音迴盪天地之間，白色四方天空綻放金光，如同一隻遮天大手，攜無盡威壓朝白素貞和小青壓去。
“疾！”
白素貞拋出素色長劍，銀光點破金光，欲要撕裂遮天大手，遁開一條生路。
可惜法力相差懸殊，法海早已今非昔比，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漫天金光匯聚而來，叮一聲彈開銀芒，震得白素貞臉色蒼白，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好強的法力，這和尚竟如此厲害……”
白素貞心頭大駭，想來想去也不明白，自己和小青本本分分做人，爲何會招惹到這種禍事。
真就在劫難逃？
看了眼蔫巴巴的小青，她緊咬牙關，劫難在前，逃不過也要逃，至少要逃過一個。
江面洪流滾蕩，白素貞使出翻江倒海的神通，撐起八根水龍捲立柱，抵擋遮天大手從天而降，同時御風而行，帶着小青朝東方遁去。
佛光壓制，小青全身無力，倒在白素貞身上虛弱說道：“姐姐，你帶着我是逃不了的，現在把我扔下，你能多幾分脫身的可能。”
“閉嘴，要不是你平時疏於修煉，只知道吃喝玩樂，今天也不會連一招都走不過。”白素貞責怪一聲，緊緊抓住妹妹，一點鬆手的意思都沒有。
“哼，這樣的法術也死撐，想過我的袈裟哪那麼容易。”
法海冷眼漠視，揮手掃下拂塵，只見白色絲線化束，無止盡般延伸而出，以一招橫掃千軍將八條通天連地的水龍截斷。
沒了立柱支撐，袈裟降下的速度更快三分，幾乎眨眼之間便來到了兩女頭頂。
佛光威勢無兩，白素貞面露絕望，遺憾道：“可惜了，今早匆匆離別，只顧着陪妹妹你嬉戲，忘了給相公熬上一碗蓮子羹。”
“收！”
降妖在即，法海毫不遲疑，翻掌下壓，催動袈裟將這方天地蓋住。
白素貞緊閉雙目，抱緊懷中的小青，廖文傑凡夫俗子，今日一別，縱有再見之時，也只能爲其墳頭除草了。
“劍化萬千，勝邪神劍，驅妖伏魔！”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白素貞不可置信睜開眼睛，袈裟遮天蔽日的金光中，一條紅色血線陡然撕開，顯露其後陰沉天幕。
血氣沖天的妖異大劍劃破長空，自東向西，裁紙般將金光法力加持的袈裟一分爲二。
白素貞無視擎天光劍，驚愕的眼眸中只有廖文傑的身影，憑空虛立，血光濃霧環繞，望之極度不祥。
確認沒看錯人，她臉色瞬間蒼白起來，原來自家夫君就是法海口中的師兄，去年治水的大神通者就是他。
既然他這麼厲害，爲什麼要裝作凡夫俗子？
爲何明知道她們姐妹二人是妖，卻佯裝不知，從不點破？
他到底是誰？
爲什麼他不是個普通人呢……
原本熟悉的人，此刻卻無比陌生，白素貞緊咬下脣，一番深情付空，滿心怨念夾雜恐懼，沐浴冰涼雨水只有心寒，下意識緊緊抱住了小青。
“姐姐，那人……”
佛光散去，小青臉色逐漸好轉，看清廖文傑的身影，當即驚喜道：“那不是相公嗎，怎麼他這麼厲害，怎麼從未聽他說過？”
“是，是啊。”
白素貞慘笑一聲，矇住小青雙目，壓其頭顱埋在自己肩頭，怒目瞪圓直視廖文傑，要爲自己姐妹二人討個說法。
實質化一般的目光嗖嗖戳在後腰，廖文傑心頭一寒，直接選擇無視，遙看法海，沒好氣道：“你這傢伙，總能整出一些新花樣，心魔一茬接一茬，你到底是法海，還是韭菜成了精？”
“師兄，貧僧心魔之劫已經結束，現在是師兄你身墜劫難之中。”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紅粉骷髏，一切皆是空，師兄有大智慧，何苦執迷不悟？”法海苦口婆心說道。
“沉迷女色我……啊呸，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沉迷女色了？”
廖文傑瞪大眼睛，雖然的確有，但法海又沒看見，無憑無據亂說話，真以爲栽贓陷害不用負責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