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丁玎正在補課時接到徐懷舊的電話,他開完會了正準備趕最後一班車去佛山,叫她一起去度週末。
面對他的誘惑,丁玎向來就沒有抵抗能力,只好向老師請了最後十分鐘假提前下課,趕到約定的火車站廣場,徐懷舊已經在等她。
夜幕下他一身深色,啡色襯衫上繫着她送給他作爲生日禮物的淺黃色真絲領帶,手裡挽着西裝外套和公文包,這麼意氣風發的裝束讓她突然明白原來自己是個西服控。
徐懷舊笑容滿面目不轉睛地看着丁玎走近,然後騰出一隻手來摟她的腰,並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繼續摟着她朝汽車站走去。
“怎麼今晚急着趕過去?”丁玎緩了一口氣纔來得及問。
“本來想多呆一天的,但明天週末你不是沒事做麼?不知道到時那點小心思又會胡思亂想些什麼。” 徐懷舊欠揍地說完還側過頭來看看她,彷彿有自知之明來領揍。
“討厭哦,人家哪有?是你自己心思思罷了。”丁玎說完趁他不注意捏了一下他的肚子,但她的臉同時也紅了起來。
才隔了一星期,丁玎重返這個和徐懷舊的家,一切熟悉得像昨天剛剛離開一樣。以至後來她每回去一次就會感動一次,那種感覺猶如遊子歸故里。
丁玎倚在徐懷舊懷裡甜蜜地看電視的時候,劉欣竟然發來了短信,她回覆正在朋友家,等回學校再聯繫。
但他不屈不撓,說想聽聽她的聲音。
丁玎擡頭偷偷瞟了一眼正聚精會神看電視的徐懷舊,正想回絕,電話卻響了,她被迫起身接聽。
“你在朋友家?”劉欣明知故問。
“是的。出來度假。”丁玎不假思索。
“是男的還是女的?要是女的你讓她大聲說句話好嗎?”
丁玎有點不爽,她覺得劉欣完全沒資格干涉這些。不過她沒表現出來,只是笑了笑。她原以爲最大限度給他五分鐘就可以收線了,想不到他一直不識趣。
徐懷舊估計聽出來是誰了,便在旁邊提醒丁玎漫遊費貴,她左右爲難,只好答應劉欣回學校後再等他電話才得以收線。
丁玎重新倚回徐懷舊的懷裡,兩人靜靜地看着電視,到底有沒有看進去只有彼此才知道。
她知道不應該在徐懷舊面前和別的男人聊天,她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就像任何女人都無法接受自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說別的女人漂亮一樣。
可是,她心裡坦蕩,只把劉欣當普通朋友,這一點,徐懷舊是知道的。
良久,徐懷舊似乎漫不經心的開口了:“剛纔,是西北那個吧?”
“是的。”丁玎毫不隱瞞。
“長途加漫遊,差不多兩塊錢一分鐘啊。”徐懷舊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實丁玎會接這個電話,有故意的成份在內,她想試試徐懷舊是否真的在乎她。
丁玎當作沒聽到他的感嘆,在心裡暗暗偷笑,他的沉默和不悅正是她想看到的結果,管它多少錢一分鐘呢。
翌日午飯後,丁玎把最後一件餐具洗刷完畢,突然心生一想法,想調查一下徐懷舊對於她的表現的滿意度。
丁玎在徐懷舊的辦公桌上放上一杯剛泡好的鐵觀音和一碟火龍果,防止他下午辦公時犯困,火龍果還可以補充維生素和對眼睛有好處。
正在看電視的徐懷舊見狀,忍不住調侃:“喲,對大爺服侍得這麼周到呀?”
“那……”看他上鉤了,丁玎趁機小碎步跑過去坐上他的腿,看着他的臉嬌滴滴地說,“小女子有沒有哪些地方做得令大爺不滿意的?”
徐懷舊的城牆一下子土崩瓦解,對這溫柔一刀完全無力回擊,只好狠狠地在她嘴上啄了一大口,若有所思後才道:“沒有,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不要增加莫須有的負擔啊。”
丁玎迎視着他的眼睛,毫無退卻之意:“那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有負擔嗎?累嗎?”
徐懷舊思考了幾秒後才認真答:“沒有啊,很好。”
“那你會不會像別人一樣找三五個情人……知己?”想起他身邊的豬朋狗友,丁玎有點擔心。她不能接受他再去找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來分享這份幸福,要是這樣她會毫不留戀地離開。
徐懷舊眼神閃爍了一下,急急道:“當然不會,應付不過來了,身心疲累,還亂七八糟的。”
丁玎正在自己的思維裡沉思着,完全沒有把徐懷舊的話聽進去,當然也忽略了他閃爍的眼神。
其實她多希望聽到諸如“愛你一個就夠了”的答案,不過男人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又有幾分真哪句又有幾分假,根本無法判斷,所以也就不願去琢磨徐懷舊是因爲喜歡她而不再找,還是因爲沒精力而不再找了。
見丁玎沒反應,徐懷舊繼續說:“其實現在很多男人都有幾個情人,上到幹部下到一般階層人士,這是不分年齡和身份的,合得來兩情相悅就可以在一起。結婚越來越沒多大意思,好多人都開始走上不婚路。”
丁玎心裡一沉,很多男人包括他嗎?他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態呢?
“這是不是不負責任?這是一種潮流?我以後也不嫁了。”丁玎有點賭氣地說。
想到將來,想到身邊的愛人,如果也逃不掉在外風流快活的命運,丁玎覺得結婚的意義已不存在。
徐懷舊沒再說什麼,拍了下她的頭,兩人各揣着心事。
丁玎似乎突然理解爲什麼把婚姻比作墳墓,爲什麼這麼多人怕婚姻,或許男人怕不是逃避責任,而是怕失去自由和新鮮感;而女人是怕失寵,因爲婚姻意味着,除了他,你不能再擁有別人的呵護和寵愛,你也很可能隨時會失去這個唯一的寵愛者。
徐懷舊的假期已經到極限中的極限了,領導來電話要他回單位復工。
丁玎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讓他迴歸一直是她期望的,可佛山這邊他也付出了不少努力,一個多月來四處奔波,那個曾經活力四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麼有彈力的男人,偶爾也難掩倦容。
對於男人的事業,丁玎深感心有餘力不足,她很想爲徐懷舊做點什麼,哪怕只是提出一個幼稚的看法。
“那你現在怎樣決定?”丁玎覺得自己問了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還不知道,領導那邊要我考慮清楚,可這邊還看不到眉目。”徐懷舊說。
她知道,他越是輕描淡寫心裡就越茫然,他一向心態很好,好像什麼事情在他面前都不算什麼。陷在這樣兩難境地的人,若還能保持平靜,那掩飾的必是波濤洶涌。
“現在鄧總回去了,幾乎就你一個人在跑,而且又對業務不熟悉,要怎麼應付得過來呢?”丁玎不禁替他着急起來。
“是啊。”
“爲什麼要放着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幹而東奔西跑?就目前來看你覺得形勢過得去嗎?”
“不知道。”
這是有史以來兩人之間最壓抑最無意義的聊天。
其實偶爾從他和鄧總的電話中丁玎已隱約得知,前景不是十分理想。
她只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要如何才能幫得上這個和自己同牀共枕的親密愛人,這個一向給她安全感卻又讓她愛得心疼的偉岸男人,這個能一眼看得出她的腰圍和鞋碼卻對自己的現狀感到困擾的平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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