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隔着一道門,兩個人卻在無聲的痛苦着。直到中午,小張帶着飯菜又來看他。他纔好像回了魂一樣,接好他的午餐,然後,推開了門。
驟然看到他進來,坐在牀邊的秋依弦,眉心跳了跳。她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挪,不知道他到底進來是要做什麼。
秦亦書也看到了她閃躲的姿態,把飯菜放到一邊,低垂着頭,心口有些發堵。他就這麼不招她待見?她就這麼怕他?
“吃飯吧。”他把東西放到一邊,得到的回答卻是秋依弦把枕頭砸了過來:“你什麼時候放我走!”
秦亦書嘴脣翕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秋依弦更是難過不已,有點歇斯底里的大吼:“我要走,我要離開!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裡!”
秦亦書還是沒說話,轉身欲走。秋依弦忍受不住了,這一刻她真的害怕,沉默了以後的秦亦書,會把她留在這裡一輩子!
“你放我走,放我!”她看也沒看的在旁邊拿出牀頭櫃上的菸灰缸,用盡力氣砸過去!
他側頭躲過去,菸灰缸就在他的頭邊炸裂。有一片碎片扎到了他的額頭,他微微皺了皺眉。
“秦亦書,你這樣是犯法的!你………”
秋依弦說到這裡,忽然沉默了一下,因爲她看到,他的額角,因爲那個傷口,而流出了汩汩的血!
她忽的一下不說話,然而心裡猛地揪緊了一瞬。
秦亦書一句話都不說,“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秋依弦在裡面憤怒而痛楚的大叫。她不想要被掌控的人生,她不想被他關起來!
她甚至跑下牀去,不顧形象的砸着門:“秦亦書,你放我走,放我出去!”
“你死了這條心吧!”秦亦書在外面,聲音冷凝而嚴厲,“我說了,除非你把我的心給我,否則你休想出去!”
聽到他如此陰毒的聲音,秋依弦像是被砸到了頭一樣,整個人都懵了!
照秦亦書的說法,豈不是要關她一輩子?在此之前,她永遠都不能離開了?
他還要她把心給他,這樣囚禁,她怎麼可能交出她的心?
“秦亦書,你不能這樣!”秋依弦嚇得有點膽寒。可是她應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跳窗?她周身只穿了他的襯衫,連一條小褲褲都沒有!這還是大白天,她丟不起這個人,不到最壞的時刻,她也不可能出此下策!
伸手怕打着門,卻沒有絲毫動靜。她無力的滑倒在地,看到這裡擺放着他買來的午餐,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還吃什麼?她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她想出去,不想被關在這裡,她恨,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然而,眼睛一瞟,她看到了角落裡,有幾滴鮮血!
這就是剛剛秦亦書被碎掉的菸灰缸砸中滴落的血!
她沒出息的發現,看到了這一幕以後,心裡居然還在爲他擔心!
老天,她應該怎麼辦?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下午的飯菜依然沒有動,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門口。
晚上十點,當秦亦書沉默的推開門的時候,裡面沒有開燈,藉着客廳投射進來的光亮,他能看到,秋依弦躺着,俯臥。就算聽到他進來的聲音,也絲毫不予理會。
他嘆了口氣,其實他早已想跟她說明白,明天一大早就送她走。可是,每每看到她質問自己的模樣,他就熱血衝上腦門,開始和她爭吵。
其實,都沒有意義的,不是嗎?
他不是笨蛋,當然知道,他把她關得越久,她心裡對他就越恨。他有時候想,如果兩個人能有一個孩子,該有多好?有了孩子,她是不是就會安心一點?
可惜,可惜,他們唯一的孩子,已經在三年前,悄無聲息的離開。
其實,在這三年之中,他未嘗不去搜尋當年那個暗害秋依弦的兇手。只是,當年聯繫那個女人的老大跑了,而那個給秋依弦喂下絕育的藥,害她流產的女人,也找不到線索。犯罪集團的其他人,都被關進大牢裡。只是那個老大還逍遙物外,沒有被抓到。
線索好像斷了,三年裡他也不斷找尋。但是,憑藉着他和凌慕楓的強大力量,依然還是沒有線索,顯然,這個老大很厲害。
他現在,不止一次的在後悔,在怨恨那個害了依弦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爲她,也許他們兩個早已經成親,孩子都兩歲了。可是,一想到秋依弦當時的口供,那女人會對付她,是因爲自己……。
都怪他,過去的情債多得數不勝數,根本無從知道,那個暗地裡謀劃一切的,到底是誰!
