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玎緊緊靠在徐懷舊的臂彎裡,只見麪包的右後方緊挨着一輛半新不舊的銀灰色寶馬轎車,車頭站着兩條人影,一高一矮。
高個子一看走下來有男有女,似乎鬆了一口氣,劈頭蓋臉就來一句:“怎麼解決?”普通話極不標準,丁玎聽不出來是哪裡口音。
兵大哥沒接他的話,自顧自地跑過去查看剛纔發出聲響的地方。然後轉身對小梅說:“你去把我後排的包拿出來。”
小梅把一個迷彩包遞給兵大哥,他立馬從包裡翻出相機,想在兩車Kiss的地方拍照,但被高個子用身體搶在前制止了,兵大哥只好把相機塞回包裡。
丁玎順着高個子的身體看過去,寶馬的左車頭燈緊緊的貼着麪包的右屁股,由於貼得緊,還被高個子的身體擋着,看不出來各自的傷勢。
兵大哥從口袋裡摸出電話就想撥,高個子馬上伸手過去把電話搶了過來,同時一雙冷厲的眼睛還掃視着其他人的動作。
兵大哥雙手在胸前一抱,冷冷地問:“你想怎麼解決?”語氣沒有一絲恐懼。
矮個子咬着煙跑過來裝模作樣地瞄了一眼,和高個子交換了眼色後對兵大哥伸出三個手指。
“三千?”兵大哥問。
“三萬。”矮個子把煙拔掉,壓低聲音說。
藉着車微弱的燈光,丁玎看到矮個子臉上有少許胡茬,還有些暗瘡留下的坑坑窪窪,雖然個子矮小,但肌肉橫着,滿臉殺氣。
兵大哥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盒紅雙喜,給在場所有男人都派上,但高個子和矮個子都不領情。
兵大哥給徐懷舊和不惑大哥分別點燃,然後再給自己點。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後,把大家集中過來,並當着兩人影問:“各位,身上帶了多少現金?現在我們遭遇了碰瓷,大家救救急。”
兩人影一愣,警覺地互相看了一眼,既不退卻也不說話,靜靜地看着。
大家在兵大哥的號召下,二話不說翻查口袋和錢包,多則幾千塊,少則幾百塊。
兵大哥揚了揚手說:“兄弟,你也看見了,我們湊齊也沒那麼多現金,要不這樣吧,你跟我們去前面度假村取如何?”
“馬上打電話叫人送來。”高個子說罷翻起了手裡握着的手機,等着兵大哥報名字。
突然一道白光閃了衆人的眼,躲在高個子身後的矮個子手裡多了一把銀晃晃的刀,那刀不算手柄至少也有三十公分長,明顯是有備而來的慣犯。
丁玎發夢也沒想到,影視中才有的劇情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意識到這不是尋常的車禍後,開始害怕起來。
萬一……見不到家人了,第二天的報紙頭條還會報道這起新聞,她還有很多未實現的夢想,她要做優秀的平面設計師,要寫書做作家,要去環遊世界,還要給徐懷舊做很多美食照顧他一輩子,甚至室友們都還不知道她去哪裡了,想到這些,比死還讓她難受。
徐懷舊一隻手緊緊的摟住丁玎的肩,另一隻手握着她的手,彷彿要給她力量般:“別怕,有我在呢,怎麼着我也會保護你,不讓你受任何傷害。”
丁玎心裡忽然就淡定下來,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身邊這個男人,自打見第一面開始,那種安全感就油然而生,和那股電流一起,傳遍她全身,給她力量。這一路走來,跟在他身邊,只要把手交給他,他就會把一切都安排得有條不紊,根本無需她分心去想。而在這一刻,在危險面前,他同樣給了她無形的力量,並願意用生命來保護她不讓她受任何傷害。與其說這是一個承諾,不如說是愛情發自內心的一種精神。
兵大哥突然用手遮着口臉咳嗽了幾下,卻似乎在向徐懷舊偷偷遞眼色,徐懷舊像接到命令般,把已經燃盡的菸頭扔在地上,馬上再從自己上衣口袋裡抽出一根銜在嘴裡,裝着在摸打火機,一隻手悄悄伸進褲袋裡握着手機。