他很後悔,也很無能。至今爲止,還不能爲秋依弦做一件事情。
只是,她什麼東西都沒吃,這樣無聲的抗議,最後辛苦的會是她自己。
而且……。
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她是總裁,還有很多公務等着她去處理。他不可能真的關她一輩子。
慢慢的走過去,他坐在牀邊。秋依弦還是一動不動,似乎當他是空氣一樣。秦亦書辛酸的嘆了口氣,回頭,伸出手來,觸碰她的臉。
她的臉很暖,雪膚光滑細膩。他愛不釋手的在她臉上一遍遍的摩挲着,想要將這一份記憶,刻入骨髓。
秋依弦卻忍受不了他微涼手指的遊走,她終於一下子坐起來:“秦亦書!”
“怎麼不好好吃東西?”看到她回頭,就算是罵他,就算是憤怒,他的眸子卻也柔了。
“吃東西?吃飽了有力氣等着你囚禁嗎?”她冷笑一聲,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般。
秦亦書不說話,看了看她,半天才開口:“你真的那麼想離開?”
“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這裡!”
“在我身邊,”他艱難開口,眼神中閃過一絲痛,“你真的這麼難過嗎?”
她敏感的捕捉到他眼神裡的痛,但是,心裡閃過千萬情緒,最後還是冷情的點頭:“是!”
秦亦書看着她,一句話都沒說,她卻似乎看到了他心裡的傷痛,她低頭,不想要再去體會他的傷,他的痛。
秦亦書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眼神空洞,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沒有。他過了一會兒,才用差不多空靈的聲音說:“如果你真的想走,我送你離開。”
“真的?”秋依弦瞪大眼睛,內裡泛出晶亮的光芒!
“嗯,明天一大早,我就送你回公司。”
秋依弦剛想問,爲什麼不是現在送她回去。一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於是閉上了嘴。
“那,你可以吃東西嗎?這樣什麼都不吃,對胃不好。”秦亦書看到了她臉上的狂喜之色,心裡在苦笑。
可是,秋依弦卻閃現了一絲懷疑的情緒:“你不會是藉機騙我吃東西吧?”
秦亦書啞然失笑。什麼時候,他也淪落到這個地步?要靠欺騙她,才能讓她乖乖吃下東西?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他站起來,背對着她,“儘可以等到明天一大早。”
這麼一說,秋依弦心裡倒是信了八分。也對,秦亦書要是騙她,她就發誓明天起不吃東西!
可是,秦亦書走了沒兩步,看到桌子上的飯菜,原封不動,早已經冷掉。他默默的拎出去,過了兩分鐘,又重新拿了回來:“我放到微波爐里加熱了。”
說完,他也不多話,把東西放到一邊的桌上,轉身出了門。
秋依弦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吃點東西,但是又怕他留在這裡,會有壓力。一時間,忽然覺得心裡有點微微發酸。等到他關上了門,外面再也沒有響動,她才走下牀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勺子。
就像他說的,如果他明天一大早真的不送走自己的話,到時候再表決心也是一樣的。她跟他鬧狠了,自己也討不到好去,還不如現在先乖乖的聽話。可是,她是在和周老闆談生意的時候消失的,而且,當時雖然小吳在樓下,但是問起來,還是會知道她去了哪裡。讓別人知道,她這個週末和秦亦書一起過的?
還有,那個噁心的周老闆,又應該怎麼辦?
她是一點也不想再看他了。一想起那個腦滿腸肥的老東西用他油膩的手試圖碰自己,就忍不住一陣噁心!
一天沒怎麼吃東西,秦亦書倒是很貼心的把水準備好了放一邊。她喝了一口,忽然想起昨天和秦亦書的糾纏,心裡又是有點發堵。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要它對他恨,對他怨。可是,她卻騙不了自己。
可是,人不能只靠着本能活着。她既無法忘記過去,更無法原諒他對自己的囚禁。他不能理解她的驕傲,也不能理解她的尊嚴!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要靠着他的愛情活着的小姑娘,她是大公司的總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經努力的在抹殺她的性別,因爲在這個社會上,女性始終還是會比男性受到更多的歧視!
但是,秦亦書卻不懂得這一點。他只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把她綁回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