兩混混似乎開始有點不耐煩,矮個子拿着刀直接衝到前面來,對着兵大哥的胸口,大聲喝道:“通訊錄,給老子報上來。”
“寶貝,你的手臂怎麼這麼冰涼?是不是很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徐懷舊突然摸着丁玎的手臂驚訝地大叫,然後把未點的煙從嘴裡拔~出來放回上衣口袋,一隻手摟着她,一隻手反覆地搓着她的手臂,要給她傳遞溫暖。
丁玎還沒反應過來時,“當”一聲響,兵大哥趁大家轉移注意力之際已經後退一步一腳踢飛了那把離胸口只有二十公分距離的刀,並一手把矮個子的手腕反扣了過來,角色轉換速度之快她根本沒機會看清,原來這不僅僅是影視的橋斷。
高個子彎下腰正想去撿刀的時候,兵大哥發狠地從牙縫迸出話來:“要麼就滾蛋,要麼就等老子打110。”
高個子不敢再動,呆呆的保持着想撿刀的姿勢,神色慌張地看着衆人,最後目光停留在矮個子被反扣的手腕上。
徐懷舊這頭已經在講電話:“趙局,兄弟遇到點小麻煩……嗯,正在去天鹿湖度假村的路上……對,剛下廣汕……那勞煩你派人過來一趟了……好,多謝多謝,下回喝酒。”
那兩混蛋簡直是聞趙局喪膽,徐懷舊還沒掛電話,被兵大哥反扣着的傢伙馬上就連乞帶求地說:“兄弟,誤會一場,誤會一場,你們這是去度假啊?那我們就不再耽誤了。”先前的囂張已經無影無蹤。
高個子也連忙跑過來,雙手奉還兵大哥的手機。
兵大哥哼了一聲,隨即甩掉了矮個子的手,拿回自己的手機,並反問:“那我的車花了怎麼算?”
兩混混你眼看我眼,唯唯諾諾,誰也不先吭聲。
兵大哥不等對方回答便重新回去檢查被Kiss的地方,發現無大礙,而且山高皇帝遠的也就沒跟他們計較,讓大家上車,重新出發。兩混混見兵大哥不再追究,重獲新生般不知道往哪裡鼠竄了。
車子繼續行駛着,丁玎驚魂未定,久久回不過神,瑟縮在徐懷舊懷裡一言不發。
徐懷舊捏了下她的鼻子,輕鬆地說:“沒事了,這種事情兵大哥遇多了,就算要打起來,對方也不是對手啊,我們人多。”
“那爲什麼他們還那麼囂張,一點也不怕?”
“你注意到嗎?我們剛下來的時候,高個子鬆氣的神色,他看到我們三男三女,計算着要真打起來,一個男人要保護一個女人,我們的力量就被削減了。”徐懷舊真是洞察秋毫啊。
“我也覺得兵大哥好神勇哦,毫無畏懼之色。”丁玎依然不解地說,“不過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讓大夥湊錢呢?如果真的能湊夠就會直接給?”
“傻瓜,那是兵大哥在拖延時間想把他們帶到度假村好送派出所而已,你別忘了,兵大哥可是退役兵呀,這些小混混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你們配合的好好哦,當時我還奇怪,在危急關頭,你竟然還調情,這不像你的作風呀。”丁玎回想起衆人目光聚集過來那刻,臉又開始紅了。
“哈哈哈,小女孩,你社會閱歷太淺啦。”
這時兵大哥也聽到了笑聲,跟着咯咯笑起來。
“啊,還有。”丁玎捏了一把徐懷舊的手臂,繼續發揮她的求知精神:“爲什麼兵大哥看了一眼就確定那是碰瓷?”她以前只是聽過這個詞,但沒想到在這個月黑風高的鄉間小路上會被自己遇上。
“你看到兵大哥想拍照取證了吧,因爲那兩混混太不專業了,自己變道撞過來的,剛好這是砂路面,有非常明顯的車輪痕跡。而且交通事故正常的處理方法是讓警察或保險公司來的,他們竟然直接索賠。”徐懷舊分析的有理有據。
丁玎用無限崇拜的目光仰視正依偎着的這個男人的臉,果然是闖蕩江湖的老手啊,簡直就是推理小說嘛。
“那你剛纔打電話給誰呢?爲什麼他們聞聲喪膽?”電話那頭被稱做趙局的,威力把丁玎也震住了。
“公安局長,道上的人都知道的。”徐懷舊輕描淡寫兼調皮道,“做做樣子而已。”
“……”